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間小房

次日一早,穆承歌便被一陣喧鬧聲吵醒,仔細聽了聽,似乎就在樓下的大街上。起了床,開窗往外一瞅,果然滿街都是人,男女老少都有,站成了兩邊,把中間的地兒留了出來,又是笑又是叫的。

遠遠的,就見街的那頭拉來一輛囚車,越是行近,人們越是呼得響亮,此時的鬧聲中除了笑的,還多了許多臭罵的聲音,又有諸多的菜葉、雞蛋扔出,全往囚車上的人砸去。直到囚車到了客棧前,穆承歌才看清,那上面的人,瞎了一雙眼,耷拉個頭,也不知道是清醒還是昏迷,卻正是昨日的鐵老大!

看這樣子,想來也該是縣衙的人趁機抓了鐵老大伏法,因他此前作惡太多,此刻正被游街示衆。

穆承歌頓時心情大好,昨天葉飛夏這一出手,可算是還了沙楊縣一個太平。

随意梳洗了一番,樂颠颠地就闖進了葉飛夏的房間,此時他也正站在窗邊往外看。

“飛夏!”穆承歌興沖沖地喊了一聲,三兩步便跑到了葉飛夏身邊,跟他擠了個位置也探着腦袋往外瞅,“瞧見沒!鐵老大終于得到報應了!”

“嗯。”葉飛夏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穆承歌歪了腦袋看他:“怎麽?你不覺得高興嗎?”

葉飛夏淡淡一笑:“不過是罪有應得罷了。”

穆承歌看他臉有倦容,忙問道:“你臉色看起來不大好,怎麽了?昨晚沒睡好嗎?”

葉飛夏随口道:“床板硬了些。行了,下樓吃點東西,早點上路吧。”也不等穆承歌繼續問話,轉身就出了房門。

吃過早飯後,街上的人仍沒散去。二人收拾好行李,葉飛夏去櫃前結賬,穆承歌等不住,聽着外面熱鬧的人聲,招呼了一聲便先出了門。

剛站出門口,就有個人沖他喊:“哎呀!這不是昨天的那位少俠嗎!”此人嗓門頗大,這一喊瞬間吸引了旁邊的人,于是呼啦啦一群人便圍堵了上來,對穆承歌又是道謝又是感恩,好不熱情。

穆承歌忙不疊地一一回應,把功勞全往葉飛夏身上推。結完帳的葉飛夏正好走了出來,人群裏卻忽然沒了聲,穆承歌只覺得眼前一空,竟是一衆人紛紛往後退了幾步。

葉飛夏也不理這些人,只對穆承歌道:“走吧。”話罷便往前走,衆人便又自覺地給他讓出了一條道,只是目光中流露出的懼意卻是藏也藏不住。

穆承歌見了這情形,心裏樂得不行。一邊和衆人揮手道別,一邊跟上了葉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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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沙楊縣,穆承歌還在笑他:“咱們的葉大公子倒像是成了葉大魔頭,你看那些老百姓全都怕你怕得不了。”

葉飛夏笑問:“那你可怕我?”

穆承歌揚了個下巴:“你見我穆承歌這輩子有怕過什麽人什麽事嗎!”

葉飛夏點了點頭:“對,你從來不怕你爹罰你,不怕你娘罵你,也不怕你師伯師叔訓你,更不怕你九歲了還尿床的事被人知道。”

穆承歌急急吼道:“葉飛夏你!”

葉飛夏拍馬疾奔而去,留下一陣朗朗笑聲。穆承歌在後面氣急敗壞地大叫,卻怎麽也追趕不上。

一路笑鬧,轉眼便過去兩日。

白狐雪山終年積雪不化,方圓五百裏四季如冬。越是靠近山腳,越是人煙稀少。三月初六這一天,白狐雪山地界之內又飄起了鵝毛大雪,好在葉飛夏、穆承歌二人備足了禦寒的衣物,倒也不覺得冷,只是因大雪封路,今晚之前卻是上不得山了。

距離山腳一百裏開外,有一家白狐客棧,專為那些要翻越雪山卻因路受阻不得前行的人提供食宿。今天停留在此的人比往常都要來得多,二人到達客棧時,已剩最後一間房了——且是間小房。

穆承歌知道葉飛夏不喜歡和人同睡一張床,可這外頭天寒地凍的,總不能還要跑去外面過夜。正不知如何是好,葉飛夏倒是先開口了:“擠一間房,總好過在外頭挨凍。老板,可否為我們多加一床被褥?我們可以多付些銀兩。”

“不好意思,今年比往年都要冷,客人們都要求多加一床褥子,我們店小,已經沒有多餘的被褥了……”客棧老板帶着歉意地笑了笑。

穆承歌正要說話,葉飛夏卻已開口對老板道:“也罷,還請老板為我們帶路。”

“哎,好嘞!兩位請随我來。”客棧老板走在前頭,帶着二人上了樓。那房間在走道的最末,說是小,還真夠小,不過擺了一張床、一個木櫃、一套桌凳,竟也顯得擁擠。而那床,也只夠一個成年男子平躺。

“這……也太小了吧……”穆承歌有了明顯的抵觸情緒。

葉飛夏拿過他手裏的包袱,放到床上:“今晚便将就些吧,明天就能到大師伯那兒好好睡一覺了。”

穆承歌大嘆了幾聲時運不濟,卻也沒辦法,只好忍了。

吃過晚飯後,雪下得更大了,二人回了房,簡單洗漱了一番,便準備睡了。

看了眼那張簡陋而狹窄的床,穆承歌道:“你……”話剛一出口,卻被葉飛夏的聲音蓋了過去:“你先去床上躺着,前半夜你睡,後半夜我睡。”

穆承歌卻豪邁地一揮手:“這床就給你睡了!我好說也是青河派的少掌門,身體結實得很,拿些衣服在地上墊着,打坐一夜也就過去了,正好練個內功,一舉兩得!”說着就要去解包袱拿衣服。

葉飛夏一把搶過,又端起了兄長的架子:“聽話,去床上睡。”

穆承歌仍不同意:“我看這兩天你都沒睡好,應該很累了。你就別争了,去睡吧。”

葉飛夏無奈嘆口氣:“我撐不住了自然會叫醒你的,乖,別任性了。”

穆承歌幹脆踢了條凳子一屁股坐下,雙手抱胸,一副賴皮樣:“本大爺今天給你三個選擇,你自己選吧。第一,你睡床我打坐;第二,你睡床我打坐;第三,你睡床我打坐。”說罷嘿嘿一笑,朝葉飛夏揚了揚眉毛,像個奸計得逞的小狐貍。

葉飛夏忍不住地笑,卻垂了眼,遮了眼底流過的被感動的柔情。

擡眼再看他,葉飛夏的眼裏便只剩下盈盈笑意:“你這不是擺明了讓我沒得選擇嗎?幼稚。過來,一起睡吧。”

穆承歌愣了愣,半天才道:“你不是一直都很介意跟別人共睡一張床嗎?”又撓撓頭,“其實和我同房就已經夠委屈你了吧?”

葉飛夏反問他:“你是別人嗎?”

穆承歌又一愣,随即一拍腦袋:“對哦!我是別人嗎?咱們可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又一下子蹦到了葉飛夏身邊,一把攔攬住他的肩,大笑道:“這才夠哥們兒嘛!來來來,一起睡一起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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