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令狐雪化了人形，在陶夭夭的別墅裏好奇地張望。
別墅裏到處都是粉色的裝飾，連水晶燈上都是一朵朵的粉水晶桃花。
不愧是三千年道行的桃花妖！
陶夭夭換了絲質家居袍，翹着蘭花指，喝她的下午茶，“說吧，怎麽來的？”
令狐雪把自己糊裏糊塗穿過來的事情大致說了說。
陶夭夭眉頭輕擰：“絕情谷的？”
語氣相當不善。
絕情谷和斷欲崖都坐落在離蓬萊不遠的靈山上，都是這時間男修聞風喪膽的存在。
當初一場地裂，靈山山體一分為二，一邊形成山谷，一邊形成斷崖。
絕情谷上漫山遍野開滿了豔麗的合歡花，而另一頭的斷欲崖上則是長滿了粉嫩的桃花。
一邊重情濃墨重彩，一邊随性淺嘗即止，一如這世間截然不同的兩種情愛。
所以這斷欲崖被叫作桃花門，而絕情谷又被稱為合歡派。
大概是古往今來絕情谷的女修分手方式都太過絕情，後面的名字倒不常用了。
兩派向來不對付，是競争關系。
沒辦法，業務同質化，容易造成內卷。
陶夭夭指指門口：“那姐姐我可幫不了你，出門不送。”
Advertisement
小狐貍立刻親昵地貼過來，聲音又軟又甜：“我可喜歡你們了！除了合歡花，我最最最愛的就是桃花！”
這馬屁中有三分谄媚七分真實，倒是讓陶夭夭受用。
畢竟雖然兩派不對付，但哪個絕情谷弟子不想走桃花運呢？
陶夭夭讨厭不起來這眼神幹淨的甜嘴奶狐貍，輕咳兩聲，沒再提趕她的事情。
“住哪兒？”
令狐雪指指山上：“我住老公那裏。”
陶夭夭驚道：“才來就結婚了？”
這找道侶的速度，絕情谷yyds！
輸了輸了。
散養的桃花妖還是比不上機構統一培訓的合歡妖女。
應試教育果然存在即合理，知識就是力量！
令狐雪又把結婚的事情說了說，但她沒說老公名字，她還不知道席雲岫的名字。
陶夭夭以為她說的是山腰往上走的那幾棟別墅。
這片是京市風水最好的別墅區，住的人非富即貴，看來這傻狐貍稀裏糊塗地還嫁得不錯。
令狐雪問：“夭夭姐，這裏為何和我們的世界不同？”
陶夭夭抿口茶，細細道來：“下凡渡劫嘛。飛升之前都會來人間走這麽一遭，但這人間又分各個異時代。”
令狐雪歪頭重複：“異時代？”
陶夭夭說：“說來話長，反正你就記得這個時代有諸多不同就行。你也不算運氣差，我有個姐妹上次渡劫去了末世，還要開機甲打喪屍，麻煩死了。”
令狐雪松了口氣，她可不喜歡臭臭的喪屍。
她又把昨天魂魄不穩的事情說了說。
陶夭夭想想，“別亂用靈力了，反正也用不到。當心糟了反噬，現出原形。”
令狐雪又問：“可一般渡劫不是都會抹掉靈力記憶嗎？”
“不知道你是什麽情況，但負責清除我記憶的司命官，當時想和我結道侶來着——”她眨眨眼睛，“不然沒了記憶靈力多無趣。”
不愧是桃花運爆棚的桃花妖，到哪兒都有人愛慕！
令狐雪眼神裏又欽佩，又豔羨，還帶着求知若渴。
門鈴“叮咚”一聲，進來一衆助理，架着十幾件禮服。
陶夭夭差點忘了，她約了選紅毯禮服造型。
眉頭擰緊，她最害怕的就是試禮服，又要豔壓群發，又要争奇鬥豔，試來試去頭都大了。
正好！她眼睛丈量一下，令狐雪雖然矮點，但是身材比例佳好。
“你——”陶夭夭的水晶美甲指着令狐雪，“去幫我試禮服。”
“夭夭姐。”令狐雪任由服裝師給她穿衣服，童言無忌，“我怎麽才能讓男人愛上我呢？”
“咳咳——”陶夭夭被嗆了一下，極不優雅地放下優雅的英式骨瓷茶杯。
