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回頭去看,一個黑影在走廊盡頭一閃而逝。我想追過去,卻又擔心李蔥苗和張豹的安危,原地猶豫的時候,突然從李蔥苗房間大開的房門裏竄出兩個持刀的蒙面黑衣人。
他們似乎是被剛才走廊上的動靜所驚動,見到我二話不說就舉刀向我劈來。我從來沒有一對二的經驗,但情勢緊急,若還想要這條小命的話,只能硬着頭皮拼了!
下一瞬間其中一人的刀光就到了我身前,我奮力跳起,猛地一腳踢在他刀身上,落下的時候順手一抽将佩刀自刀鞘中拔出,随即舉刀擋住了另外一人的攻擊,又疾風暴雨般猛攻了數刀,只在電光火石間,就勉強和兩人過了幾招。
走廊空間本就不大,還好兩人武功似乎在我之下,我才能勉力支撐,可一催動體內真氣時,迷煙的效果似乎加劇了不少,就連之前服下的辟毒丹也快要失去作用。
我眼前一陣發黑,情急之下只好咬破舌尖,在劇痛下讓自己暫時清醒。
眼看兩名黑衣人攻勢越來越猛,我咬牙用力反手狠狠一劈将兩名黑衣人逼開,一個箭步沖進了李蔥苗的房間快速抵住房門,房間內李蔥苗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張豹似乎是被迷香影響,只癱坐在地上,但神志還算清醒,見我進門目光一亮。
只是我已經沒有仔細檢查兩人的時間,脆弱的房門被那兩名黑衣人一撞即開,我的頭卻也越來越暈,只能随手抄起花瓶向身後一擲,窗戶随即被我砸開,瓷器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明顯。
窗外,月色皎潔,帶着涼意的夜風灌了進來,吹散了我原本草草攏在腦後的碎發。
兩名黑衣人撲了上來,與此同時我突然聽到身旁暗器破空而來的聲音,不禁心中發苦,恐怕剛才在走廊上用暗器攻擊我的人也到了。
我雖想着,動作卻不停,一個欺身躲開了其中一人的刀,近他身前狠狠地将他向旁邊撞去,暗器頓時噗噗幾聲打在了這名黑衣人身上,令他發出了一聲慘叫,随即倒在了癱坐在一旁的張豹身上,也不知道砸到哪裏,張豹立刻慘叫了一聲昏了過去。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影響了我的判斷,下一刻幾顆暗器便結結實實地打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暗罵一聲坑爹的張豹後退幾步,一陣麻意迅速地從受傷的位置彌漫開來。
這暗器恐怕是塗了藥的。
嘴巴裏的血氣越來越重,在迷香和暗器上藥物的雙重效果下,我受傷肩膀一側的手臂已經失去了知覺,眼前也出現了重影,冷不防被黑衣人一腳踹在了肚子上,身體重重地向後倒下,短刀飛了出去,跌在地上的時候,我轉過頭,恍惚看見季小白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臭小子,這時候你不逃跑,還來添什麽亂,這不是讓我死了都沒法閉眼麽……
急火攻心之下,我居然吐了一口血出來。
尼瑪,果然是人在江湖飄,怎能不挨刀,就算不挨刀,吐血也很糟……我感覺我要失去意識了,可是顧念到季小白,我還是努力地睜大眼睛,想要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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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白,快跑啊!
我擔心的人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外,模糊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他臉色蒼白一片,然後我的眼前就徹底地黑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仍然是黑夜,我躺在客棧自己的房間裏,因為燭火的關系,四周一片明亮。
想到失去意識前的事,我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想要掀開被子跳下床,卻發現自己一側的手臂依舊是沒有知覺的,但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腹部很痛,我用另一只手掀開衣襟,肚子上青紫了一大片,簡直慘不忍睹。
可我什麽也顧不上了,我只想找到我家季小白,只希望他是安全的。
忐忑不安地推開房門,走廊上的慘狀把我吓了一跳。仿佛被飓風席卷過一般,走廊兩側的門幾乎沒有完好的,原本雕琢精致的木柱一片斑駁,甚至腳下的地板也裂開了一大片。
損壞最厲害的地方是原本李蔥苗和張豹的房間,裏面破敗淩亂的厲害,讓我簡直認不出原狀,李蔥苗、張豹和之前的黑衣人全都不見蹤影,即使開着窗戶,房間內的血腥氣味依舊揮之不去,地上和牆上有幾大片斑駁的血跡,直看得人心驚肉跳。
我慢慢退出房門,心中的不安愈加強烈,注意到樓下有光亮的時候,我立刻不假思索地沿着樓梯向下走去,一邊走一邊向樓下大廳裏張望。
暫時沒有人攔住我。
大廳裏有很多人,但只有兩個人面對面坐在中央位置的圓桌旁。
其中一個居然是林悠揚!
我萬萬想不到他會出現在這裏,但他的現身,讓我懸着的心放下了大半。應該是林家的人把我救下來的,既然連我都沒死,那季小白和李蔥苗他們,應該也沒事才對。
不過我還是想親自确認一下。
我一出現在樓梯口,林悠揚仿佛有感應般,目光一下子就掃過來了,看清是我之後,眸中驚訝一閃而過,但他很快就對我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後轉過目光,繼續注視着坐在他對面的那個人。
那個人背對着我坐在桌前,看背影應該是個年青男人,他簡單穿了件白衣,一頭潑墨般的長發未做任何束縛,自然地順着肩膀如瀑而下。
我有點好奇他的正臉,卻突然聽見有人小聲叫我:“蘇小可!”
