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嚴懲?(俢筠篇)
看師父的反應便知這件事情他早已知曉,一直沒有告訴我,必然有其他的原因,這些我都知道,只是心中還懷有一絲僥幸……
“小五的主人,單名‘湛’,為蒼鷹化妖而成,因過往之事,對林家深懷怨恨,想要林氏一脈自此斷絕,只是,比起見到這樣的結局,他更享受目睹其中的過程。林家以禓祓為業,最兇險的委托,百年來所遭遇的不幸,多數因他與強鬼惡靈締結契約而起,強鬼惡靈按照他的指令作惡,而他将來會付出相應的代價。林家的旁支我沒有能力保護,所以年少一輩只餘下你與俢筨二人。湛收服許多道行尚淺的妖為他做事,小五便是其一,小五家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不要讓小五為難,何況,你想問的,小五也不可能了解。”
師父平靜的敘述讓我的腦中一片混亂,一時理不清頭緒,林家做了什麽事情讓那個人怨恨至此?所以說赫五不是自己離開家,而是被脅迫的?他的契約還被原主人掌控着?“師父…赫五那晚出現在竹林也不是…偶然吧?他的主人該不會将來想要以他的家人為脅迫,讓他把我給解決了吧?”
“既然如此,為何還救我?”赫五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我一驚,轉身才看到他就站在門口,不知來了多久了,他已經換上自己的衣服,把我的疊得整整齊齊,捧在手裏,是還衣服時沒見到我,才找來的吧。
只是他此時鎖在我身上的目光,是那種久違的冰冷,毫無感情。這家夥,不愧是動物界的獵食者,氣勢上足夠吓暈一只小兔子。然而我只是被剛剛獲取的信息震撼到,擔心發生那樣的狀況而已,并沒有其他的意思,這麽盯着我幹什麽?臭小子,我林俢筠可不是兔子。
在我轉過頭和他互瞪兩秒鐘以後,他就将手中衣服放在一張書桌上,收回了目光,看着一旁空無一物的牆壁,“我站在這裏,不會動,不會還手,你救過我兩次,今天,我還給你。”
還給我什麽?命?這小子,又別扭上了。我帶着求助的目光看向師父,誰知師父不知從哪裏抽出了一本書,撣掉上面的灰塵,正旁若無人的閱讀着,似乎完全不關注這邊發生了什麽。
然而憑經驗而言,師父應該不是那種會在沉默中滅亡的人,上次我因為符咒之事說過一些不在乎生死之類的話,被師父用鎮紙打得差點站都站不穩,為了防止小五再次觸碰逆鱗,惹得師父在沉默中爆發,我只好走過去拉着赫五,“別鬧,不管促膝長談還是單挑,都出去再說。”
誰知這個不領情的家夥避開我的手,冷冷道:“若真的讓我在家人與你之中選擇,我不會選擇你。”
赫五的話讓我一時錯愕,愣在那裏好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麽,心中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也不知道為什麽。
也許是我此時的表情有些僵硬,赫五臉上竟然顯現出一絲愧疚的神色,他繼而垂下眸子,用那一貫死板的語調說道:“今日若不動手,我的存在就是你的隐患,給你機會殺我,莫要錯過。”
“赫五……”我才開口,就聽到一旁書擲在桌上的聲音,心中感嘆,這下完了,師父大人爆發了。
“過來”,果然,師父面色不善的開口,而剛剛那個要咬人的小豹子,此時乖順的像一只小貓一般,走到師父身邊,才站穩,就被師父不知哪裏尋來的戒尺重重打在了身上,小五一時沒站穩,身子一晃,向前邁出一小步,擡頭看向身旁的師父,又低頭,退回原來的地方站好。
師父斥責赫五道:“小小年紀何以輕言生死?為師的告誡你一再置若罔聞,如此任性妄為,不從教誨,今日必将嚴懲。”
赫五雖然仍是靜立不言,但是從他緊握的雙手可以感覺得到,他有一點慌張,即便是我,都感到了一種巨大的壓迫感,他的感覺應該更強烈吧。看着這個嚣張的小子氣勢頓時消沉,我心中有些不忍,于是開口道:“師父,小五昨天傷得那麽重,過兩天再教訓也不遲。”誰知那小子又淡淡抛出一句“我沒事。”