“男人嘛，簡單，都是下半身動物——”見一衆助理都在憋笑，她揮揮手只留下兩個，“你不都結婚了，難不成還沒做過那檔子事？”
奶狐貍嘆口長氣，童言無忌：“我老公新婚之夜逃走了——”
逃走了？
陶夭夭仿佛像看一個無可救藥的學渣，“得了，你先轉一圈。”
令狐雪傻愣愣地轉了一圈。
陶夭夭抿抿紅唇，“這件不行，俗，再換一套。”
“我很難看嗎？”她的手指攥了攥，有點緊張。
狐貍的時候，大家都誇她可愛，但是化成人，就不知道了。
她又換了一身複古綠的低胸禮服，配上做舊黃的小手包和禮帽黑紗，像個中世紀的小淑女，俏皮又性感。
才化人形，全身的皮膚白嫩剔透得和嬰兒似的，吹彈可破。
陶夭夭心情大好，“這套留下，好看。”
令狐雪一聽高興了。
笑容漂亮，神采飛揚，眼睛彎成一條月牙，月牙尖指着眼下那顆晶亮的小痣。
陶夭夭晃了神，還好這小美人不在娛樂圈，不然還真是個禍害。
這麽好看的，整個華國都找不出幾個。
這都能坐懷不亂，這個男的該不會是有什麽大病吧？！
陶夭夭勾勾唇角，“絕情谷就沒教你些心法什麽的？”
“教了，”令狐雪爪子撓撓腦袋，“但是我沒學會，師姐說我靈性不夠——”
“哪裏是靈性不夠？”陶夭夭紅唇勾笑，“分明是靈智不夠。”
令狐雪剔透的眸子充滿了疑惑，眨了眨，“诶？”
陶夭夭：“……”
不用懷疑，弱智就是你自己。
靈狐一族和人類不同，百歲時才成年、化人形、開靈智。
未開化前，靈智和垂髫小兒相差無幾，又談何修煉。
不過，一旦化人形開靈智，只須十天半月，就能達到一般成年修仙者幾倍的水平。
陶夭夭心裏琢磨，這小狐貍剛化形沒幾天，倒是不急。
“師姐說——”令狐雪板着手指仔細回憶：“人間男子喜歡女子無才便是德，還要三從四德……”
陶夭夭眉頭蹙着，被大段女德弄得十分暴躁。
桃花門是修真界少有知道絕情谷修煉原理的門派。
兩派業務相近，理念卻截然相反。
有道是，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桃花門講究的是勾魂的技巧。
畢竟修煉靠得是對方蕩漾的春心，男人都要上趕着讨她們的歡心。
買賣不成仁義在，自然好聚好散。
可絕情谷講究的是勾人的本事。
畢竟修煉靠的是道侶的愛意，所以怎麽能把道侶哄開心了怎麽來。
愛意缱绻時，能把男修哄上天，一旦感知到愛情不再，一言不合就決絕消失。
偏偏男人都是頂頂矛盾的動物，得到的時候不珍惜，失去了又後悔不及。
古往今來，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世事變幻。
唯一不變的是絕情谷門外熊熊燃燒的火葬場，和動不動就打上門的男修。
幾百年的宗門修了補，補了修，就沒個好的時候。
最誇張時，門口貼得遍地都是修門的小廣告，門框木屑碎了滿地。
“——師姐好像還說，想要抓住男修的心，就要抓住男修的胃。”
終于聽到一個能用的了！
陶夭夭搓搓耳朵，勾勾手指，“做菜，會嗎？”
說完就報了一堆菜名。
雖然聽得雲裏霧裏——
令狐雪小眼神滿是學渣對學霸的崇拜，“夭夭姐，你真厲害！”
心尖顫顫，陶夭夭終于理解了養成的快樂——
真特麽的好快落！
她把現代社會的運作方式一并和小狐貍說了說。
靈智開了的小狐貍果然學得極快，一點就通。
不僅把現代社會摸了個透，連口音都能模仿七八成相似。
正說着，令狐雪又換了身拖地喇叭紅裙，襯得皮膚白如雪，分外妖媚。
