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嬌梨
我等你，不見不散；
2020年9月17號。
《玫瑰戀人》開機的第二天。
白憐剛在林嬌那裏吃了委屈，拿路邊的花花草草撒氣。
“你好，白憐小姐，我仰慕你很久了。”
迎面走過來的女孩，帶着一種從地獄爬出來的陰狠氣息，她雖然在微笑，但感覺內心已經翻江倒海。
這是白憐經常揣測人物心理的第一直覺。
女孩大概是在劇組當群演，她衣服是中世紀破破爛爛的乞丐補服，但穿着的是一雙球鞋。不過那雙球鞋也并體面，邊緣都泛起了黃。
摸爬滾打多年的白憐沒有輕視面前的人，禮貌的揚起微笑。
還沒等他說出什麽搪塞的官話來，對方就又開口了。
“我叫越馨，是林嬌的前任助理，或許我們可以談談。”
……
白憐把人帶到自己的房車裏時，經紀人還在拿眼神詢問。
白憐皺着眉頭把人趕下車。
“關門，看着點狗仔。”
白憐內心深處覺得這個人有用。
小越捧着遞過來的熱茶，手背泛起小。
下過幾場秋雨的天氣屬實熱不起來，小越扮演的是偷東西的乞丐，大腿有幾處皮膚直接暴露在空氣裏。
“聽到你離職的消息，我也很難過，不過我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
白憐公事公辦的語氣，善解人意的開口。
“演了個西方羅曼，真把自己當成大小姐了，你聽到這個消息有什麽可抱歉的？”
小越不留情面的話，紮的白憐笑容一僵。
這些天的小越為了找工作碰了不少壁，因為她跟着林嬌從大學直接步入社會，以至于被開之後連簡歷都不會投。
和一群大學生擠在一起被挑來挑去，當個群演也要看人臉色，負責人看她不肯付出點代價，就給他安排了個乞丐角色。
小越把這一切歸咎到林嬌身上。
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自己怎麽會混成這樣，那天本來也沒發生什麽大事！
哦，對了，那個男人一出獄就瘋言瘋語的說要找她算賬，有勇無謀，被小越随便雇了個孩子給出錯誤的住址，結果把人家房子燒了又進了局子。
小越想到這就覺得暢快！
“你要真的不想待見我，根本就不會請我上車。”
看着白憐臉色發青，小越不禁感覺有點好笑，原來數年自己小心翼翼，留下的都是懦弱的印象，這樣破釜沉舟之後反而看到了不少以前看不到的風景。
“那你現在是什麽意思？”
白憐也不客氣，“你不會要對付林嬌吧，找我合作？不好意思，我可不想自掘墳墓。”
“林嬌家裏到底有多少錢我比你清楚。不能只看眼前，既得利益也不在現在。”
小越學着林嬌的習慣，敲了敲桌面。
“我不是讓你和林嬌單純的作對，反而要你在劇組順着她敬着她，降低她對你的敵意。再林嬌把柄去換取林家對手的青眼。”
“你這話說的容易。”
白憐只覺得幼稚，“第一我沒有把柄可拿，第二我不知道林家對手是誰，第三林家報複我怎麽辦。”
她思路還很清晰，一下甩出三個問題。
“林家做的是房地産生意，他哥哥投資個小劇組完全是為了妹妹，他們不可能跟這個圈子有什麽長久利益，你根本不用怕林家會報複。
“把柄不用你找，我剛才已經找到了，另一位男主角嘛……”
小越嗤笑一聲，“據說沒什麽背景，就算有，人都是自私的，誰會為了別人拼自己的前程？”
“至于對家，我也不清楚，送上門的把柄，你自己把握。”
白憐看着鏡頭裏姿勢暧昧的男女，這張照片抓拍的極好，正是側身的一瞬間，看起來像個借位吻。
小越當着她的面，把文件傳送給他，然後删除原文件，晃了晃手機。
白憐确實心動了，她看着小越，因為恨意而進行的報複往往最純粹，因為她不必考慮全身而退，只需要找準目标。
白憐咬着嘴唇，沉默一瞬。
“你想怎麽做？”
越馨幽幽的笑了。
林姐，你不是說談判需要籌碼嗎？
這次有足夠的籌碼，希望你能滿意。
……
2021年2.26，星期六。
借位吻事情發酵的第二天。
江黎緊握着方向盤，手掌溢滿汗水。
紅燈還有三十秒，他喘着粗氣，像蓄勢待發的狼。
女孩在他面前倒下，他用力奔跑，第一次沒有接住林嬌。
他最近總是有不祥的預感，今天實現在林嬌身上，卻還是難以接受。
White傳來的文件裏詳細解碼ID的注冊時間和域名，一長串數字他根本無心觀看。
【說人話。】
他煩躁的編輯三個字之後，對方也簡明扼要的回了他四個字。
【中心醫院】
10.9，8……
江黎手指在常用的軟件間來回跳轉，交通燈紅色變成綠色的剎那，江黎箭一般駕車飛奔。
陽光透不過深藍色的窗簾，一樓大廳的椅子上坐滿了等待挂號的患者。
四樓開始的電梯，要權限才能到高級病房，江黎早就打好了招呼，直奔10樓7號病房。
“彭。”
江黎沒有用多大力氣，穿堂風把門一下子沖開。
屋內的兩人被驚了剎那。
