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涯何處無芳草,下個道侶會……

席雲岫從酒店醒來已經是早晨。

宿醉讓他頭疼劇烈,昏昏沉沉。

他酒量很好,向來很有分寸。

商場上,人人都說他精明狠厲如孤狼一般。

自從開始做生意,還從來沒在酒桌上喝到不省人事的程度。

離了大譜了!

昨天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在他的眼前回放——

還沒等回放完,房間就傳來門鈴聲。

陳誠正畢恭畢敬站在門外,梳着他标志性的三七開。

右手提着一個外賣湯盒,左手拿着一杯巨大的奶茶。

席雲岫挑起眉毛:“這是?”

陳誠舉起和他極不相稱的超大杯珍珠奶茶,解釋道:“這是您昨晚強烈要求我去買的清湯牛肉面和奶茶——”

“強烈要求”,是一種極其委婉的說法。

孤狼的名聲應該是保住了,畢竟所有人都聽到了他想吃清湯牛肉面的鬼哭狼嚎。

席雲岫:“……”

記憶是個好東西,但他希望自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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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色僵硬煞白,但他很快強迫自己恢複如常。

大概是最近傻缺的事情幹多了,阈值有了極大程度地提升。

心中怒氣未消,但是他有些不放心家裏的令狐雪。

昨天的話,雖然是實話,但确實酒後說話沒輕沒重的。

他的心裏莫名焦躁起來,拇指都快把食指磨禿了皮。

拿起手機,裏面的提示音叮叮咚咚響了好一陣子。

是攝像頭的警報。

他和陳誠交換了一個眼色——

令狐雪進了書房?

席雲岫眉頭一緊,只見令狐雪進了書房,徑直走到了他平時儲存現金支票的櫃子前面,翻找着什麽,随後又找出了一盒子紅印尼。

然後趴在他的書桌上寫寫畫畫。

她的身體遮住了攝像頭,席雲岫看不清她在寫什麽——

但是他知道她在寫什麽。

太知道了。

除了那沓支票,還能是什麽?

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席雲岫輕蔑地笑笑,但是嘴角上揚到一半,停滞不前。

看上去更像是個自嘲的苦笑。

他的心裏一抽一抽地難受,連着太陽穴也一抽一抽地跳。

思來想去,腦海裏有兩個聲音在不停地拉鋸——

最後還是給王媽去了個電話。

“喂,席總?”王媽接起電話,聽上去鼻音很重的樣子。

旁邊傳來令狐雪擤鼻涕的聲音。

席雲岫有些口幹舌燥:該不會正在哭吧?

王媽鼻音又重了幾分:“夫人正在吃螺蛳粉。”

螺蛳粉?

席雲岫:“……還有呢?”

王媽又說:“夫人正在點生日蠟燭。”

點生日蠟燭?

很快,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拍手的聲音,相當歡快。

他都能看到小狐貍興奮的眉眼了。

席雲岫面無表情地挂斷了電話。

失憶?

真特麽騙鬼啊。

席雲岫滿臉陰沉,一揮胳膊,把清湯牛肉面和奶茶“哐當”一聲,全都扔進了垃圾桶裏。

頭痛欲裂,血液直沖腦門。

他就知道,女人是不能相信的。

一個字都不能信的。

還好他的防備心很重,萬事留了一手。

但他此刻既沒有捅破別人陰謀的喜悅,也沒有和人鬥智鬥勇的快感。

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只受挫的小狼狗,耷拉着耳朵。

“支票的事——”陳誠說,“我在警方那邊報過案了,如果有人提現的話會直接通知警方。”

席雲岫揮揮手:“撤案吧,到時候有動靜直接通知我就行。”

陳誠點頭,“席總,一會兒您是從家還是從這家酒店去機場?”

席雲岫有些迷茫地擡頭:“?”

