第12章 威風堂堂
觀月:“啊啊啊……”
寒興莫:“撲倒。”
觀月:“你幹什麽?我唱歌呢!”
柿介從進了這莫王府開始就一直是雜役侍女,第一次被擡級就從最低賤的下四等婢女,一口氣提到了僅次于通房侍女的一等侍女,甚至因為這府裏并沒有通房侍女,一等侍女就是最高級別的侍女。
但可能是因為這麽長時間來已經被欺負習慣了,即便她的性格從本質上來說,還是較為勇敢的,但乍一落到高位,骨子裏那種自我感覺就低人一等的想法依舊存在。
也因此,同樣作為一等侍女,那些被他們殿下派遣進來的侍女很輕易的就能騎到她的頭上。
直到觀月的院子挂起牌匾的那天晚上,柿介其實都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好這「伊蘭軒」的管事,只是因為觀月說了他餓了,柿介就一如平時做慣了的那樣,到了後院的小廚房,找劉嬸兒一起給觀月準備晚餐。
“觀月現在身體才剛剛恢複,太過重油重味的就不要上了,對他的身體不好。下午他趁我不注意又多吃了些水果,有些拉肚子,今晚就做點養胃的紅豆粥好了,再給他配兩個蔬菜。”
劉嬸兒聽柿介已經開始自己做決定了,也笑笑說道:“你能那麽細心自然是好,但是你也要記住,現在的觀月,跟原本的觀月已經不同了,他自己怎麽覺得,對你我是否還一如既往是一回事,但是有些需要注意的,卻不能不注意,就比如說你剛才直呼觀月姓名這一點,如果被人當成把柄拿捏,你該怎麽辦?”
柿介聽了眉間露出些許惆悵道:“我知道的……應該叫公子嘛……我只是……一時還沒習慣……”
劉嬸兒本來也不是想訓誡她什麽,她也沒這個資格,不過是出于過來人忍不住提醒一二,面對柿介如今這幅垂喪模樣,也就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喲!柿管事這是在做什麽呢?”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門口飄來,柿介順着聲音望去,來人正是今天他們殿下才調來伊蘭軒的一等侍女紫栀……
她說的這句話本來也應該是句好話,但是配上現在看人的眼神和剛才說話時候的口吻,就怎麽聽怎麽讓人覺得有些不善的意味在裏面了。
“是紫栀姐姐啊……”
柿介見來人是今天剛進院子的一等侍女,一時也說不出什麽話來,只沉默的幫着劉嬸兒摘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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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栀見她沒有多餘的反應,剛才那一拳頭更是好像落在了棉花上,臉色便有些沉了下去……
她笑笑走到柿介面前,從柿介手上抽過了柿介正在摘的菜說道:“這點兒小事哪裏需要柿管事親自動手,這院子裏有的是能幹雜事的雜役侍女。”
說着就把菜籃子扔給了站在一邊的另一個侍女。
那侍女接了菜也只覺得理所應當,麻利的拿了菜到一邊就處理了起來。
紫栀剛拿到菜籃子又脫了手,臉上笑意不變的對柿介說:“公子飯食這點兒小事,以後交給我處理就是,就不勞柿管事操心了。”
柿介也知道自己直至今天之前都還是身份卑賤的下四等侍女,不被人待見也是在所難免,對于紫栀的盛氣淩人也不覺得怎麽排斥,她要做什麽随她去就是……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柿介卻見紫栀說完之後卻是指揮她帶過來的人,開始處理起了今天剛送過來的好些葷菜……
柿介忍不住提醒道:“觀月……公子……今天身體仍然不好,那些葷腥的食物暫時還動不得,不如今天還是準備些輕松些的飯食,而且公子一早就說餓了,肉類食材處理起來頗為費時費力,怕是公子等不……”
紫栀扭頭回來,臉上依舊帶着諷刺的笑意說:“柿管事怎麽只想到觀公子,有沒有過,公子乍受殿下如此恩寵,今天晚上殿下會不會再過來看公子?
柿管事您就打算用這些清粥小菜招待殿下嗎?您家公子吃得下去,我只怕殿下吃不慣。”
柿介被她三兩句話怼得啞口無言,沒一會兒,廚房裏的東西基本上就都落入了紫栀帶過來的那群人的手中。
劉嬸兒有些不是滋味的上來扯了扯柿介的衣角,問道:“現在怎麽辦?”
柿介被氣得眉頭緊蹙,這其中嘲諷她,嘲諷觀月的意思過于明顯,無視觀月餓了,選擇這些繁雜費時,卻不能保證莫殿下肯定會來的這種舉動,更是讓柿介聽完只覺得氣得腦殼兒疼。
但是……她能怎麽樣?且不說之前柿介不過是一個下四等的侍女,就算是現在,同樣都是一等侍女,誰也不比誰高貴,而且對方口口聲聲殿下殿下,她還能說什麽?
說在自己眼中,觀月比殿下重要嗎?
這話要是傳出去,會被治不敬之罪的人也只會是她自己而已……
“算了……”柿介說:“她們做她們的,我們做我們的吧……”
雖然那頓飯,最終觀月和殿下都吃了她和劉嬸兒準備的飯食,但柿介就算是不用腦袋想,光看殿下和觀月的神色,也知道他們吃的并不開心……
忙活了一天,柿介走向這院子裏新分配給她的房間……
今天似乎比平時幹了一整天的雜活都還要累。
身體上的勞動其實還不如平時做的多,反而是這種每個人一見她就張口閉口「柿管事」,實際上卻沒有任何人服氣她的這種氛圍,才更令她身心俱疲。
然而,當她回到侍女房的院子的時候,卻又馬上發現了怪異的地方。
今天中午才剛剛搬進來的那群侍女,此時竟然一個個的又打包好了包袱,又從院子裏搬走了?
