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們的協議随時可以終止。◎
本以為這個天氣淋了雨喝了姜茶會沒事兒, 結果毫無意外的又染了風寒,整個人頭暈腦脹的渾身像被人杖打過。
郗薇在床上躺了整整三日, 還是郗太傅去宮裏請了禦醫過來才算漸漸好起來的。
誰都沒想到衡陽翁主這一病, 驚動不少,太皇太後并兩宮太後還有皇帝,都賜了藥材下來, 這讓她簡直有些受寵若驚。
原本計劃好的去七錄齋找謝昉就不得不推遲了幾日。
而這幾日發生了好幾件大事,安心養病的郗薇對此一無所知。
臨江王李亘與郗素錦的親事定了下來, 下個月十八就要大婚,那一日正是前世與郗薇的成親之日, 上京中人都在傳,衡陽翁主生病是不是與此有關。
還有左相鄭尹的長子鄭立本是督糧道, 按理說這是一個好差事, 又肥又出不了岔子, 但是北邊軍事異動,皇帝有心調度,京都恩度兩大糧倉卻接連失火, 滿朝皆驚。
鄭立引咎辭職, 皇帝震怒,準備派人親去調查此事,而郗太傅與英國公保舉了戶部倉部主事林如晖,朝上吵得沸反盈天,皇帝駁回了這一建議, 着立即重新拟定人選。
林如晖喜得跟什麽似的,這可不是什麽好差事了, 一不小心就會成為左相跟皇帝的炮火, 大臣們也不是沒長眼睛, 沒本事的不能幹,有本事的不想幹,一時間各方僵持不下。
而謝昉不顧謝氏族老的反對,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自動請纓要去恩度督糧道,皇帝龍心大悅。
郗薇這場風寒直到五月初三才好,這件事基本已經塵埃落定了,她聽說之後,立馬驅車去了七錄齋。
因得謝昉跟宋舸,七錄齋的生意較之前還要火爆,書仆小丁看郗薇過來,識趣的将她引至了二樓棠雪書舍,然後立馬派人去通知自個兒少東家了。
好些日子沒過來,沒想到書舍一應陳列還是從前那般模樣,像是未曾再有人來偶坐過,但又纖塵不染,定是有人時時打掃清理過的。
書仆将茶水準備完畢就自覺掩門退了出去。
郗薇将竹簾卷了上去,微風裹挾着院子裏草木的清香洋洋灑灑拂了進來,目光定在那飄青琺琅杯上,耳邊不禁浮想起那疏朗如玉石相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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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州山頂雲巅之上,沒了雲層的遮擋,日光會很早的就灑在身上,而山巅之側仍有孤峰,常常能在孤角看見五彩奇光,人影也會被投射到佛光裏面,光影随人動,人去彩環空。”
“不僅是佛光,還有半人高的紅頂仙鶴,常常嘶鳴于山間,還有神似鐘樓的巨石,靠得近了能聽見裏面似有人在喁喁私語,山中幽亭,羊腸小徑......這些都是上京不曾有過的風景。”
“大越疆域萬裏,所行不過十之有一,數都數不盡,聽說大越之外有月氏,有□□,有遼海,有仙山,真希望有生之年都能去見識一番。”
真希望有生之年都能去見識一番......
聽說衡陽翁主來了,謝昉來得很快,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過了來
才上臺階他便見到了書舍窗前那個熟悉的身影,隐約看着清減了些,好在精神不錯,忍不住出聲問道:“聽說你前些日子病了,這會兒可好些了?”
郗薇回頭,就見他掀簾進來,一襲青衫簌簌,桃花目神采奕奕,滿室生光。
郗薇眼睫情不自禁彎了起來,“已經大好了,不然也不會過來。”
謝昉掀袍坐到了對面,“嗯,這天氣雖說熱了起來,但是晝夜溫差極大,前幾日又下了雨,是要注意着些。”
是淋了雨,郗薇不知為何有些心虛,沒有接話,只輕輕“嗯”了一聲。
看她興致不高的樣子,謝昉提袖将茶水注入了茶杯之中,斟酌一番,抱歉道:“翁主身體欠佳,未曾親自上門探看,是謝某的過錯,還請翁主勿怪。”
兩人未曾三書六禮,家門又無親無緣的,哪裏就有徑直上門的道理,沒得招人議論,他當然也明白,卻還将事情歸咎到自己身上。
郗薇摩挲着手上的飄青琺琅杯,直言道:“你幫了我那麽大的忙,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又怎麽會怪你?況且我只是感了風寒而已,你看我現在又活蹦亂跳了。”
她頓了頓,繼續:“其實我今日過來,是有事想跟你說。”
“翁主但說無妨。”謝昉早就猜到了,他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她不妨直言。
他正好也有兩件事情想要跟她說。
“小謝大人可還記得答應過我的事情?”
