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觀玉
柿介:“你別慌……”
觀月:“我不慌。”
觀月饒有興致的看着柿介,柿介一想到來人是觀姨娘,整個人都慫了,身體更是不受自己控制般的溜達來溜達去,不安全都寫在了臉上。
沒辦法,之前的觀月和柿介在觀玉面前慫慣了,這一時之間哪裏改得回來?
當然,現在改不過來的就只有柿介,畢竟現在的觀月并沒有領教過觀玉的什麽手段,壓根就沒覺得一個比他小的小姑娘有什麽可怕的。
“你等等你等等……你別慌……”柿介一邊踱步一邊自以為寬慰的道。
觀月:“……”
觀月:“我不慌。”
觀月坐在一邊柱着下巴看着柿介走來走去的樣子,饒有興致的又送了一顆幹果進嘴裏。
觀玉本來就是靠着跟觀月有些相似的臉爬的寒興莫的床,那時候的觀月被寒興莫厭棄,她當然有些底牌,可是現在觀月正受寵,她能對他怎麽樣?
說穿了她現在的處境有比觀月好多少嗎?
喝醉了爬床這種行為本來就不科學,她跟寒興莫之間有沒有發生這樣那樣的關系其實都還說不好,給她個名分無非要不就是為了膈應那時候的觀月,也為了麻痹他自己,希望換個人能重新開始。
要不,就是顧慮觀玉這個姑娘的名節了吧!
畢竟爬了床,在別人眼中被玩弄的就是觀玉了,最後卻什麽名分都沒有說出去可不好聽,觀玉好歹是觀席夜的女兒,寒興莫給她做足面子也說得過去。
現在他們一個罪臣之子,一個罪臣之女,都是不能登堂入室的主,寒興莫還沒有正式娶妻,在皚蒼這個因為國君娶男妃,所以可以娶男妾的時代背景下,他們兩個都是一樣的,都注定了莫王妃的身份落不到他們身上,死豬不怕開水燙,他有什麽可怕的?
觀月一邊想着一邊繼續吃。嗯!這幹果真耐吃,越啃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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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想他手中下一顆果仁都還沒有送進嘴巴,柿介卻突然上來把他剛拿了下一顆幹果打算吃的手又給按回了幹果盒裏……
“嗯?幹嘛?”
觀月疑惑的擡眼看向柿介,卻見柿介眼神鄭重,神情嚴肅,似乎打定了什麽主意似的,這讓觀月覺得她這是已經連因公殉職的準備都做好了。
“一會兒到了觀姨娘面前,你什麽都別說,交給我!聽到沒?”
觀月沖着柿介眨巴了兩下眼睛,又看了一眼柿介此時都還顫抖着攥着他的手腕的手,再加上那張他在原來的那個世界的時候每次發起火來都讓他忍不住恐懼的臉,這會兒觀月卻只覺得有些好笑。
“走吧!”
然後,做足了心理準備的柿介拉上觀月就往客廳方向走去。
“诶!我幹果還沒吃完呢!”
手沒來得及及時撤走,果盤被衣袖一扯,本來好好的幹果盒掉在地上,幹果灑了一地,就剩觀月剛才沒來得及送進嘴的那一顆!就很浪費!
觀月無奈的被柿介拖到伊蘭軒的客廳前,彼時,觀玉已經坐在那裏等了許久。
她端坐在着,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一抹湖藍色襦裙的倩影和一個側臉。
不得不說,不愧是他家庶妹,光從這個角度上來看,還真跟他這張臉長得有那麽一點兒像。
觀月将最後一顆幸存的幹果抛進嘴巴裏,堂而皇之的走了進去。
“诶!”
柿介似乎被觀月的這一舉動吓得不輕,然而觀月都進去了,她還能在外面獨自躲着嗎?
萬一觀月被欺負了怎麽辦?于是一咬牙,也跟着進去了……
再說觀月,他進去之後看都沒看觀玉一眼,徑直走到主位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茶壺就開始倒水喝。嗯!幹果吃多了,口有點幹。
“诶!”