對了,三啓的案子,他要去日本兩天——

席雲岫混慣了,很少因為什麽事情犯怵。

但是他現在真的有些慫。

這個出國兩天的行程,他反而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不想趕她走,但也不想回去面對那雙看着幹淨極了的眼睛。

半個小時前。

小狐貍抱着尾巴從床上醒來,揉揉發酸的眼睛,開始收拾衣物。

她要走了。

老公的東西她都不會帶走。

她有些氣餒——

她真是絕情谷裏百年難遇最沒出息的。

但好在她還是有骨氣的。

道侶沒修成也就罷了,拿別人的東西可是萬萬不行的。

她把席雲岫給她買的衣服笨手笨腳疊成參差的一摞。

從乾坤袋裏面找出陶夭夭給的離婚協議書。

又去書房找到了摁手印的印泥,一筆一畫寫下了二人的名字——

“身份證號?”令狐雪歪着頭想了想,狐貍鼻子在書房聞了一圈,準确打開了一個櫃子——

果然,裏面放着原主的錢包和證件。

她順道看見席雲岫櫃子裏的照片,風光霁月,盛世美顏。

小狐貍鼓鼓腮幫,嘆出一口子氣:多好的道侶苗子啊,可惜了了。

不過,她很快振作起來——

天涯何處無芳草,下個道侶會更好。

念念不舍地摸摸手機,摸了又摸。

但她知道這個法器貴,她不能白拿。

她把手機和席雲岫給的錢卡,也一并在櫃子裏面放好。

又把離婚協議書擺在了紅木書桌上。

做完這一切——

她的肚子發出排山倒海的轟鳴聲,像一首變奏交響曲。

超市買的東西還有好多她都沒嘗過呢。

令狐雪舔舔嘴唇,又摸摸肚子。

不帶走,再吃一點應該是可以的吧?

轉轉眼睛,她走到儲物間的門口。

剛想拉開門,就被來打掃的王媽一把堵住。

“雪雪啊,裏面太亂了,得收拾好一會兒,要什麽我給你拿,你就別進來了——”

令狐雪乖乖問了好,就抱着一堆零食回了餐桌,點起了蠟燭。

她不知道什麽叫生日蠟燭。

她只是開心地看着蠟燭燃燒空氣,把盤子裏的水逐漸吸進杯子裏。

太神奇了!

她高興地拍着手,短音裏的龍吸水竟然是真的。

蠟燭熄滅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席雲岫的臉。

本來她是想讓老公和她一起看的——

雀躍的心,不知怎麽地就沉寂下來。

小狐貍想,她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看了龍吸水,吃了螺蛳粉,在自煮火鍋裏面加了麻辣小龍蝦,還把每個口味的汽水都喝了一遍。

令狐雪和王媽道了聲再見,身上換上王媽買的棉布衣服。

進了自己的卧室,她化形成雪白的狐貍,脖子上挂着小小的紅色乾坤袋。

從窗戶一躍而下,她往回望了一眼。

但也只是望了一眼,就轉身噠噠噠地跑開了。

雖自幼無父無母,可小狐貍從來不缺人喜歡。

六界都說,絕情谷的那條狐貍是被寵上了天的。

師尊師姐們都寵她。

連蕪心天尊也喜歡她。

但是,師姐們再寵她,終究是要下山修煉的。

蕪心天尊再喜歡她,也不及喜歡修無情道的萬分之一。

這些年,她一個人,迎來送往。

看着師姐們上山下山,等着蕪心天尊出世入世。

她是所有人的錦上添花,卻不是任何人的必不可少。

小狐貍從來不缺人喜歡。

她只是沒人來愛她。

王媽罕見地在席家忙到了天黑。

她看看令狐雪緊鎖的房門,猜測她大概是在休息,就鎖緊大門走了。

一邊走,還一邊錘着胳膊。

今兒真是奇了怪了——

也不是春天,儲藏室哪裏飄來這麽多紅色的蒲公英?

風一吹,就散了,哪兒哪兒都是豔紅色的絨毛。

好看是好看,但害她一頓收拾。

不對呀——

王媽突然疑惑地皺起眉頭:蒲公英有紅色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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