我順着聲音望過去,李季遠居然也在大廳裏,我掃了一下沒發現季小白的身影,一下子就着急了,顧不得傷勢,緩慢地連瘸帶拐就想過去找他,結果下到最後兩級臺階的時候,一不小心絆了一下,立刻哎呦一聲摔在了地上,牽動了傷口,痛的半天爬不起來。
季遠立刻跑過來扶我,那背對着我的人仿佛被我驚動,身體頓了一下,就想回過頭來看我,卻又不知道顧忌什麽,轉頭到一半時僵住,只留給我一個側面。
只這一個側面就把我震住了。
他發絲烏黑,面孔卻雪白,燭光下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因為角度和頭發的緣故我看不見他的眼睛,只依稀看見他高而翹的鼻尖和殷紅的唇色。
我想着,美人如玉,不過如此。
但因着挂念季小白的緣故,即使美色當前,我也再看不見了,還沒爬起來,就扯住季遠的袖子問他:“季小白怎麽樣?”
“他很好,我已經讓人把他送回鳳臨城了。”季遠随即露出了佩服的表情:“你吸了迷煙後既受傷又中了毒,本以為要躺幾天,沒想到還能醒的居然這麽快。”
因為知道季小白沒事,我立刻放下心來,在季遠的攙扶下爬起來:“那李蔥苗和張豹呢?”
季遠頗為無奈地看了我一眼:“他們也沒事,只是輕傷。”
大家都沒事,太好了,我長出了一口氣,強撐到現在,只覺得渾身發疼,頭也暈的厲害,竟是站也站不住了。
季遠見我臉色不善,便要扶我回去休息,我由着他攙着我,可沒走兩步便眼前一黑,竟是一頭栽到了地上。
我聽到了季遠的驚呼聲,掙紮着想睜開眼,但眼皮卻不聽使喚,朦朦胧胧的時候感覺到一雙手從地上抱起了我,随即我的身體便靠進了一個溫暖的胸膛中。
臉貼在這人的胸前時,莫名地熟悉感包圍了我,我找不到這熟悉感的來源,只是本能的覺得安全。
然後一個略帶怒意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林悠揚,你此番真是用心良苦!”
“在下也是留客心切而已。”我聽見林悠揚帶着淡淡笑意的聲音,“只是沒想到效果如此明顯。”
“你以為憑這些人能攔的住我?”
“你難道不顧忌她?”
抱住我的手突然緊了緊,那個人沉默了一會,然後沉聲說:“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事成之後,別再煩我和她。”
“成交。”
他們似乎還說了什麽,可是片刻後我的精神再也支撐不住,只能沉沉地睡了過去。
天亮之後,鳳栖城腳下的官道上,一輛黑色的馬車在緩緩地行駛着。
馬車周圍有數十人護衛,或騎在馬上,或步行,但卻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整只隊伍靜悄悄地前行,仿佛一支訓練有素的小型軍隊。
與樸素低調的外表不同,馬車內空間很大,而且裝飾奢華,一派富貴氣息。
林悠揚紫衣金冠,悠閑地斜倚在馬車中的小型紅木幾邊,修長手指一下一下地把玩着圍棋盤中用名貴玉石做成的黑白棋子。
他今日系了根銀絲鸾鳳腰帶,窄窄地綁出了一副細腰,随着把玩棋子的動作,腰帶上系着的通翠玉佩也在輕微地一下下晃動着。
一向跟在他身邊的司冕則照例坐在一邊,一如既往地沉默着。
我靠在林悠揚身後的軟榻上,看着他的背影,也安靜地一言不發。
當我不久之前從昏睡中醒來的時候,人就已經在這輛馬車上了。
林悠揚用來束發的金冠做工十分精致,還有兩條金色絲帶自冠尾沿背部的線條順延而下,看起來十分華貴且正式。
他為什麽穿成這樣出現在我們休息的客棧裏?今晚和他見面的那個人是誰?最後抱起我的人又是誰?他們又達成了什麽交易?
我有滿肚子的疑問,卻不敢問他,不僅因為這些事可能跟我這種小人物無關,更因為我隐約地發現,林悠揚此人,遠不像我以前想象中的溫和而善良。
溫文爾雅或許只是他的面具,他應該是一只有錢有權勢,又充滿危險的大狐貍。
林悠揚玩了一會棋子,大概是漸漸地厭了,突然站起來,走了兩步,又坐在了我靠的軟榻上。
我向後縮了縮,他卻渾不在意,只是饒有興致地盯着我瞧了一會才開口:“蘇小可,你的膽子比我想象中要大很多,“他笑了笑又做了補充,“你的身手之好,更是遠超我預料。”
我被他說的莫名其妙,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他卻突然欺身過來靠近我,甚至還伸手輕輕擡起我臉龐:“我突然發現,你長的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大白白這章終于出場了!
華麗地露了個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