柿介見了心下更驚了,他剛想開口提醒觀月什麽,卻不想她還沒來得及說,坐在一邊的觀玉卻已經開口了。
“哥哥不知道主座的位置是不能随便坐的嗎?”
觀月正喝着水,茫茫然擡頭。他這一進來,就做錯事了嗎?
觀玉看似提醒的說:“即便是在自己院中,主位也只能留給殿下,院中主人平時也只能坐在側位上,這一點,哥哥身邊的侍女沒有教過哥哥?”
觀月本來不想跟這個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的庶妹計較,這會兒被對方這麽一提點,他心裏多少就有些別扭起來了。
他抿了一下嘴唇,将茶杯放了回去,還不等他站起來,卻見觀玉又繼續說道:“哥哥的坐姿也不對,平日只有哥哥一人愛怎麽坐是哥哥的自由,但此時妹妹與侍女們都在,無論如何,也應注意些儀态才是。”
觀月不自覺的就将原本有些彎曲的腰背挺直了些。
“我……”
剛要說話,觀玉又說:“哥哥的待客之道也不對。來者是客,既然都已經把人放進來了,又怎能姍姍來遲?
而且桌前連杯熱茶都不上,壺中也只有涼水,若是今日來的不是小妹,而是其他客人,哥哥自己的臉面是小,只怕到時候丢得是莫王府,是殿下的臉面。”
觀月:“……”你就說誰會到我這小院來?!
他能說什麽?他還一句話都沒說就被人從頭怼到了尾!觀月此時心情很不好!後果很嚴重!
觀月不悅了片刻,嘴角一扯,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他問道:“你張口哥哥閉口哥哥,哥哥這兩個字是在叫誰呢?”
觀玉臉上僵硬片刻,問道:“哥哥這是何意?”
觀月說:“「長兄為父長嫂為母」,現在觀家只剩你我,我還是你哥哥,沒有父母照料,我就是你的長輩,你管天管地,還能管到你爹頭上嗎?”
觀玉本來還沒反應過來觀月說的什麽,等反應過來,整個人都不好了,一個傳聞中的野種,何德何能擔得上一句長兄?叫你哥哥那都是客氣的了!
她似乎完全就沒有思考過,他們兄妹倆同父不同母,長得卻那麽像,觀月又怎麽可能是野種?
只是從小到大她那個當妾室的母親給她灌輸了這樣的思想,以至于即便她只是庶女,每次在觀月面前的時候,都不自覺的有些蔑視她的這位兄長……
“你!”
覺出了觀玉心中暗潮湧動的憤怒,觀玉自己還沒有耐不住氣,她身邊的小侍女卻已經氣不過了。
從被分配到觀姨娘的身邊,她們哪兒受過這樣的氣?
“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以我們姨娘長兄自居?誰不知道觀太師家的長子不過是個母親在外頭偷腥生下的野種?憑你?你配嗎?”
這些話要是劈頭蓋臉對着原來的觀月說,說不定還能激起他心中些許波動,可是現在呢?
觀月是觀月沒錯,可他是邱觀月啊!
那些對觀月來說可能很傷人的話,那些事,到了此時的觀月面前,能激起什麽浪花?
但不得不說,這要是換成聽到這話的是原來的觀月,不管說話的人是觀玉身邊的侍女還是觀玉本人,光憑這一句話,觀月肯定氣急攻心沖上去給這倆人倆耳瓜子。
這一招幾乎可以說是百試不爽,以前觀月被觀玉刁難的時候,每每到了這個時候,類似的嘲諷一出,本來嘴巴就不利索的觀月肯定要氣,說不出來一着急就要動手,然後每每這個時候,寒興莫就會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
即便寒興莫當時沒冒出來,觀玉身邊帶着其他侍女侍從,觀月只有他一個人,哪裏能讨得到什麽好?
事後那些侍女侍從們再把觀月毆打觀玉的事情一傳播,觀玉再去寒興莫面前一抹眼淚,最後倒黴的總是原來的觀月,輕的時候被壓着在石磚地上罰跪,重的時候觀玉得了允許,帶人拿着竹杖過來的例子也都有。
然而,這些跟現在的觀月有什麽關系?又不是在說他!