走在最前面那個見自己過來,還面色不善的瞪了自己一眼的人不就是紫栀嗎?
而走在最後面,帶領着侍衛驅逐她們離開的……是殿下身邊的南豐主管?
紫栀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雖然嘴上什麽都沒說,但那明顯要吃人一樣的眼神,卻是讓柿介想忽視都難的。
然而還不等紫栀把眼神收回去,她身後的一個侍衛就推了她一把,要求她盡快離開。
柿介一臉茫然的看着這一群人被驅逐離開,又看着另外一批人拿着包袱進了院子,經過她面前的時候,那群新來的侍女看她的服飾,還很是恭敬的到她面前說了一句:“管事姐姐好……”
一時之間,柿介都有些看不懂現在的形勢了。
“柿介姑娘。”
南豐站在柿介身後看着柿介的反應,适時開口道……
柿介的腦子這會兒都還沒拐過彎來,她忙轉身回來,禮貌的沖南豐鞠了半躬道:“南豐主管。”
南豐沒有理會柿介神色中的禮貌和卑微,嘴角一扯說道:“柿介姑娘,我這兒有句話,是殿下讓對柿介姑娘說的。”
柿介站在一邊卑微的垂着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殿下是因為看中姑娘的忠心才讓姑娘站在如今的位置上的,如果姑娘做不好這個差事,殿下随時都能換一個更有能力的人來照顧好觀公子。”
柿介一聽她可能會被調離,先是驚訝的擡起了頭,看了南豐一眼,但馬上就又沉默又隐忍的垂下了腦袋。
南豐拍拍柿介的肩膀說:“雖說身為侍女,為奴為婢的,一些沒用的傲骨實在是沒有必要留着,就算是藏在內心深處,一不小心被人打碎了那都絕對不能吐出來,但如果連最後的那點兒軟骨頭都嚼碎了吞下去了,那這人還有什麽用呢?
大廚房原來那管事張婆子雖然是個拜高踩低的,但是有一點倒是也值得借鑒,對待手下那些不聽話的,該鐵血的時候就鐵血,姑娘還是莫要心軟的好。不然,今天紫栀她們的結局,明天,可就不知道會不會落到姑娘頭上了。”
柿介依舊沉默的低着頭,然而,再張口的時候,口吻卻顯然已經比原來堅定了不少。
“南豐總管的教誨,柿介銘記于心,日後,一定管教好手底下的人,照顧好公子。”
南豐聽完,又扯了扯嘴角,這才滿意的離開了。
身為奴才,本來就不應該擁有自己的主見,能被允許的自作主張,也必須是在基于為了主人好的前提下實行的,至于那些會危害主人的害群之馬,如果無法馴服,要麽殺掉,要麽驅逐,沒有別的選擇。
那天晚上,柿介第一次明白了這一點。否則,被這些害群之馬連累的人,不光是她自己,還會是觀月。
是啊……僅僅一天時間,觀月已經不再跟她站在同一條線上,他成了高人一等的那個人,成了她必須效忠的人……
這一天對柿介來說是驚心動魄的一天,卻也是讓她落差極大,極不舒服的一天,但可能是因為邁向這一天結尾的時候終究讓她下定了決心,這天晚上,柿介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本來已經決心做好自己的本分,好好做一名侍女的柿介帶着昨天晚上新來的那一批中的幾個侍女來到觀月的房間門口,準備幫觀月梳洗起床。然後,就聽到了房間裏面傳來了些許怪異的動靜。
那聲音忽高忽低,聲線循序漸進,吐字清晰卻又帶着些許騷氣……
柿介在門口站了片刻,聽着那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又像是從來沒聽過的語言,不自覺的腦子上就冒起了黑線。
“你們都在門口等着。”
不同于昨天那副膽怯的模樣,柿介今天說話的口吻嚴肅中帶着些危險,很是不好惹的樣子,一時還真唬住了本來就不太了解柿介這個人的小侍女們。
而論為什麽一天時間她就能有這麽大的改變,除了昨天晚上南豐的訓誡,主要是房間裏面這動靜,被誰聽了怕是都要有所懷疑,她要保護她家公子的名聲!
柿介小心推門進去,又背對着把門關上,卻見本來應該因病還在休息的觀月,此時還穿着睡覺時候穿的那身恒溫睡衣,衣冠不整那就不說了,頭發都沒梳的,這會兒就站在桌子旁邊咿咿吖吖的唱着什麽。
“啊……啊……啊……啊——”
柿介在一邊也就站了觀月唱了一句的時間,每當觀月唱一個字,她臉上的黑線就深一分……
“威風堂堂?”
莫名其妙的,柿介張口就是這麽一句。
觀月聽到柿介的聲音回頭看過來,卻是在驚訝柿介是怎麽知道這首歌名的,臉上一笑,不自覺的就問道:“你是怎麽知道這是威風堂堂的?你不會也真是穿越的吧!那你還記得我不?我是觀月啊!住你家隔壁的那個!”
柿介:“……”
觀月一句話剛說完,突然就好像反應過來了什麽。
假如那個世界的人在做夢,或者其他某種特定情況下,靈感一現能窺到這個世界的一角的話,那這個世界的人,是不是也能因為某種契機,窺得他原本所在的那個世界的一角?而答案顯然是……是!
腦中的蕭言瑾忍不住吐槽了觀月一句:“人家什麽都還沒說你就自爆了,真是白癡……”
觀月:“……”
我是個白癡真的是太對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