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思量(羅谖篇)

妖的生存環境較為險惡,所以他們對彼此的強弱是很敏感的,對強者會本能的敬畏,看到赫五這樣的反應,我知道,提到懲罰可能會勾起他那些不好的回憶,畢竟還是個孩子,心中還是會怕吧。

像赫五這樣孤傲的孩子,面對曾經的飼主,絕對不懂得讨好妥協,受到殘酷的對待時,逃無可逃,只有拿沉默作為自己的保護,也許正是因為這些陰影,讓他不敢相信別人,本能的将自己與他人隔離。

我坐在床邊,盡量放緩語氣,告訴他擔心的事不會發生,從現在開始,他不是任人驅使的工具,告訴他不可以再輕視自己,讓他過來穿好衣服,喝下粥。赫五緊緊抿唇,臉上是猶疑不絕的神色,最後,還是用那絲毫不帶感情的聲音道:“不必了,主人要罰便罰。”

我輕輕嘆氣,看着他的眼睛,認真道:“我說過不是你的主人,而是你的師父,所謂師父,不只是‘終生為父’一般要你尊重的人,也是一個承諾可以保護你,指引你,教導你如何做人的人,你可以将我視為一個長輩,甚至,一位父親。”

赫五的目光中有些閃動,卻只是低聲說:“我是妖。”

“嗯,我知道。”

“你讨厭妖。”

我無奈,這個孩子是怎麽判斷出我的喜好的?不想就這個問題和他詳細讨論,只好輕嘆道:“就當給我一個改變觀念的機會如何?”

“你本不想救我的。”

若再這樣下去,也許我們兩人會在此對峙一天也毫無進展,我只能改變策略,用命令的口吻道:“小五,過來。”

他有片刻的遲疑,然後才走到我面前,我将他一把拉過來按在膝上,解下他腰間圍着的那塊布,放到一邊,對着他翹起的臀部,打了兩三下說:“這就是你不聽話的懲罰。”我想只能這樣告訴他,我與他原來主人的區別。

本來想着,這個別扭的小家夥折騰起來,一定比俢筠難鎮壓得多,然而,他只是老老實實的趴着,沒有什麽動靜,本來緊繃的身子也慢慢放松。我及時教育道:“以後,要懂得珍惜自己,也要學會和他人相處,不可以對關心你的人置之不理,你若不肯嘗試着接受,別人又怎會真心待你,知道嗎?”

小家夥很是安靜,我又擡手打了兩下,“同你說話時,要回答。”赫五仍是沉默,我威脅道:“再不說就打了?”

然而我的确低估了這小子的定力,就是堅定的一言不發,我将他上衣垂下的衣襟也折到腰間,揚手直接拍打在麥色的肌膚上,客房中頓時就回蕩着清脆的巴掌聲,我注意到赫五此時連耳朵都紅了起來。

的确,這樣的方式不适合教訓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但是小五傷還沒好,我只能這樣象征性的打幾下,幾乎沒用力氣,只留下一片微紅的痕跡,過了一會,才聽到他小聲說:“知道了……”

我默默笑了,沒有再打,問道:“該叫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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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他的聲音更小。我又道:“以後要按時吃飯休息,不要再想那些沒有意義的事。”見他微微點頭,我示意他站起來,将家居褲遞給他,這一次,他迅速接過來穿好,然後,擡起頭,問我:“粥…現在也要喝嗎?”

我笑道:“已經涼了,去廚房盛一碗熱的。”他應了聲是,就快步走了出去。

再回來時,赫五又恢複了平時的面無表情,看來,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我同他聊了許久,或許可以說,只是由我來問,他來回答。

赫五大概跟随在父母身邊直到相當于人類孩童四五歲的年紀,然後,依照豹妖的習性,就要被趕出家門獨立,那時,他初能化為人形,就被飼主降服,迫使他締結契約,整日将他鎖在鐵籠中,強制他訓練,學習各種本領,成為飼主手中的利器。看他身上的傷勢也知道那個所謂的“飼主”平日待他如何。

他的飼主雖是懂得些許術法之輩,卻是心術不正之徒,總是借此蠱惑人心,通過各種不光彩的手段騙取錢財,而赫五傷了飼主的原因,則是為了保護一個花妖,想來平日裏赫五便是最不馴服的一個,此舉更是引得飼主大怒,廢除他們之間的契約,請來除妖人将他一同鏟除。

當然,一個人的性格是不可能輕易改變的,那是自身的經歷與閱歷打磨出的,赫五傷好後,也并不像恪兒與俢筠一樣,喜歡玩鬧,經常獨自一人在竹林中,一坐就是幾個小時,或者化作小雲豹的樣子,蟄伏在枝葉間靜靜望天,但是,至少與他說話時,他會簡單的應答,而不是完全的置身事外。我想,只要他知道有人關心着他,能将這裏當成一個家,就足夠了。

當俢筠的暑假過去三分之二時,我們接到了第一個委托。

林宅是傳統的磚木建築,采用前堂後寝的格局,四周青石院牆,宅門外,豎立一塊石制外照壁,上刻兩角貔貅,鎮宅辟邪。宅內建築均為二層木樓,前堂設有會客室,書房以及藏閣。穿過會客的前廳,則又見一磚雕內照壁,上繪狻猊乘吉雲,為阻鬼怪之蕭牆,我想這多少是有些用處的,小五第一次走到這塊照壁面前時,就不敢再向前走。後寝包括日常起居的廳堂與卧室,與內照壁正對的是起居室,二層是林宅主人的卧室,東西兩側廂房則是子女的住處。

那一日清晨,就開始下起了蒙蒙細雨,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到午後,就已經演變為電閃雷鳴的暴雨了。起居室裏,俢筠與恪兒在玩某個電視游戲,兩個人吵着鬧着很是開心,赫五則靜靜坐在窗邊,看外面的雨景,過了一會兒,對我說:“師父,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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