看他颔首,郗薇繼續,“之前我就說過,雖然我們是協議成親,但是畢竟也算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有些事情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跟你說清楚。”
謝昉當然知道她的意思,只是他并未把這當成一份協議,在他看來,他若娶了她,自然是因為喜歡,自然會負責到底,久而久之,她自然能感受到他的真誠,她的那些搖擺不定與恐懼也就不存在了。
看她如此鄭重其事,他也正經了神色,“翁主直言便是。”
郗薇抿了抿唇,“我直說了,對不起,我其實騙了你,我一直以來的打算是先跟你協議成親,等擺脫了郗府,之後我們接觸着若能合得來,便試着做一對真夫妻,若是合不來,或者你有了喜歡的人,咱們就好聚好散,我一開始,目的就不單純。”
“翁主要說的就是這?”
郗薇詫異地看向他,“你知道?”
謝昉拿茶匙輕輕地撇着茶湯中的浮沫,淺笑道:“你什麽意思都是寫在臉上的,不難猜。”
他越坦誠,就顯得她越不磊落,郗薇垂首,有些尴尬地戳着手指頭。
謝昉也看出來了,解釋道:“翁主,你不用如此。這些事情謝某都明白,下決定之前也是思慮再三的。”
他頓了頓,本想說他也不夠單純,他只有一個目的,但是話到了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能感覺到她似乎極缺乏安全感,這個時候說太明反而顯得像攜恩以迫,不若順其自然。
郗薇卻想的是原來她的這些小伎倆,早就被看穿了,都這樣了,他也願意幫她,她心中愧疚愈深。
“我還有件事一直沒跟你說,雖然我們只是協議成親,但是基于以後可能的打算,我覺得還是應該要告訴你,只是你得先答應我,這些事情不能跟任何人說。”
聽她如此鄭重交代,謝昉亦正襟危坐拱手,“謝某定會守口如瓶。”
他如匪君子,她是信得過他的。
深吸一口氣,郗薇閉上眼睛,“我做過一個非常真實的夢,我的親生母親,并非大長公主,為了讨好她我催眠自己曾經喜歡過一個人,或許是喜歡吧,并且給了我能給的全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夢裏的我死得很慘,夢醒之後我拼命想擺脫這種處境,所以想了各種辦法,與你協議成親也是其一,如果你不喜,我們的協議随時可以終止,除了應有的補償,我還會親自去宮裏解釋,必不會讓你的名聲有一點損失。”
謝昉沒有說話,盡管她語句混亂,但他還是一下子就聽懂了,并且她特意強調的全部,他立馬猜到了她是什麽意思。
大越風氣開放,講求順應天道,每年上元節女兒節野合的男男女女不知凡數,也從無人成親還要探尋女子貞潔。
他并非介意此事,而是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夢。
他總會做一些非常真實的夢,有時候夢會實現,有時候卻又不會,他并未過多在意,只關于她的事情,跟她所言倒有相似之處,讓他有種莊周夢蝶之感。
“你說的曾經跟或許,你自己也不确定嗎?是因為你的身世嗎?為什麽這麽相信你的夢?是真實的存在過嗎?”謝昉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追問道:“你做這些事情,包括決定與我協議成親,都只是為了擺脫大長公主府跟郗府?”
他靜靜的看着她,等她挨個回答。
他的目光太過洞明,郗薇覺得她在他面前就像沒穿衣服似的,讓她有種莫名的羞恥,這也是之前她一直猶豫着沒有說出來的原因。
可是這樣也好,因為遲早要知道的,她不想問心有愧,也不想占任何人身份,她只想光明正大做她自己。
“我相信那些事情是真實存在的,或許在某個世界已經發生,或許在這個世界正在發生,”她猶豫着點了點頭,實話實說,“我做這些最開始是為了離家近一點,後來漸漸接近真相才變了,現在是為了離他們遠一點。”
之前她一直垂着腦袋,沒有去敢看他的眼神,說完之後,心中仿佛如釋重負,她繼續道:“我之前有諸多情況未曾告知與你,你還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吧,問清楚之後我尊重你的任何決定。”
自他一腔赤誠幫了她,她就像背負了許許多多的債務,無法再輕松的做自己。
說完她終于如釋重負般擡起了頭,這才看見他的眼神,那雙俊秀的桃花目裏,非是嫌棄不屑失望冷漠任何一種眼色,而是帶着一絲憐憫釋然以及她看不懂的其他。
謝昉是想起了上元佳節那日與她泛舟湖上。
“我才不是有膽識,我是相信你謝子游,你既朝我伸了手,我便敢跳下來。”
“我說我們在七錄齋不是第一次見面,我們其實認識很久了你信嗎?”