陶夭夭大喜，“這件也要了，還有剛才那兩件。行了，就這些吧。”
令狐雪松口氣，換回原主落水時的那件小裙子。
陶夭夭一看辣眼睛，又髒又土，直接讓她扔了。
又讓助理去衣帽間——
拿了十幾件高定禮服，一堆便衣私服墨鏡鞋子，還忍痛割愛好幾個包。
末了，又扔給她一個乾坤袋。
一個包少說是十幾萬起，不過對于一個華國超一線女星算的了什麽。
令狐雪對于喜獲幾百萬一無所知——
但她知禮數，接過小小的紅布袋，小心捧着，“謝謝夭夭姐。”
教孩子教累了，陶夭夭靠在沙發掏出手機玩。
一下午從沒說過這麽多話，偏偏奶狐貍還鬧騰，十萬個為什麽一樣問個不停。
媽诶，今天也是恐婚恐育的一天！
剛清靜半分鐘，小狐貍果不其然貼上來，“這個法器我見過。”
陶夭夭深谙哄小孩的精髓，把平板扔給她，“拿去玩兒，別給我瞎摁——”
狐貍腦袋往下杵了杵，小爪子把平板敬畏地捧了過來。
神情肅穆，仿佛在對待一個絕世法器。
陶夭夭樂了兩聲，開始微博快樂吃瓜——
這個席雲岫和任逍又上熱搜了？
啧啧啧，這男人要是燒包起來，還真是一勇無前。
正感慨着，身邊傳來派大星的笑聲——
小狐貍正在盤着腿，津津有味地滑着短視頻App。
看到精彩處，嘴巴咬着手指咂摸咂摸。
媽诶，還不到五分鐘，就學會了？
“你師姐那些三從四德放這個時代不管用了——”陶夭夭指點道：“想知道男人喜歡什麽，你就看這個短視頻app，懂？”
令狐雪豎起小耳朵，求知若渴，她想成為一個老公喜歡的現代人。
“我明天出國，回頭你讓你老公買手機。”
時裝周和電影節撞檔，算下來在歐洲至少要待一個月。
陶夭夭難得操起老母親的心，“如果你這個道侶不成怎麽辦？”
令狐雪不假思索：“師姐都是走了就行，我也走，不成嗎？”
“現在是法制社會，”陶夭夭認真普法，“結婚了要離婚，才能想走就走。”
令狐雪嘆口氣，法制社會真是麻煩。
陶夭夭活得随性，對人類的法律也是一知半解。
她從網上打印出一張離婚協議，說：“到時候，你把你們的名字身份證號一填，再簽字畫手印，往他桌上一放就成。”
“夭夭姐，你最好了！”令狐雪小心翼翼地放進乾坤袋，如獲至寶，又問，“出國是什麽？”
“就像是你師姐下山修煉——”陶夭夭解釋道，“我一個月之後就回來了。”
這麽一解釋，令狐雪就懂了。
懂得不能再懂了。
這些年在絕情谷，她目送過來來往往多少的師姐下山。
令狐雪眼眸亮晶晶，真心實意，“夭夭姐，我會很想很想你的。”
陶夭夭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卻很少和人投緣。
思忖片刻，她說：“這個時代也不是只有修仙一條道，跟姐姐進娛樂圈也行啊。”
令狐雪認真地搖搖腦袋：“我爹爹娘親都殉了道，所以我要好好修仙。”
“只有修仙，才能保護我重要的人。”
陶夭夭一怔，這句類似的話她好像在哪裏聽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那行吧，等我回來再說。”
小狐貍心中不舍，但是她不黏人。
乖乖套上乾坤袋，化成狐貍的樣子，用額頭貼貼陶夭夭的手掌，噠噠噠地跑走了。
沒有一步三回頭。
小狐貍不懂愛。
但她在還不懂愛的年紀，一直在離別，所以很懂離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