是的,即便蕭言瑾一再強調,就算世界不同,他也還是觀月,但觀月始終覺得自己跟原來的觀月就是兩個人,就算把兩個自己都放在一個世界,就算他們長得一模一樣,連因為環境造成的這丁點兒區別都抹除掉,他也始終覺得自己跟這個世界的觀月是兩個人,原來的觀月的事情與他無關……
“那我就更不敢當觀姨娘這一聲哥哥了。”觀月嘴角依舊帶着笑說道:“勞煩請回吧!”
說完還不忘沖着門外昨天才新來的侍從說道:“來個人!送客吧!”
觀玉見此,連忙上前說道:“哥哥!”
觀月眉頭一豎。
“不敢當,我可當不起這個便宜哥哥。”
觀玉站起身朝觀月靠近一步說道:“哥哥莫要生氣,是小妹身邊的侍女無狀,沖撞了哥哥……”
然而說是這麽說,她卻是連一句斥責的話都沒有對她自己的侍女說啊!
而且這前後有說過一句半句的對不起嗎?
沒有吧!這歉道得還真是又有水準又不憋屈自己!而且還格外的沒誠意!
“還勞哥哥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跟一個小小侍女一般見識。”
得!他要是跟她一般見識了反而是他小氣了!
觀月從來都知道一些小說裏面,但凡是跟豪門挂鈎的,往往都是暗潮湧動,可是他也從來不曾自己經歷過。
合着她自己過來挑釁他,縱容手下的人辱罵他,最後倒成了他的不對了?
“呵!”
觀月一擡頭,嘴角上頃刻染上了一抹冷笑。
“你這抹楚楚可憐的嘴臉,在寒興莫面前使也就罷了,在我面前就免了吧!你是個什麽樣的人,我難道還不清楚嗎?”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觀月一聽聲音就覺得不好了,呵!他就說呢!就算是意思意思的示弱,觀玉怎麽可能會在他面前示弱?
又是老套路,又是老招數,到最後每次被欺負的都是觀月,可最後錯的人也全都變成了觀月,觀玉永遠都是那個被兄長欺負的無辜的人!
觀月覺得自己被氣成了河豚,再膨脹一些就炸了,但是他什麽都不想說,臉瞥到一邊,不想看觀玉,也不想看寒興莫,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還坐在主位上,這個座位是不是他能坐的,他就坐在那邊紋絲不動,你們愛誰誰吧!
見到寒興莫,觀玉一副壓着心中委屈的模樣向寒興莫進來的方向走過去兩步,委委屈屈的行了一個禮,喚了一聲「殿下」。
觀月聽着那動靜心裏就像是堵了一口氣,面上卻依舊是什麽神情都沒有,只當看不見面前這兩個東西。
寒興莫走了進來,與兩人都是兩步之遙,看了這個,又看看那個,可是偏偏這對兄妹卻是兩個人都再不發一言。
“你怎麽在這兒?”
觀月原本已經做好了會被寒興莫問責的準備,之前不都是這樣的嗎?
就算觀月沒有親身經歷過,那些內容都是他親眼見過,夢中感受過,他親手寫出來過的!
卻不想這次寒興莫卻不按套路出牌了,他先沖着觀玉說道:“觀月看到你心裏難免就不舒坦,以後沒事你盡量別來「伊蘭軒」。”
“殿下……”
觀玉從來沒有遇到過寒興莫像今天這樣,問都不問的就去判斷一件事情,就算是以前,她還不是寒興莫的妻妾的時候,看在她是觀太師庶女,以及從小就認識的情分上,他對她一貫也是客氣的,可是現在……
“是……”
“那,沒什麽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吧!”
觀玉:“……”她能說什麽?
她只能委委屈屈的又行了個禮……
“觀玉告退……”
然後轉身又是那副委委屈屈的模樣走了……
她身後的小侍女也還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但只要面前面對的是寒興莫,她就不可能像面對觀月的時候那般的出言無狀,同樣行了個禮之後,也跟在自己的主人身後離開了……
作者有話說:
原來的觀月也不認任人欺負得受氣包,就是因為不是受氣包所以總是碰壁碰得滿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