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敗将(俢筠篇)
赫五已經失了意識,這樣跌下去一定會溺水而亡,等我跑下山定然來不及,所以,幾乎是同一瞬間,我也跟着跳了下去,我不會讓他有事,不能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深深吸了口氣,那短暫的仿佛玩乘坐跳樓機一樣的下墜感覺過後,整個人都被摔進了了水裏,還好是腳先入水,不至于傷到五髒六腑……一股巨大的壓迫感襲來,胸腔似乎壓了千斤巨石,卻不能呼吸。
我就是個烏鴉嘴,什麽善泳者溺,什麽死了立個豐碑,竟然險些都應驗了,下次那只不要命的小倔貓再做什麽不靠譜的事,就應該只動手不動口,絕對不說這些晦氣的話了……
掉進水裏時,我也被摔了個七葷八素,勉強找到了正緩緩沉到湖底的赫五時,已經到了我能閉氣的極限。想拉着赫五游到湖面,卻沒有料到即使在水中,人的體重也不可忽視,這小子看起來挺瘦,原來分量也不輕,肌肉的比例絕對少不了。
雖然我盡量讓自己在漆黑的水底不要恐慌,保持樂觀,但是身體已經發起了警報,直到眼前都是小星星,肺部要挂掉,馬上窒息時,終于想到施術法把赫五變回原身,腳在湖底用全力一蹬,才再次見到天日。
将重量可以忽略不計的小雲豹搭在肩上,猛吸了幾口空氣,向湖邊游去,水下很冷,上岸後更是刺骨的冷,感覺臉上有什麽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随手一抹卻抹了滿手的血,我的心再一次懸了起來,抓起赫五從耳朵檢查到尾巴,似乎沒有什麽明顯的傷口,定下心神後才發現是自己在流鼻血,是剛才水下缺氧導致的吧……
眼前這只小動物了無生氣的模樣讓我絲毫無法把他和赫五聯系到一起,什麽雲豹,就是一只落水貓。我試着在他那小小的肚子上按了幾下,看他吐出幾口水,漸漸的呼吸不再微弱,才終于放下心來。
只是他抖得厲害,是很冷吧,可是我現在衣服也都濕透了,只好把小貓揣在懷裏,簡直和冬天裏把雪球塞進脖子的感覺差不多。
不知是不是醒了,他似乎反抗一般折騰了起來,沒有力氣的爪子在我胸前毫無威脅的抓了幾下。“別鬧,好好躺着,渾身是毛,還濕乎乎的,我都沒嫌棄你,你還有什麽不滿的?羅恪還被困在觀景臺上,我們去救他。”
這樣一說小貓終于安分了,剛走出幾步,就看到師父抱着已經昏倒的羅恪從觀景臺上下來,身後是背着周父的周延。
于是,半個小時候,農舍裏就是這樣的情景,我裹着一層又一層的棉被坐在熱炕頭,一手抱着不甘不願,但此時明智的保持沉默的赫五,另一只手拿着電吹風,把他濕淋淋的一身毛吹幹,而師父正在治療羅恪,一句話不說,現場氣氛十分尴尬,壓力十足。
想來也是,師父只不過離開了兩個多小時,就出現了如此花樣十足的意外,羅恪被附身,赫五從山上墜了下去,我也跟着跳進了湖裏,委托沒見得處理怎樣,我們三個卻360度無死角的全軍覆沒了。
小家夥情況不太好,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對他來說,陰邪之氣相當于致命的毒藥。随着靈力不斷的注入,還好及時把附着的魂魄驅離。小家夥青紫的嘴唇已經恢複了原來的紅潤,師父繼而接過了赫五,放在火炕上,摸一摸頭,就變回了少年版。
赫五在湖裏變回原身時,我沒時間去撈他的衣服,所以見他現在沒有衣服穿,赤條條趴在火炕上,頭深深埋在臂彎裏,于是好心分給他一層被子,遮住腰部以下的高危部位,不然師父治完這個治那個,一時煩躁生氣,難免揍幾巴掌,心中也順便惋惜着枉費我剛剛給他吹了那麽久的毛,早些變回來随便擦一擦多簡單。
然而也是這時才發現赫五背上成片的黑紫淤血實在觸目驚心,師父用手按壓了幾下,微微蹙眉問道:“肋骨斷了?”隔了片刻,赫五才悶悶的“嗯”了一聲,這小子,究竟是怎麽在肋骨斷了的情況下還裝的若無其事,這也能算做“沒事”?
“唔……”躺在旁邊的羅恪終于轉醒,迷茫的睜開眼睛,不知所措的打量着我們,最後目光停在了師父身上,“谖…師父…這是哪裏啊?”然後仿佛想起了什麽,突然坐起了身子,緊張的問到:“小五哥的傷嚴重嗎?筠哥受傷了嗎?都是恪兒不好,對不起……”
Advertisement
我安慰了小家夥幾句,師父沒有說話,只是繼續給小五治傷,恪兒在一旁咬着唇看着,直到那些可怕的淤血慢慢消了,看起來才稍稍安心。
這時師父才問羅恪道:“身上還有哪裏不舒服?”小家夥搖了搖頭,小聲的答“沒有”,于是師父斂了那份溫和,“去外面站着,一會兒有話問你”。
羅恪被師父突然轉變的态度吓到了,立刻跳下床筆直的站在房間中央不敢動,眼巴巴的望着師父,期待他能改變主意,然而師父不為所動,小家夥委屈極了,眼淚瞬間就充盈了眼眶,“師父,外面好黑,恪兒怕黑……”。
“你需要怕些什麽”,師父的回答毫無轉圜餘地,少見他這般嚴詞厲色。反倒是我實在不忍心,勸道:“師父,羅恪還小,容易被蠱惑欺騙,會被附身也是我沒照顧好他。”
師父輕嘆,問羅恪道:“告訴俢筠,你被附身可是有意為之?”
小家夥怯怯的擡頭望着師父,然後低下頭,眼淚就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一會才應了一個“是”字,聲音小的幾乎聽不清。
師父皺眉:“恪,兩位兄長的關心愛護,你可擔得起?”
這句話很重,羅恪怔了一下,然後就自己默默打開門出去了。
赫五看我,我搖頭,這個時候再說什麽就是火上澆油了。
師父起身拉上房間的窗簾,卻負手立于窗前足有五分鐘,終是長嘆,打開了農舍外面那一排用做裝飾的彩燈的開關。
不久,響起了敲門聲,我過去開門,是周家父子,顯然周父已經醒了過來,他們進門後先說了許多感謝的話,師父把他們請了進來,周父猶豫一下,說:“羅先生,你管教自家小孩,我雖然不該插手,但是外面那孩子哭得可憐,怎麽勸都不敢進來,看在我這張老臉的份上,就把孩子叫回來,哪怕打兩下也別罰他自己站在外面,這麽黑了,也不安全。”
感覺得到師父其實早就心疼了,于是趁此機會,沒等師父發話,我就先跑了出去,這麽一會兒,小家夥眼睛都哭腫了,我給他擦擦眼淚,笑道:“我們恪兒真該是個小丫頭”,拉起羅恪冰涼的小手:“走吧,跟筠哥回去。”
小家夥把我的手攥得緊緊的,卻仍站着不動:“是師父讓我進去嗎?”
“放心吧,師父默許了”,我把小孩直接扛了起來,羅恪倒是也沒掙紮,進門之前,才小聲的對我說:“一會兒……我被師父罰,筠哥和小五哥不要管好不好?”
這個孩子…我也禁不住嘆氣,故作無所謂道:“你啊,該教訓,我們才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