“沒事就過來撐好”,師父指着眼前的桌子,赫五走過去,似乎有片刻遲疑,然後手移到腰間,将牛仔褲解開,褪了下去。還要繼續時,被師父阻止了,擡起戒尺又是重重的一下,那個聲音,聽着都疼,小五的手猛然抓緊桌沿,卻仍是悶悶的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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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打了大概十下左右,我注意到赫五身上那條白色平角褲的邊緣都開始透出紅色,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用,總覺得這小子的屁股比原來鼓起來一些,絕對被打腫了,我實在看不下去,勸道:“師父,輕點。”
然而這兩個人完全把我當成空氣一樣無視,一個安靜的打着,一個沉默的受着,我走過去負氣般把小五往一旁推了推,在桌上騰出了一塊空間,自己也雙手撐在他旁邊,“師父既然這麽狠心一定要打,那就一起教訓吧,反正我的錯也不比他少。”
嘴上這麽說,心中卻念叨着:師父啊,你要是生氣就打我吧打我吧,轉移一下注意力,赫五那小子脾氣又倔又木讷,疼了也不知道說……
師父倒也不推辭,一戒尺就拍了下來,我猛吸一口涼氣,這也太疼了,原來師父以前打人沒用力氣的……咬着牙勉強忍着不出聲,旁邊那家夥被打了十幾下還一聲沒吭呢,我也不能太丢臉,何況還比他多穿了條褲子呢。
師父就這麽在我們身上一人一下的打着,挨到了第三下,我還真是忍不住了,控訴道:“師父,你這是……家庭暴力。從…從心理學…的角度…講,體…罰會讓孩子被迫…認同家長所說的話……”雖然我這一句話被不斷敲在身上的戒尺折磨的斷斷續續才講完,也總比疼得大喊強。
相比我的聒噪,小五始終沉默着,若不是桌沿快被他抓斷了,會讓人覺得他是在以一種十分恬淡安靜的心情在接受懲罰。
似乎聽見師父輕聲笑了一下,“真若如此,目的也就達到了”,然後拍拍我的肩,“起來!”我聞言立刻站起身,這十下已經夠我疼上兩天了。
師父又拍了拍赫五的頭,“遇事不去思考怎樣解決,反而消極逃避,先行放棄,師父不認為你是那樣心性軟弱的孩子。”
那一直沒有說話的家夥睫毛輕輕顫了顫,低聲道:“赫五知錯,願領責罰。”
“再打你五十,疼也忍着。回去以後靜思己過,想想今日師父為何這樣重罰你,今後又該怎樣做。”說完這句,師父不知又低聲和赫五說了句什麽,赫五疑惑的擡頭,然後應了聲“是”。
這兩人倒是很快協商一致,我實在接受不了那個數字,抗議道:“師父,你那麽大力氣,他受不了的。”
“一旁看着,或者出去。”
又打了将近二十下,我看赫五那小子疼得冷汗都順着臉頰淌了下來,撐着的手也有些發顫,臀部腫的厲害,我不能去攔師父的戒尺,只好伸手擋住那倔小子被打得滾燙的屁股,再次求情道:“師父你打累了吧,我幫你打。”
這次師父倒是沒有拒絕,将戒尺給了我,“還有三十,一下都不許少”,說完就離開了學塾。師父這一離開,我突然覺得氣氛有些尴尬,對還撐在那裏的赫五道:“起來吧,師父都走了。”
然而他仍是不動,“你若不打,就請師父回來。”
我嘆道這個家夥怎麽這麽死腦筋,師父走了,明顯是默許了從輕處理,還死撐什麽?勸了幾句無效,我無奈道:“那我可打了。”
赫五沒有回答,但是可以看到他剛放松的手又再次緊抓了桌沿,我大概用了三成的力道快速的打了四五下,突然小五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停了下來,問道:“怎麽了?很疼?那我再輕點。”經我這樣一說,他又轉回去,抿唇不語。
“其實,你不用想這麽多,我們為什麽一定要任你那主人擺布?我會争取在他逼迫我們反目之前,找到解決的辦法。即便真的有那麽一天…你就按他交代的去做,我能理解。再說,誰說我一定打不過你,到時你盡管放馬過來,管他誰輸誰贏,打完還是好兄弟。如果我們兩個的願望,真的只能取舍一個,那我讓着你,你盡管救你的家人……你和我不同,我完全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就這樣一邊說着一邊輕輕落着戒尺,終于完成任務時,突然聽到赫五說了一句:“筠哥,對不起。”
我承認當時完全怔住了,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于是又問他:“你說什麽?”
“對不起……”赫五又低聲說了一遍。
“不是,在這之前。”
誰知這小子竟然再次無視我,自己站了起來,提上褲子,轉身就走,聽這家夥叫一聲“筠哥”,還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