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多餘
苑蝶推門聲将雲錫的思緒拉回疲憊的現實中,用過早膳,雲錫乖乖的用了藥,畢竟那丫鬟 的慘叫猶在耳畔,雲錫不想讓自己身上搭上任何一條命,從前如此,現在依舊如此。
子離仍是在将午不午的時候來給雲錫請安的,一進門子離便行了跪拜禮,雲錫忙上前扶, 子離卻不肯起來,垂着睫毛,滿懷內疚的說道:“還請太子妃恕罪。”雲錫一笑收了扶在子離 胳膊上的手:“子離何罪之有,太子殿下有沒怪罪我。”子離輕輕咬着下唇道:“昨日,子離 不該讓殿下送子離回去的。”雲錫抿了口茶,只道:“起來吧子離。”子離見雲錫不搭話便起 了身子,坐在雲錫軟塌前的凳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雲錫瞧着子離明顯有事要說的模樣,便開口道:“子離可是有事?”子離垂了眸看着指尖 小聲道:“殿下昨夜說今日要子離進宮陪殿下在太後宮中用膳,子離。。。有些怕。”聞言, 雲錫忽覺一瞬暈眩,嗤笑一聲:“殿下當真疼你,沒什麽好怕的,太後并沒多麽吓人,更何況 不是還有殿下在你身旁麽。”子離害羞的笑了笑:“是啊,有殿下在子離沒什麽好怕的。”雲 錫不想再聽,瞧着時辰也差不多便開口道:“我瞧着時辰也不早了,過會永勝公公該來接你了 ,快回去換身衣裳進宮吧,別叫殿下等了。”子離臉上的紅暈更甚了幾分應了句:“太子妃所 言極是,子離告退。”子離連三步都沒退出去,便聽一人言道:“子離是要去哪? ”雲錫偏過 頭看着門口,景铄一身一如既往地墨色蟒袍,眉眼帶笑的看着子離,這種溫柔,雲錫似乎從來 沒有體會過,就算在床上,景铄偶爾兩句溫柔的話也不過是為了讓雲錫羞赧。
子離走到景铄身旁行禮問安又道:“奴是要回去更衣的,殿下怎的回來了。”景铄将溫暖 的手心覆在子離的手背上道:“孤回來接你,偏院的人說子離在太子妃這孤便尋來了。”子離 從臉頰一路紅到耳尖,全然忘了昨夜這男人對自己主動獻媚的冷漠。
雲錫在一旁冷冷的看着景铄牽着子離,雲錫感覺自己不能再多餘,這屋裏只應該存在兩個 人,只該存在景铄和子離,哪怕這是他的屋子,在任何與自己無關的溫柔面前自己的存在都是 不該。雲錫只覺手臂上連痂都已經退的差不多的傷痕忽然好疼,扯着心疼,疼着疼着雲錫口中 忽然泛了一陣濃重的腥甜,接着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可言,眼前的景铄如夢中那般遙遠不 可追,模糊中雲錫似乎看見子離在笑,笑得真好看,耳邊頓起苑蝶的哭聲,一屋子人似乎都一 下子亂了陣腳,好吵,可景铄似乎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握着子離的手。
一旁的苑蝶看着雲錫噴出一口鮮血随即暈倒在地的時候,苑蝶的眼淚如東南之地決堤的河 水,撲簌簌的落了滿臉,一屋子伺候着的丫鬟太監忙喊着宣太醫,打水,子離看着緩緩倒下去 的雲錫不自覺就在沒人注意的情況下扯了笑。
如此無能,還要做太子妃,你拿什麽幫他争這天下,你憑什麽站在萬人仰望的位置享受不 屬于你的殊榮尊貴。
