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2
意外的,鮮少應酬的安邁也在。
邢黛月對于幾個小時裏連續碰到一個人兩次有點反感,也許是心裏作用,又也許是安邁身上的正氣實在太強大,讓她這種靠些不入流的小計倆入門的小人物有點忐忑。
在座的非富即貴,大多是政界要領,也不乏企業高層,其中,JR作為這幾年亞洲最具影響力的跨國企業在翁墨清上臺之際特地派了中國總部的葉總經理來祝賀,算是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面子。
邢黛月被安排在葉祁幸的座位邊,她的左邊還空着兩個位置,照這個形式看,應該是翁墨清和方達。
但那倆位置又不相鄰,中間反而隔着個安邁。
門再一次被打開的時候,邢黛月随着衆人擡頭,他很高,她仰着脖子望見那個高大的身影一步步靠近,朝她這邊過來。
那皮鞋敲擊地面的啪嗒聲明顯地傳入她耳內,瞬間秒殺了剛剛還很熱鬧的奉承聲,氣場,就是這麽與生俱來的。
他一落座,恰好挨着她,她微微側頭,便能看見那人冷峻的側臉,在大亮的燈光下,似乎還泛着隐隐的寒光。
“哈哈,翁市長今天可真是雙喜臨門啊,不僅官場得意,還能跟故友重逢,可喜可賀,老範我在這裏敬你一杯。”說話的正是範明偉,G市的大檢察官,一副大腹便便的樣子,跟刑黛月心目中某個高大精壯的形象完全不符。
她微微皺眉的空當已有好奇者開口詢問,那範明偉是個喜歡出風頭的人,這會兒大夥兒都把目光對着他呢,他再一看翁墨清沒有什麽意見大大方方地起身介紹:“你們還不知道吧,我們的準市長、葉總經理和邢副主編可是拜了把子的好兄弟,今天翁市長不僅仕途得意還和故友重逢,我老範都替他們高興。”
語畢,全場嘩然,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觥籌交錯,敬酒的敬酒,道賀的道賀,恭維的恭維,飯桌上,官場的虛僞盡顯。
“客氣。”翁墨清淡淡抿唇,舉杯相碰,一口飲盡,液體滑下的瞬間,喉結性感地一動,餘光輕瞟中,邢黛月不禁在心底感嘆:當真是風華絕代啊。
“既然範大檢察官都這麽客氣了,我這麽一直幹坐着有點說不過去。”葉祁幸舉起杯子,左手突然帶了身邊不知在想什麽的女人一下,“月月,敬二哥。”
邢黛月只覺右手一沉,站起身來的瞬間,手裏已塞了一杯酒,在所有人期待的眼光中沖身邊的男人道:“二哥,歡迎回來。”
翁墨清眼底突然飄進一抹白,那細細的青色血管隐在皮膚底下,似乎在告訴他這個女人的肌膚是有多麽的不識陽光,愣是怎樣的曝曬也掩蓋不去那天然的純色。
他仰頭,視線掠過她低低的頭頂,跟二人的杯子相碰,清脆聲過後是那人低沉好聽的聲音:“今兒事忙,改天好好聚聚。”
邢黛月知道這話定不是對她說的,于是很自然地把臉轉向葉祁幸,對方接收到她無奈的眼神瞬間笑得無比清爽:“那是必須的。”
席間,翁墨清一直和身邊的安邁閑聊着,邢黛月坐在她身邊,耳中隐隐能聽到點,無非是一些繁瑣的公事,她沒興趣,只能一杯杯喝着悶酒。
翁墨清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又側身與他人交談。
自從周望廷結婚後,JR的應酬大多落到葉祁幸頭上,所以每天幾乎都是這麽走過來的葉祁幸面對這種場面早已如魚得水,別人來一杯他幹一杯,散席的時候他也只是有點微醉,借着邢黛月上洗手間的空當抽了根煙,那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二哥,怎麽樣,我送你?”辭別一群想跟JR攀關系的人,葉祁幸朝前方那個黑色的身影走去,邢黛月跟在他身邊,每走一步都覺得踩在刀尖上,腳上刻着UGG的雪地靴到了這會兒卻成了最鋒利的利器,紮得她舉步維艱。
世爵C8 Aileron如一只優雅的豹子停在路邊,邊上的男人一襲黑色的長款風衣,微敞着,裏面是質地純良的銀色手工西服,藍色的領帶一絲不茍地系着,他擡手開門的瞬間,露出裏邊鑲着金邊的銀色紐扣,夜色下,這個男人在邢黛月眼裏就是一道美不勝收的風景線,是任何山川美景都比不了的。
翁墨清率先将公文包丢進車裏,攏攏被風吹亂的衣領客氣道:“喝得不多,能開。”
