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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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馬女士麻将也不打了，開啓了對女兒的貼身監護。白天京京也随她意，順帶把媽媽拐到瑜伽館。銷售左一句哎呀你們是母女，您不說我還以為是姐們呢，右一句這麽漂亮的母女我還是第一次見。幾句迷魂湯灌下去，馬女士一沖動就要買一百小時的課，幸虧京京攔着才砍半。

朱顏這天來例假，身體難受的要命，周日晚上聚會取消。她給朱顏叫了份老湯外賣，然後和媽媽一起吃過晚飯，才開車回祥安裏。老賀在火車站吃過晚飯，這會兒正埋頭寫材料呢。

當然，京京也沒有聽話的拍視頻向媽媽打卡報備。

接下來的工作日，她幫着王裕準備一份外地清潔能源公司的項目标書。投标截止日期是下周三，時間充裕，她做得也不慌不忙。

難得的一周，她每天準點上班，可以準點下班。楊醫生卻忙得很，根本沒時間追人。京京和田橙周三晚上在朱顏公司樓下陪她吃了晚飯。朱顏因為加班和例假，臉色并不太好，狀态比京京上次還要差。好在朱顏吃過晚飯後，給領導發消息請了第二天的病假，可以在家補補覺。

宋晴周五last day，部門訂好了晚上給她送行。這天下午大家聚在一起，吃着剛剛送來的甜品，聊着以後去Ann Arbor找宋晴玩。

高博也不再咋呼，他經過一周多的醞釀，才真正接受自己一起工作時間最長的搭檔要離職的事實。他送宋晴了一大包家鄉的茶，讓她在美國想家的時候，喝一口綠茶，家鄉的山山水水就會出現在茶碗裏。以後每年春茶下來，他會第一時間往美國郵寄。

大家有真心不舍的，有場面客套的，還有心照不宣的。

總之，在沒有項目deadline追趕的周五下午，十幾分鐘的下午茶歇息氛圍異常和諧。和諧到大家，誰都沒注意旁邊來了個陌生女人，直到她把墨汁袋朝陳潔丢去，京京才第一個反應過來。

京京離陳潔最近，她一把扯開自己身上的大披肩，蓋在陳潔的頭上。墨汁順着袋子上被劃破的小口流出來，披肩上、陳潔的衣服以及袋子落地的地毯上瞬間都染滿黑色。

墨汁袋在空中飛行到落地的十幾秒裏，辦公室裏飄蕩着“不要臉的小三，勾引別人老公”的聲音。其他組的同事也有伸着脖子往這邊瞧熱鬧的。

宋晴和幾位女同事拿着紙巾幫陳潔擦拭脖子和手臂上的墨跡。

圍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這位陌生女人的身份在她大喊大叫的時候也被隔壁組的同事識破，周鵬周總的太太。周太太趁着周鵬出差，悄悄拿了他的門卡，順利通過寫字樓一層閘機和辦公室的大門。

感情倫理糾紛，跑來鬧小三可以。只是随意往人群中丢液體，萬一是腐蝕性的呢。打小三不算本事，有本事小三和出軌的男人一起揍呢。放着出軌男人不管，跑了小三辦公室禍及無辜就過分了。頂級寫字樓的保安和公司前臺就這麽放人大搖大擺進來，也是服氣。

京京對那位女士的同情減了幾分，她接過高博遞來的濕巾，彎腰擦拭濺到腿上的墨汁。高博讓旁邊的姚皓去前臺打電話叫一樓保安。單寧則讓另一位同事去叫王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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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開會的王裕也從會議室出來，終結這場鬧劇。HR負責人把周總太太勸進會議室。王裕給周鵬打過電話，讓他周末從外地客戶趕回來處理好自己的私生活。陳潔則是被強制休無薪假。

至于辦公室地毯的清潔費和京京那件毀掉的披肩，財務同事和秘書出具兩份賬單，發周鵬郵箱，要求明天中午十二點之前必須支付。

京京去車裏取了自己備用的衣服，讓陳潔換上。宋晴幫她叫了車，目送她離開。

她們兩個這時候都知道王裕之前邊緣化陳潔的原因，原來他早知道陳潔和周鵬的關系。兩個人都行不道德之事，只因周鵬職級高，能給公司帶來項目資源，可以繼續被重用。陳潔只是幹活的螺絲釘，可有可無。當然她能主動離職是領導們最滿意的解決方案。現在給她放無薪假，才是真的想讓她離職的雷霆手段。

宋晴對旁邊的人感嘆說，“原來人犯了蠢，後果是這個樣子，丢了面子和裏子。周鵬真是個爛人。”

“嗯，他自己抖抖灰塵可以站岸上，其他人卻只能在泥潭裏掙紮。”兩個犯錯的人，一個被繼續重用，一個被變相驅逐。泥潭中掙紮的還有他的太太吧。

“隔靴撓癢，今天的事情不能傷及周鵬半分。哎，以前我為什麽會認為王裕是能與人共情的好人呢？”