子離很快意識到自己翹起的嘴角,忙收了弧度扯着景铄急道:“殿下,殿下,這可如何是 好,太子妃不會有事吧。”景铄那張俊朗的臉從始至終沒有一絲情緒,他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人 從口中噴出的血沾濕了衣角,眼看着眼前的人如一片落葉飄飄蕩蕩的伏在地上,景铄攥着子離 的手又收緊了幾分,語氣平淡的對一旁的永勝說道:“拿太子妃的腰牌去宣太醫,孤更了衣帶 子離進宮。”永勝沉了口氣道了: “殿下,太子妃若真。。。殿下還是陪着太子妃吧。”景铄
偏過頭狠狠地盯着永勝,說道:“孤的話很難懂麽?”這一刻,永勝忽然覺得眼前的人似乎沒 有心,也不會痛,更難體會別人的痛,可作為一個太監,永勝只有拱手領命的份。
景铄拉着子離快步朝自己的寝屋走去,子離輕掙了手腕小聲嗫嚅了句:“殿下慢些,奴的 手腕有些疼。”景铄聞言,景铄手上的力氣松了些,腳步也慢了些,回了寝屋,子離伺候景铄 換了染了血的衣袍,雙手環上景铄的腰,将細嫩的臉貼到景铄的胸膛上說道:“殿下留下來陪 太子妃吧,奴的身份本就不該進宮,殿下就算賞奴一份恩典別叫奴進宮丢人了吧,更何況如今 太子妃如此狀況,奴也不想看見殿下魂不守舍的樣子。”景铄雙手垂在身邊,想要擡起撫一撫 子離的發間,到底沒有,只道了句:“無妨,孤已經應了太後,車辇已經備下了,可還要更衣 ? ”子離在景铄看不到的角度嘴角浮起了笑意,乖巧的搖了搖頭。
上了較辇,子離有些欣喜,掀了簾子瞧着外面緩緩後退的景色,嘴角的笑毫不加以掩飾, 景铄瞧着子離彎起的嘴角,道:“就這麽開心? ”子離轉過身點了點頭,“太子殿下願意帶奴 進宮,奴自是開心的。”景铄撫上子離帶笑的嘴角,言道:“誰說孤要帶你進宮了?”聞言, 子離的神色忽然一凜嘴角的笑也随之消失不見,“那殿下這是? ”景铄扯了嘴角沒再答話。
許太醫動作十分麻利,一見來請便收拾了藥箱便随小太監去了太子府,一路上小太監已經 将雲錫的情況說了個大概,一進門許太醫不等衆人哭訴便搭了脈,越診許太醫的眉頭擰得越緊
,苑蝶在一旁看的着急卻也沒法出言發問,整整一刻許太醫才收了手。
“太醫,太子妃如何?可有什麽大礙?”苑蝶一見許太醫起身便上前問了,許太醫未答話 只問:“太子妃的藥可按時服了?”苑蝶如實說道:“剛開始幾日按時服着。。。最近。。。 只服過一兩次,多半也是藥涼了才用。”許太醫重嘆了一口氣,撚須道:“醫者可救人,卻救 不得求死之人。”随後又道:“姑娘也不必驚慌,太子妃過會便能醒了,近日再不可神思郁郁 ,要食以清淡,我開的滋補的藥方一定要服。”苑蝶點了點頭随着許太醫去開方子。
雲錫再醒時只覺天旋地轉,身上的力氣仿佛被抽走了一樣,口中還是一股熟悉的腥甜,苑 蝶侍在榻前,一見雲錫醒了便遞上了茶:“太子妃用茶,剛剛許太醫來過了,開了藥方,這回 太子妃可要好生服了。”雲錫一愣:“許太醫? ”苑蝶見雲錫一副不解的樣子便解釋道:“是 啊,許太醫,給太子妃開藥的許太醫啊?太子妃可有什麽不放心?”苑蝶說的真切,可雲錫卻 是一片糊塗。自己入太子府後生過病?還有太醫來瞧過?還開過藥?雲錫沒再問,合了眼歇着 了。
