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同(俢筠篇)
“你做什麽?當我是野獸嗎?即使餓死渴死,也不能喝你的血!”我不知哪裏來的這麽大的火氣,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然而赫五又擺出那張木頭臉,也不看我,冷冷道:“你不是野獸,我才是。”
其實我并沒有說赫五是野獸的意思,雖然從某種角度講,他本來就是……也不知道剛才那句無心的話他是否會在意,便又補充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你不該這樣自作主張……”
誰知這混蛋趁着我稍稍內疚的片刻,又要使用那該死的惑術,還好這次我早有心理準備,順利擋了下來。我怒氣十足的瞪着他,赫五那雙眸子也緊緊的盯着我,挑釁意味十足,“你将我送出幻境,我同樣沒有選擇的權利,你那樣做,與我有何不同?”
這話說得很是在理,所以聽着讓人火大,想再補上一拳,可是看這家夥一張俊臉已經挂彩,又有些不忍。于是,拉扯着赫五的手臂,把他轉過身按到牆上,這小子背上沒什麽肉,肯定打不得,順着塌下的窄腰看下去,果然只有微微翹起的臀上有點肉,還能讓人下得去手,看來祖祖輩輩流傳下來教育孩子的方式,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随意在地上拾起一個物件就打了下去,赫五略微掙了一下就沒再動,一連打了十幾下,我才說道:“雖然我的确許多事情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卻不能容忍有人強迫我去做我無法接受的事,但這不是我打你的原因,如果是你做的,再不能忍受,我也忍了。但是,不管你承不承認,你這條命,最初是我救回來的,既然開始了,我就會負責到底,雖然我沒有什麽通天徹地的本事,但是一直都在學,學着拼着全力去保護身邊的人,盡管到目前為止,也不見得有多少長進,又讓你在生死線上徘徊一次,但至少在我的能力範圍內,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包括你自己。所以,拿你的血給我喝這種事,你不能做。你叫過我一聲筠哥,幻境中你也把我當成大哥,那我就是你的兄長,所以我沒給你選擇的權利,你也得乖乖的受着,你不經我同意胡亂做事,就得挨打,這就是不同!”
可能是在幻境中養成了習慣,我把赫五直接當成了徐殊珷,嘴上毫不客氣的教訓着,手上也沒閑着,赫五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蛇蟲撕咬的沒剩下多少了,褲子也很是破爛,隐隐的都能看出來打下去變白再轉紅的一條條痕跡,本來以為這小貓肯定會被我打炸毛了,他總不至于也習慣了老實挨打吧……結果他只是将頭埋在貼着牆的手臂中,并不吭聲,被我吼了一番,也沒反應,剛想拉過來看看怎麽了,湊近才聽到他小聲的嘀咕:“你現在不是有力氣了?反正我的目的已經達到,随你怎麽去說……什麽幻境,我不記得。”
這小子……我再次揚起“兇器”要打,卻發現手中拿的,竟然是一段胫骨,連忙扔了,無奈嘆氣,對赫五道:“這次就算了,以後別再這麽做,我是認真的。”
隔了好久,才聽到赫五悶悶的聲音:“人類三天不飲水不吃食物,會死。你說過不會留下我一人……”
“什麽?”我不禁又問了一遍。由于赫五說這句話的聲音非常小,以至于我一時懷疑起自己的聽力,這真不像他那麽別扭的人能說出的話,而且不會留下他一人什麽的……這家夥不是說不記得了嗎?
可惜他卻不肯再說了,轉而又用那一貫死板的聲音道:“我沒做錯什麽,若有下次,還會這樣做,想打盡管打,我不怕。”
聽後我只餘哀嘆的份,赫五啊赫五,我三天不喝水不一定會死,你三秒鐘不倔,一定會死,這個犟脾氣,完全是自己找虐的類型……怕再談論這個話題,我會忍不住補上幾巴掌,于是将外套脫下來,給他披在身上,赫五轉過頭看我,“不要,我不冷。”
我指着他被打紅的部位,“褲子都破了,不冷也要遮着點”,而赫五似乎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臉迅速漲紅,穿好了外套,也不說話,自顧自的沿着墓道向前走去。我把剛剛錯用的胫骨放回地上若幹零散的枯骨堆裏,為他們念了幾段渡魂咒,希望他們不要見怪。
這時,我才後知後覺的感到雙手都錐心的疼,不知什麽時候十個手指尖都受了傷,流出的血已經凝固了,可能是手腳并用爬行時磨的吧。一雙手骨節分明,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臉,似乎瘦了許多,怪不得赫五采取那麽極端的方式,可能我的确瘦得太厲害,讓他以為我真的快挂了吧……
不過這豹妖的血還真是神奇,和赫五又在墓道中摸索了半日,竟然仍是體力充沛,曾經在書上讀過,妖的一身血肉都是珍寶,若修行高達一定程度,能洞達乾坤陰陽,在民間也許就會被當做神仙供奉起來,我頭腦中不禁勾勒出一幅可笑的圖畫,赫五高高在上的坐在廟堂之上,下面的善男信女虔誠的供奉着,他帶着那張板磚臉盯着貢品中的瓜果饅頭,眉頭越皺越深,突然說出一句“本座只食肉食”,應該,很可笑吧。
赫五這家夥,嗅覺不是一般的好,他能感覺到哪個方向有新鮮的空氣流過來,不會向我那樣四處亂撞,所以,我們沒過多久就找到了走出墓道的路,通過一口枯井,赫五先爬上去将井蓋上壓的石頭掀翻,陽光照射進來的瞬間,雖然刺眼,我卻深刻的體會到了能夠活着,真的很好。
赫五一手抓着井沿,将另一只手伸了下來,“可以出去了”,我不知是不是太陽耀花了眼,隐約看到了這小子似乎是在微笑着,若真是會笑了就好。微微借力,我也爬了上去,不知道嫽顏那些人後來怎樣了,正想着,突然感覺到另一只還沒邁上去的腳被什麽人拉了一下,我向下望去,正是嫽顏,她悄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就徹底的消失了,緊接着一團團白霧狀的物體,也從井下飄了出來,消散在空氣中,看來,這些人都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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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來的位置,正是戲臺之下,轉過頭尋找我們住的“北芒”房間,卻發現這裏根本就沒有客棧的影子,而是一片荒蕪的空地,我們兩個的背包孤零零的擺在那裏,本來以為已經進了W市,其實還有兩三公裏。
打開背包,剛要叫赫五再穿些衣服,卻發現他正警惕的望着一個方向,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那裏站着的,看上去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卻能感覺到赫五的情緒很是複雜,有着些許憎惡些許仇恨甚至還有些畏懼,莫非,這就是他的主人?
我看着赫五随即斂了所有的情緒,屈膝就要跪下,緊握的雙拳透露出他的隐忍和不甘,而我就站在赫五的身邊,看到平日裏固執孤傲得不可一世的他,被壓迫成這樣,心中非常難受,想要伸手拉住他,卻在半空頓住,我的能力還不夠争這一時之氣……然而卻有一雙有力的手,毫不遲疑的将赫五扶了起來,我擡頭看去,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