京京看着辦公樓前的水池，每一次噴泉的高度都是被規制好的，誤差被控制在分毫之間。“也許過往的行為是用高智商和理智思考系統設定好的，就像不出差錯的噴泉一樣。只是今天的處理結果，說句公道話，應該有大老板們的意思在。等下周事态平靜一些，看看他有沒有其他措施吧。”

“總之祛魅了！”宋晴繼續苦笑，“感謝曾經理智的自己呀。”

京京和宋晴一起上樓。宋晴在往自己座位拐彎的時候，她站立住，轉身敲響了王裕辦公室的門。

京京一下子明白宋晴舉動背後的意義。對于陳潔和周鵬的私生活，只要不是在權力不對等下開始的關系，她和她不同情他們兩個任何一個人。宋晴不是要企圖改變公司的決定，只是想在離開前為幹活的螺絲釘争取一些平等對待的權利。比如，王裕做為陳潔的領導，将來的某一天需要對她的工作能力做評價的時候，希望他可以客觀公平公正的評價。

下午的突發事件為宋晴的告別晚宴蒙了一層陰影，連平日裏最愛湊熱鬧的高博都安靜異常。最後還是宋晴舉着啤酒杯豪飲後才打開僵局，京京跟在她後面打輔助，生怕她一不小心喝多了說錯話。

京京扶着宋晴去洗手間吐過一次，回來後幫她叫了碗南瓜粥，順便把她的酒杯沒收。

“今天還行，吐過之後清醒得很。你也喝了酒，叫你男朋友來接你吧。”

“他一會兒過來。結束後我們送你回家。”

“行，不和你客氣。上次我醉得太厲害，依稀記得是個帥哥，五官都沒記住。”

王裕沒有參與自由混戰，坐在一旁安靜地喝着酒，聽着旁邊兩位下屬說話。低語的信息量有點大。他擡眼朝她們方向看了一眼，與賀京京的視線隔空遇見，她朝他點了點頭。宋晴自始至終沒有朝他的方向看過來。

他收回視線，低頭繼續大口灌着啤酒。上周六晚上他和女朋友因為父母催婚的事情争吵。吵架中曾悠指責他的“舊愛”。“舊愛”是宋晴，曾悠意外透露她曾經約宋晴喝過咖啡。争吵戛然而止，他周末從家裏搬走，在公司附近的賓館住了一周。

宋晴下午進他辦公室，要求公司平等對待周鵬和陳潔，他同意了。公司給周鵬的處分是今年升職中輪空。其實這是個不痛不癢的懲罰，今年輪空，明年周鵬是第一順位，有百分之百的升職把握。至于陳潔，他改變原來的主意，自己可以再向蔚總争取一下，比如推薦她去公司其他城市的辦公室，如果她願意離開江城的話。

飯局結束，團隊同事在飯館門口陸續散場，等來了代駕的，等來了出租車的，還有等到男朋友的。楊醫生其實早來了，他去隔壁便利店買水，才讓京京多等一會兒。

“京京，這裏！”

“王裕…”

一左一右的兩道聲音，留下來的同事圍觀到了今天的第二出八卦。賀京京的男朋友，王裕的女朋友，在同一天出現。

禮節性引薦和簡短寒暄，知道內幕的人，表情舉止都得體大方。不知道內幕的同事們不敢起哄領導，只敢熱鬧着京京和她男朋友。只是大家在當事人面前沒人再調侃京京那個相親梗。最多私底下羨慕，相親市場居然有高質量的帥哥。

京京和楊聞昭牽着手，加上宋晴，笑着和大家拜拜。

圍觀的同事也紛紛告別，所有人都散去，街邊也空蕩蕩的。王裕皺眉，啞聲問道，“你怎麽來了？”

曾悠搖了搖手機，還開着位置共享呢。她想聊聊。

-聊什麽？

-剛剛那位就是和你一起去會所的女同事？

-你查我行車記錄儀？

王裕覺得沒意思。他和曾悠的關系陷入怪圈，彼此看似都很豁達，卻又彼此不再信任。行車記錄儀成了最後一根稻草。

他趁着酒意做了決定，“曾悠，我上周生氣是因為你私自去找我的同事。這周你查看我的行車記錄儀，目的是什麽呢？想要證實我真的出軌？你覺得男人都會出軌，還和我談這麽多年戀愛幹嘛呢？你是不允許我的工作有女下屬，是嗎？非要讓我辭職，在家做家庭煮夫才罷休，是吧？不對，我做家庭煮夫，你或許會懷疑我和鄰居的家庭主婦出軌。

我的女同事們和我之間沒有過任何超越工作之外的關系，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将來也不會有。不管你信或者不信，只是請你不要去打擾不相幹的人。

這段感情走向如今的境地，我不認為有挽救的必要了。感情的失敗，我不逃避自己的責任。我為過去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感到抱歉。明後天，我會找時間把我的個人物品搬走。”

說完，他沿着街邊的人行道，朝兩公裏外的酒店走去。一路上他踩着水，借着霧霭中昏黃的燈光，朝着泛明光的方向走去。真是一個告別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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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際遇有機緣巧合，也有一念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