景铄并沒帶子離進宮而是去了醉霄樓,臨窗而坐,外面依舊一片熱鬧,子離扒在窗邊抻着 腦袋瞧熱鬧,時不時還會和景铄說話:“殿下,你看,那個賣香囊荷包的姑娘攤子上有許多好 看的荷包呢。”景铄想到了什麽,手中的茶蓋微抖了一下,“孤不帶你進宮,也不惱? ”子離 收回探着的身子坐直言道:“有什麽好惱的,奴的身份本就登不得大雅之堂。”說完十分無奈 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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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的動作十分快,沒一會便将菜品上來了,一道琵琶蝦,一道醉蟹,并兩道青菜一品湯 羹。
子離嘗了口琵琶蝦,笑道:“這蝦做的倒是好,奴很喜歡,殿下呢? ”景铄沒什麽表情, 言道:“孤也喜歡。”子離又問道:“比喜歡醉蟹還喜歡麽? ”景铄沒答子離的話,子離又言 :“是殿下喜歡還是因為別人喜歡殿下才喜歡的?”景铄擡了眼定定的看着坐在對面的子離。
啧,似乎有些自以為是的聰明。
景铄帶着子離回太子府的時候已經過了晚膳,回府子離便捧着一堆街上買來的玩意回了偏 院,一整個下午景铄的恍惚神游盡收子離眼底,原因子離自然也是知道的,此刻可不是糾纏景 铄的好時機。
景铄站在正院的門口,瞧着屋裏幾根蠟燭的燭影不斷搖晃着,整個院子一片寂靜,景铄忽 然想起子離的笑,還真的同雲錫有些像,可子離卻同雲錫不一樣,一個适可而止的讨好着自己 ,一個似乎正變着法的推開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自己。
苑蝶見景铄推門而進,以為景铄又要如何,瞧着榻上面容慘白的雲錫,苑蝶忙去外間攔了 景铄,行了禮言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才安睡不多時。”景铄點了點頭,又問:“許太醫診 過脈是如何說的。”景铄一副關切的樣子,苑蝶心裏暗暗罵着景铄一萬個不如淩子風,現在知 道關心了,人剛暈倒的時候你倒走的夠快。
景铄瞧着苑蝶走神,只以為雲錫的病情多麽嚴重,便又問道:“孤在問你話,許太醫如何 說的。”苑蝶忙停了心裏的暗罵,将許太醫的話俱回了景铄,自然沒有将那句苑蝶也沒聽清的 “醫者可救人,卻救不得求死之人”也一并稟給景铄。
雲錫本就睡得淺,外間說話聲音并不小,雲錫睜了眼問道:“苑蝶,是何人? ”景铄聞聲 擡步至裏間,言道:“是孤。”雲錫撐着無力的身子下了榻行禮問安,險些一個沒站住伏倒在 景铄身邊,多虧苑蝶扶了一把,門外伺候的丫鬟聽着屋裏的動靜想着雲錫是醒了便進屋稟道: “奴婢給太子殿下請安,給太子妃請安,稟太子妃,方才偏院子離公子着人給太子妃送了一柄 扇子,說算是給太子妃的回禮。”
雲錫一皺眉,有些不解自己何時給子離送過東西,怎麽就談到回禮了?
雖是不解,卻也不好叫小丫鬟堪堪舉着,道了句知道了,便讓苑蝶去收了扇子。苑蝶一邊 走一邊腹诽:一把破扇子就能做青玉冠的回禮了,還真算得上能占便宜了。
苑蝶轉呈了扇子,扇面畫的十分好看風雅,雲錫拿了扇子一笑便吩咐苑蝶将扇子好生放着 。又對景铄言道:“殿下今晚可要宿在臣這裏?臣一身病氣,恐怕。。。。”雲錫話沒說完就 聽景铄道:“孤對一個病人沒什麽興趣,永勝,傳孤令,今夜子離侍寝。”
雲錫抿了抿唇,還真是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