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殿廷初探2

他這話可謂是一記不大不小的驚雷,除了齊帝身後那兩個帶刀千牛衛依舊是冰山面孔,階下左右記注官同時停筆向她抛來震驚的眼光,一直面無表情的內待黃忠也擡了下頭看她一眼。

而平王因為在藝林時都知道這些言論,昭王也通過玉姚了解了行榜之事,晉國公自然有法子從靖遷司撈消息,所以這三人面上都沒什麽改變。

沈雲之沒有說話,像是默認了,但那神情卻無卑無怯,身板筆直。

她能如此坦然,自是知道齊帝破天荒地單獨召見于她可不是因為有功夫訓斥她,再不說還召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寵臣,這些人抛棄繁忙公務而來難道只為聽這些無聊之談?

果然,李榮哼了一聲,“在你看來,這下下之策是否就是我國之上策?”

“陛下!”沈雲之作一長輯,“确如草民先前所言,齊國現文風盛行,武風漸弱,長此下去,将必重走和親之路。”

齊帝嘴角帝的肌肉輕微的動了兩下,帶動下巴上的胡須也抖了抖,“你好好說來!”聽起來極為輕淡的話,但沈雲之卻從中感受到了淩厲、陰冷的意味,看來如果不給出讓他滿意的說法,光憑這幾句虎口上拔牙的言論,就有她受的。

她這話确實是大不敬,那黃忠聽了後向他瞥來一個同情眼神,那兩個深綠官服的記注官互相交換了一個是否還要記錄的眼神,平王眼中是一閃而逝一道亮芒,而晉國公與昭王則是……

沈雲之暗暗看了兩人,紫色朝服金魚袋的晉國公,雖年過半百,但一身精氣神不輸壯年,精厲的臉龐,精明的五官,還有那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身上無一處不透露着一個字:精!

昭王不同于父兄那梭角分明的臉,圓臉看起來更親和一些,又繼承了父親一點高闊飽滿的天庭,随了點兄長濃密的劍眉,還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看上去極有靈氣,這點似乎又有他舅父晉國公的特點,

雖說于李榮的圓潤、晉國公的精明、平王的幹練每種都欠了些許,卻又各沾三分,整個人看起來倒也氣宇軒昂,極具特色。

他此時的眼神,倒沒有晉國公那般深沉精辣,眼波之中有一絲疑惑,有一些不滿,還有一點難以明說的複雜神情。

他二人這種神情自在她的意料之中,畢竟剛才那話是明着挑人家的筋脈。

“文治國,武定邦,我大齊早已國泰民安,萬國來朝,正是以文治國安撫四夷之時,依你之見是要興武以平亂,以兵伐諸國?就不怕引起矛盾,戰火再起,生靈塗炭嗎?”

好個老辣的晉國公,一開口就字字如箭,句句責難。

“晉國公!”沈雲之淡淡的看着他,道:“看來大齊官員是安逸生活過貫了,絲毫不察危險已至!但幸在陛下聖明,明察秋豪,居安不忘思危,否則也不會有此次行榜之論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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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個回答即回避了晉國公直指射而來的明箭,在暗指他不能明辨國情之時又誇贊了齊帝,可謂巧妙之極。

晉國公也知道自己被這個出初茅廬的書生給将了一局,臉色有些難看。他的注意力只在她的話上,而忽略了她說這些話時的語氣與神情,那是一種雖平靜卻又波濤洶湧,雖輕淡,但卻讓人覺得冷到骨子裏的氣息。

李榮面上沒甚麽變化,但心中也有所波動,倒不是因為她話中的溜須之意,而是嘆于她心之細微,言之膽大。

可不是每個第一次受召見的平頭百姓都能這麽安然泰若,面對如此身份強大之人的發難面不改色坦然應對還能這麽出言犀利。

“邊疆之患歷來都有,那論題也只是防犯于未然而已,我看并不至你所說那般吧!我大齊威攝四海數十年,各國臣服,忌憚莫深,怎會再生滋事之心?”

晉國公還沒有開口,昭王倒先替他解釋了,只是沒有意識到這個時候晉國公都抱着不管那論題是否是陛下心中所憂,但不說不錯的心思而沉默置之,貿然開口,有失聰明。

所以說昭王只是在詩詞方面才學卓然,在其它方面就差遠了,也不怪會被人操之于手。

“昭王殿下!”沈雲之看向他,眼中閃過一絲同情,“東突厥之患,怕是已迫在眉睫!”

“何來如此之說,我看是你有些杞人憂天了吧!”

藝林之事,李玉姚一回來第一時間便進宮抓了這個哥哥竹筒倒豆子般詳細地說了,刻意的說了沈雲之救她那一段忽略了他批判齊國重文輕武的言論,所以昭王對這個她最疼愛的妹妹的救命恩人還是有些好感的。

所以他聽到她的這番話,倒并不覺得太過氣悶,一來是有她救玉姚先入為主的原因,二來可能是多年受文學詩詞熏陶,自然而然沾染了一些文人墨客闊達的氣度。又是養在深宮,一心詩文美好,不愛國政,怎麽知世态變遷,風雲悸動。

所以他對沈雲之的言論并沒有太激烈的反駁,只覺得她的觀點有些捕風捉影,無中生有。

“不瞞而說,草民在長安有一個人脈甚廣的掮客朋友,有幸從他口中得之了在長安的一些突厥人的動向,所以,草民所言是否杞人憂天,一查便知!”

昭王不解:“查什麽?”

沈雲之答道:“我大齊自十年前齊與突厥互通商貿,來長安做生意的突厥商人一年比一年多,到宣宗十一年,人數已占據長安胡商的近三分之一,而近兩年,人數卻不增反減,這個現象怕不是那麽正常吧!”

昭王想了想,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但他并不想這麽快就被她說服,接着道:“單憑這點就說突厥有異心,恐怕有些牽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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