“那好,說好了,改天聚,翁市長可別貴人事忙給忘了。”葉祁幸在這個瞬間也不得不汗顏,大哥周望廷一向讓他敬重,卻不足以讓他着迷,而面前的男人,即便冷漠如冰,但渾身上下散發的優雅之氣讓他這個男人也不得不折服,也難怪某人在他一出現就像丢了魂似的。
翁墨清點頭,那輛銀色的世爵C8慢悠悠地駛出。
葉祁幸回過身,擡手在目光迷離的女人面前晃了晃,帶她回神過後一臉受傷地感嘆:“啧啧,虧我把你當心肝寶貝放在心尖兒上疼着,這會兒見了舊人就把我抛到爪哇島去了,看來我這擔心不是多餘的啊。”
邢黛月努努嘴,一屁股坐進他的車子裏:“你的心肝寶貝可不止我一個。”她手一伸,解了腦後的皮筋,海藻般蜿蜒的頭發少了束縛散開在座椅上,她閉了眼,揉揉有點發疼的太陽穴,丢了車鑰匙給他,“找人把車給我弄到單位去,今晚去城東。”
樓下,周望廷正陪着景柔在沙發上看音樂劇,門鈴一響,景柔讓丈夫去開門,自己則去了廚房把熱好的排骨湯端出來。
邢黛月一個晚上都在受着翁墨清回來了,她被他徹底冷藏加忽視的折磨,腦子糾結的多了,五髒廟就縮小了,飯局上,她光顧着喝酒,也沒吃幾口菜,來回路上又吹了點風,原本就發寒的身體更加涼了,這會兒見了景柔端了親手熬的熱乎雞湯出來食指大動,連喝了三碗才滿足地拍拍肚子癱在沙發上。
“來,給三哥我騰點兒地。”葉祁幸過去挨着她坐下,似乎還嫌不夠冷,讓下人拿了冰鎮的紅酒,一口一口地喝着,說喝,還真是客氣了,那簡直就是豪飲。
邢黛月懶懶地擡了下眼皮,似笑非笑地給他一記利眼:“樂夠沒,一個晚上就見你咧個賤嘴皮子笑得風騷,這裏沒別的女人,收起你那副嘴臉。”
“我樂意,我高興。”葉祁幸搖頭晃腦的,心裏爽快,嘴巴又能喝又能說的,樂乎的樣子怕誰人不知道似的。
一個晚上下來,邢黛月是郁悶的無以複加,翁墨清此次回來,心思更深之餘還腦門上還刻着生人勿近這四個字,搞得邢黛月跟他打了一個招呼後就再也不敢主動搭讪。
所以今晚的飯局,也就屬葉祁幸最爽了。
翁墨清突降G市他和周望廷多少收到點風聲,但彼此也都眼觀鼻鼻觀心地靜待着,不跟那女人提一個字,怕的就是拿不住她的心思。
其實今晚周望廷派葉祁幸去也有他的打算,一來确實去給翁墨清捧場,二來無非是想讓他看着邢黛月一點,人要是失了控,這頭也能拉着點。葉祁幸不管在平時還是談判桌上都是這副吊兒郎當,放蕩不羁的死樣,但一遇上邢黛月的事,他游戲之餘還是上了不少心,有他在,周望廷很放心。
但今晚周望廷似乎想多了。
雖說故人重逢确實帶給她不少的沖擊,但經歷世故的邢黛月還是很好把自己的情緒隐藏在那副皮囊之下,所以盡管葉祁幸整晚那根弦繃得緊緊的,也沒出什麽亂子,邢黛月表現的有點不甘以外其他一如既往的平靜。
但對着翁墨清對她忽視就忽視,不能忽視就冷冷淡淡帶過的樣子葉祁幸還是大感痛快,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大家是兄弟,鬧不起來,但心底偷着樂還是可以的。
也許真的是樂過頭了,葉祁幸喝了點酒就醉倒在邢黛月身上一動不動,後者挪了□子,讓他挨着沙發躺好,看了一眼在廚房忙活的景柔才跟對面一直察言觀色的男人抱怨今天的事:“手下那幫小記者勁給我惹麻煩,明明不該惹的人非得掙破腦門去搶着報,捅了個大簍子才來告訴我踩了柯廖的地雷,幸虧我手上握着張免死金牌,不然估計也回不來了,大哥,你妹我上道,給你省了料理後事的麻煩,犒勞犒勞我。”
周望廷聞言臉色一凜,抄起手邊的枕頭丢了過去,邢黛月稍稍一躲,抱枕穩穩打在了葉祁幸身上,那人嘟哝了一聲,埋了頭在沙發裏繼續會周公。
“下次不準拿你大嫂作擋箭牌。”周望廷看了那厮一眼,壓低了聲音,聽在邢黛月耳裏,帶着種生氣的意思。
于是她決定速戰速決:“柯廖是影視歌三栖明星,又是威震一方的黑道頭子,多少人要采他的新聞,我的人一時按耐不住是沖動了點,人給扣了,我總得帶回來,不然也不好跟社裏交代,但那人确實不好惹,我只能把大嫂擡出來,其實吧,大哥,我覺着柯廖這人挺不錯的,我去那會兒,他還給你們指了個門道。”
周望廷一挑眉,邢黛月會意,從包裏掏了張白底黑字的名片丢過去:“你考慮考慮,帶大嫂去看看,我累了,上樓睡去。”
邢黛月說完,打着呵欠上樓,腳下一點也不敢怠慢,生怕把某個醋意滔天的男人給激怒了。
DOC.ZHONG
名片上工整地用正楷寫着專家的名字,周望廷古銅色的手掌收緊,視線向還在廚房忙碌的女人看去,眼底早已波濤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