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深藏于心

穆承歌先鑽進了被窩,側着身背貼着牆,給葉飛夏留足了地方。葉飛夏先是吹滅了燭火,再脫了外衣,這才上了床,卻只拉了被角,背對穆承歌面朝外躺着。

“你這麽躺着不冷嗎?”穆承歌伸手去扳他的肩,硬是讓他翻了個身面對自己,并把被子往他身上蓋,讓他整個人都進了被窩。

“這才叫同床共枕嘛!”穆承歌終于滿意地笑了笑。

他的臉離葉飛夏不過是一拳的距離,葉飛夏甚至還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暖氣。

同床共枕。

白色的窗紙映了些白雪的光,房間裏便不是徹底的暗,朦朦胧胧中,二人還能依稀分辨出彼此的五官,只是不大看得清表情。

所以穆承歌看不到葉飛夏臉上的溫柔,看不到葉飛夏眼底的深情。不知想了些什麽事,穆承歌忽然自己笑了出來,樂不可支。

葉飛夏也跟着笑:“你胡想什麽呢?”

穆承歌止不住地笑:“你說咱哥倆關系這麽好,将來各自成家,若剛好生了一男一女,我們便給他們定下娃娃親,如何?”

葉飛夏忽然沉默了。

穆承歌甚至連他的呼吸都聽不到,可昏暗中又看不到他的表情,便又問了一聲:“你說好不好?”

又等了半天,還不見葉飛夏回答,穆承歌奇怪起來:“怎麽了?你覺得這樣不好嗎?”

“不……”葉飛夏終于回答,可才說了一個字,便立刻摒了呼吸,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聲音竟帶了一絲顫抖。

“什麽?”穆承歌沒聽清。

“這樣很好。”再開口時,葉飛夏的聲音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只是終究帶了些苦澀。

“聽起來你好像不是很高興啊?”穆承歌有所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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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只是沾了床便有些困了,早點睡吧。”葉飛夏淡淡地說了句,便不再出聲了。

“哦……”穆承歌餘興未減,但也不敢再打擾葉飛夏,又自己樂了會兒,終于睡了。

葉飛夏卻一直沒睡着。

穆承歌呼出的暖氣輕輕地噴在他臉上,微微的鼾聲就在他耳邊響着。他的臉,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黑暗中,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影,葉飛夏沉沉地嘆了口氣,正掀起被子,準備起身,穆承歌忽然一個翻身,整個人壓在了他身上。似乎抱到了一團溫暖的東西,穆承歌手腳并用,更摟緊了“溫暖之物”。

葉飛夏僵了整個身,動也不敢動,呼吸卻變得急促而紊亂起來。

他的腦袋就貼在葉飛夏的胸前,他們就這樣面對面擁抱着,不留絲毫縫隙。

左手被穆承歌壓着,右手卻還在外面。葉飛夏動了動手指,右手微擡了擡。黑色的夜遮掩了他臉上的猶豫,遮掩了他臉上的掙紮,遮掩了他終于敢徹底釋放的柔情。

右手,輕輕摟上穆承歌的腰。就這樣,将他抱在了懷裏。

只是今晚。

只有今晚。

讓我抱着你。

讓我——

愛你。

夜色,越發得暗沉,白色的雪也在黑夜中失了色。窗紙再也透不進一點點光。

這一夜,是葉飛夏睡過最安心的一夜,最溫暖的一夜。

到東方泛白時,雪也終于停了。

葉飛夏醒了,醒得比以往都要更遲些。穆承歌卻仍睡着。此時的葉飛夏已是全躺在床上,穆承歌則整個人斜趴在他身上,腦袋枕在他的左肩上,右手環着他的胸膛,緊緊抱着他,右腿也橫跨過他的雙腿,露在了床外頭。

葉飛夏的右手還摟在他的腰上,左手輕輕擡起,摸了摸他的腦袋,又落在他的肩上,環住了他。

低着頭,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

那麽安靜的他,葉飛夏還是頭一次見。或許,只有睡着的時候,他才能如此安靜。他唇角微揚,該是做了個美夢吧?醒着的時候總是笑得那麽燦爛,睡着的時候也是帶着笑的。

葉飛夏的臉上、眼裏,全是溫柔。心裏滿滿的,暖暖的,全是幸福。一早醒來就能看到他,一早醒來就能抱着他。

真好。

穆承歌忽然動了動,葉飛夏忙松了手。睡意朦胧中,穆承歌的腦袋蹭了蹭他的肩膀,似乎感覺到有些不對,迷迷糊糊的,奇怪地“嗯”了一聲後,漸漸醒轉。

好像不是枕頭。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穆承歌仰起腦袋,正看到葉飛夏揶揄的笑。一低頭發現二人的姿勢,驀然驚覺,穆承歌慌忙坐了起來,可不想一條腿還橫跨在葉飛夏身上,一個不穩又跌了回去,葉飛夏忙伸手扶住他。穆承歌更手忙腳亂起來,葉飛夏直接笑出了聲,扶着他幫他坐穩後,自己也坐了起來,打趣地笑他:“從不知道,你睡相竟這麽不雅。”

穆承歌撓着頭傻笑,倒有些難為情:“這床……床太小了嘛……”忽又想起:“昨晚你睡得踏實嗎?我有沒有壓疼你?”

“沒有,我睡得很好。”葉飛夏溫和地笑了笑。

穆承歌有些愣了,此時葉飛夏的笑,不同于以往的淡雅或清冷,竟是那樣的溫柔。從唇畔,到眼底,就仿佛……

穆承歌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或許,該叫做柔情似水?

轉而他又不好意思起來,什麽柔情似水?畢竟自己的睡相如此的……誰見了都不該是柔情似水吧?

不過看葉飛夏的心情确實不錯,穆承歌便又樂了起來。

起了床,吃了早飯,将馬匹暫時寄養在白狐客棧,二人便上路了。其實今早一起要上雪山的人也不少,可二人卻并不翻越雪山,只是去大師伯的住處,所以并不與那些人同路,而是另擇了條路走。

雪地不好走,穆承歌一路上不住地抱怨,葉飛夏只是淡淡地笑,竟有些悠閑。

二人并肩而行。這條路,一百裏,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滿眼都是皚皚的白雪,仿佛望不到盡頭,卻是那樣的純淨,那樣的潔白。

就好似那幅畫裏的景,天地之間,再沒有其他,只剩下他和他,唯獨他和他。區別的,不過是一個黃昏落日、共乘一騎,一個白雪朝陽、踏地并肩。

到他與他雙雙白頭時,又是否還會再走這條路,還上這座山,還能……如此并肩而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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