“我說我不是大長公主的親生女兒,郗府不是我的家,我想逃離他們,你也會信嗎?”
“那有一天我若找你幫忙,你會幫我嗎?”
......
這世間總有些事情無法用常理度之,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他替她斟了杯茶,輕輕地推了過去。
“翁主,你其實沒有撒謊,你一開始就告訴了謝某真相。”
他頓了頓,繼續道:“所以謝某的答案亦跟最初一樣。”
他其實很想問問在她的夢裏,他扮演着怎樣的角色,才會讓她這麽相信他,但是又覺得好像沒有必要,因為聽她的口氣,能讓明媚張揚的貴女變成如今患得患失的模樣,那必然不是一場美夢,甚至是十成十的噩夢,他不想再讓她憶及哪怕一點。
他不想辜負她的信任,也不會辜負。
眼淚頃刻就滾落了下來,郗薇卻第一次沒有強行睜開眼睛憋回去,而是環住他的脖子放聲大哭,跟個孩子般像是要将這些年的委屈恐懼不安都發洩出來。
謝昉的手本是十分君子的蜷着,看她哭成這個樣子,一抽一抽的似連氣都換不過來,只得反手耐心的替她順着。
大約哭了一盞茶的功夫,郗薇也哭累了,她突然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麽要哭呢?有什麽好哭的?她該高興啊!
想通了這茬,她擡起頭來,這才看見謝昉肩膀上鼻涕眼淚的已經濕了大半,都是她留下的?
鼻涕眼淚齊飛,這樣一想她該有多狼狽啊,一時間尴尬得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完了,她自己狼狽就算了,還亵渎了麒麟子!
她飛快的自袖中抽出了手絹,第一反應不是先将自己的臉擦幹淨,而是趴了過去囫囵替他擦着。
“對不住對不住,我......”
“無事。”
鼻尖是淡淡的甜香,讓人情不自禁想沉迷其中,可是此非君子之道,默念心經三遍,謝昉接過手絹退了一步,壓下心中那股失落提醒道:“翁主先整理一下儀容,某去換身衣裳。”
确實需要換一下,郗薇蒙臉猛點頭。
謝昉臉色微紅,十分慶幸她此時什麽都看不見,趕緊出了書舍。
借着茶水,郗薇仔細擦了擦,待确認弄幹淨了之後,又整理了一下釵環,淨了手,見謝昉還沒回來,她趴在窗前聽樓下學子們清談。
跟謝昉坦白之後,她心情不錯,甚至忍不住哼着輕快的小調。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轉變,只要過兩日把跟李贏的事情處理好......
謝昉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少女支頤倚窗而立,只能看見她的半張側顏與後背,陽光灑在她的鼻尖與烏發梢,渾身散發着金色的微光,微風輕拂,裙角飛揚,宛若神女。
“你終于回來了!”聽見響動她回過身來,一見是他,杏眼一下子彎了起來,亮晶晶的。
聽得她這一聲“終于”,謝昉心頭微動,但他很好的掩飾了下來。
“臨時有事,就耽誤了會兒,翁主勿怪。”
郗薇擺手,她才不會介意,“沒事兒,我覺得在你這書齋很放松,況且也不算久。”
請她坐下,謝昉重新将茶杯的茶斟滿,“翁主的事情說完了,謝某也有件事想跟翁主說。”
“是你要去恩度督糧道嗎?”
謝昉詫異,“你都知道了。”
“嗯,”郗薇點頭,“你想好了嗎?所有人都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你其實不用這樣的。”
他得謝氏看重,年少成名,跟皇帝關系也很好,前途坦蕩,若是接了這趟差使,不說其他,左相跟大長公主一系肯定是徹底将他放在對立面了,在常人看來,其實是當真不用如此費力不讨好,作壁上觀就好。
謝昉當然明白,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有人去做,而這件事,非他不可。
“謝某必須要去。”謝昉捏緊了茶杯,“糧道一事,事關重大,更何況值此異動之際,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關系重大,若是天災,該有人為失職負責,若是人禍,不僅是當衆跟陛下對峙,也是根本不在乎百姓死活,我若是袖手旁觀,又如何對得起讀的那些聖賢之書?”
他就是這樣的人,郗薇也沒想過要勸他,只心中還是會有些擔心,她安慰自己,他是謝氏子,那些人多少要顧忌着。
“我知道,你要萬事小心,什麽時候出發?”
“明日一早,”謝昉有些抱歉,“事發突然,答應你的事情,得等我回來之後了。”
郗薇倒不是在乎這個,“無事,本來也不差這幾日,只是我有些擔心你的安全,畢竟......”