白憐穿着病號服畫着精致的妝正靠在肥頭大耳的男人身上。
她喂水果的動作被打斷，橘子落在病床上。
不速之客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們已經把半生做過的壞事都過了一遍腦子。
“莫梨？”
作為同事，還是白憐最先反應過來。
“你給我出去！”
江黎一個眼神也欠給，盯着她和男人中間的位置，念出手機裏的資料。
“白憐，娛樂圈十八線女明星。據說你前幾天在劇組拍戲，因為腳崴了進了醫院，至今仍未出院，戲份全由替身代演，看來消息很準确。”
江黎冷漠的打量眼前的女人。
“你說什麽呢你！”
白憐被對方一系列行為害的又驚又怒，憤恨的話語中氣不足。
“這……這不是小江總嗎？”
白憐說話的時候抓着旁邊的男人，想要尋求庇護，卻不想對方居然比自己還瑟縮，好不容易蹦出來一句話，白憐都愣了。
什麽江總？
男人有點費力的晃晃悠悠的從窗邊站起，和白憐拉開距離，還向着江黎解釋道，“我這和這位……她是我的演員，我是投資人。探望一下，探望一下。”
江黎眼神始終沒有落在白憐身上，對方雖然家世不及自己，但好歹有過合作，他不好落了對方面子。
“季叔叔做什麽，我一個小輩怎麽能插手呢？”
他既然稱呼自己一聲小江總，江黎也不擺仗勢欺人的架子。
“就是我和你身後這位白憐小姐，有點私事要解決。”
江黎看向白憐，滿是嘲諷。
季總聽到他叫自己叔叔的時候松了一口氣，但是聽他咬牙切齒的說私事的時候，又僵了一下。
白憐求救無措的眼神要把後背燒灼出一個洞，男人連硬着頭皮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白憐心裏早已經炸開了，面子上低着頭不敢言語。
病房裏落地針可聞，江黎打量了一下這一對「鴛鴦」，內心冷笑。
他甩出一沓照片，病床上下入目皆是豔照。
每一張女主角的臉都能被看見。
白憐不可置信的看着照片，顫抖着一張一張翻過，明明都已經删掉了啊！
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心中跌入谷底。
季總看到這一幕也震驚了，因為裏面的男主角并不全是他。
“你……你到底是誰，怎麽可能？我到底什麽地方得罪了你？！”
江黎不屑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動了林嬌。”
一切都完了。
這不是飛來橫禍，是自己的手筆。
白憐連看一眼季總都不敢，靠着換男友如魚得水的日子，就這樣裸的被曝光了，她的資源，她的戲份，不僅都沒有了，還要背負巨額違約金。
“你……想要我怎麽樣。”她顫抖着發問。
“第一，為自己不敬業道歉退圈。第二，視頻是怎麽發的，就怎麽澄清，別和我玩文字游戲，不然我就把這些都曝出來，你覺得夠不夠轉移視線？”
林久說完，連一個眼神也不願意施舍，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争吵聲，玻璃落地和清脆的巴掌聲。
與虎謀皮，自掘墳墓。
江黎在轉角的電梯旁，擡手看了看表，手機的特別關心發來一條信息。
江黎眼眶有些濕潤，打字回複過去。
……
同日下午兩點整。
林嬌從混沌的意識裏幽幽轉醒。
刺目的白色晃的瞳孔失焦，她下意識的用手去遮光，纏繞的繃帶和點滴管提醒她身處醫院這一事實。
藍色被單上，印着北城第一醫院的标志，林嬌費力的起身靠着枕頭。
做完簡單的檢查後，風塵仆仆的Doctor森被引進來和林嬌見面。
她還清楚的明白自己為什麽暈倒，甚至可以快速的算出暈倒了幾個小時。
森告訴他，這不是什麽好事。
焦慮症屬于心理疾病，而所有的心理疾病都有共同特點。
無法共情和描述具體心情，很可能有情感方面的障礙。
他從機場到醫院，幾個小時前還興致勃勃的進行了一場講座，實在有點疲憊。
“林嬌，我建議你去我的醫院用先進的機器診療一次，也并不建議你在沒有指導的情況下停藥。”
……
他剛才又講了什麽？
不記得了。
林嬌不記得什麽時候把人送走，沒有禮貌的，就叫護士讓人離開了。
她的腦海裏一遍一遍回放着醫生的建議。
她揉了揉太陽穴，按下呼叫鈴。
“我要出院，還有，我希望我的病歷不被其他人知道。”
林嬌走出醫院，從門診樓漫步到人行道附近，揮手打了個的士。
同時，她給江黎發了一條短信。
【別聯系我，我要靜一靜。】
幾乎同時，江黎也給她回了一條消息。
【晚上，我在你家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她長按關機鍵，突然鼻子有點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