有些話她覺得晦氣,不想說出口。
謝昉怎麽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安慰道:“你不用擔心,這次不僅有謝氏的部曲,還有羽林衛統領一行。”
無論如何他都會好好回來的,不能失信于她。
聽得羽林衛,郗薇倒是有些詫異,羽林衛可以說是天子心腹,這次都跟着謝昉一起出去,形勢可見一斑。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下來。
郗薇想表現得輕松一點,于是盡量緩和神色沒話找話,“明日一早是什麽時候出發啊?我去送你。”
手中的茶盞有些燙,謝昉輕輕撇着茶蓋,似渾不在意,“無妨,說是明日,實則天未明就要出發,你一個女孩子,又是新病初愈,就安心在家休養吧。”
他頓了頓,輕笑着舉起了手中的琺琅杯,“其實今日翁主過來,謝某已經很是開心,就當是為某送行了。”
那個時候确實不太好,而且郗薇其實也不喜歡送行,不喜歡那種分別的感覺。
但是謝昉......
猶豫片刻,她伸手解下了腰間的五彩葫蘆紋荷包,一個翻轉,只聽“哐當”一聲清脆的聲響,一枚青玉珏落了出來。
郗薇遞了過去,“這是我的平安符,我一直覺得是因為它我才能活到今天,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早日歸來。”
青玉珏不算大,成色也不是頂好,用紅絲繩串着,但是看得出來很得主人家喜愛,很是水潤,不是常年把玩擦拭不會有這樣的痕跡。
謝昉有些猶豫,看得出來這玉珏她很是珍視。
看他沒接,郗薇再一次遞了上去。
她十分擔心他......
那就讓她安心吧。
這一次謝昉沒在猶豫了,他伸手接了過來,十分坦蕩道:“既是翁主的平安符,斷然沒有某占了的道理,只是借用一段時間,等某自恩度回來,就将它送還于翁主。”
他說這話時,語調是輕松的,像是去辦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郗薇的擔憂緩解了許多,笑着點了點頭,“如此也好。”
她又斟了滿滿的一杯,以茶代酒回敬于他。
琺琅杯輕輕的碰在了一起,發出了“砰”的清脆的一響,帶着點兒悶悶的回音。
謝昉飲畢,将紅絲繩系在了手腕,小小的玉珏被調整到了腕間寸脈處,像是與他的心貼在了一處。
他其實有很多話想說,但是最終還是混着茶水,一起吞回了肚裏。
......
郗薇走後,謝昉起身行至窗前,眼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樹仁坊的轉角,他随手自一旁的彩釉青瓷畫筒裏抽出了一卷畫軸,然後放在了書案上攤了開。
那是一幅美人美景圖,畫上少女倚在畫舫的美人靠上,低垂着頭,看不清楚神情,但能從她如雲的發髻與調皮的發絲依稀分辨出是個美人。
少女纖細的手腕伸向倒映着萬千花燈的水面,似拘了捧水,水珠微揚,泛起漣漪陣陣,萬千花燈被盡數揉碎,像天上的星子落入凡塵,不過幾筆淺淺勾勒的背影,碎光點點與火樹銀花盡皆成了陪襯。
謝昉擅丹青,他又随手鋪了一張玉版宣,用鎮紙壓了,開始作畫。
日光漸漸的不那麽熱辣了,書仆見他一刻未歇,趁着送水的間隙想讓他歇會兒,可惜他一口未碰,一絲不茍的認真畫着。
終于在太陽落山之前,他畫上了最後一筆。
泛青的竹簾被高高的卷了起來,少女以手支頤撐着窗臺,本是打量着遠遠的天邊,既像聽什麽入了神,又像在思考着什麽美好的未來,眼角微垂着,像是帶笑,側顏該是柔和的,偏偏秀氣挺直的瓊鼻又為她添了抹驕矜。
畫上是她剛巧側首回過頭來的時候,杏眼彎彎顧盼生輝,鼻尖紅色小痣雀躍,露出的貝齒像噙了精致的玉石,步搖還在斜斜晃着,畫像定格在這一瞬,這樣明媚的一張臉,如珠似寶,就該被人捧在手心,镌刻于心,珍之重之。
指尖自一筆一劃間緩緩劃過,明明是很美的,但他卻覺得甚至沒有畫出她神韻的十分其一,墨色已經幹了,他小心翼翼收了起來重新插入畫筒。
盡管她只把這當成一場協議,但是他卻不是,從來不是。
他想着,等這次回來,不辜負帝王的知遇之恩,朝中之事也該有個分曉了,屆時他就去郗府下定。
她想離開上京,就帶她離開,大越之外的仙山,遼海,他們一起去看。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5-06 20:32:38~2023-05-07 21:20: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看完這章就去學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