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巨變

腦中一片空白,瞬間完全無法思考。葉飛夏整個人都呆住了。

是承歌,竟然是承歌。

他聽到了。

他全都聽到了。

那表情,是震驚,是無法接受;那目光,是躲避,是難以面對。

葉飛夏唇色蒼白,顫抖着要開口,“承歌”二字卻只在喉間徘徊。穆承歌忽然退了兩步,轉身便跑,葉飛夏忙伸手要去拉住他,卻是抓了個空。

手,僵在了空中。腿,也邁不出去。

手指慢慢彎曲,慢慢地、輕輕地,握起拳頭。

手心,是空的。

空的。

寒風徹骨,白雪蒼茫,星光清冷。葉飛夏的眼裏似乎什麽也看不到,耳中似乎什麽也聽不到。

只是覺得,山頂的夜,格外的冷。

……

穆承歌開始躲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怎麽也不願意出來。

鞋也不脫,直接趴在床上,把頭蒙在被子裏。從昨晚,到現在,穆承歌的心一直沒有平靜過,仿佛糾纏一起的千絲萬縷,淩亂得找不到任何一個結扣。

逼迫自己去想很多事,卻又怎麽也想不起任何事來。可不去想任何事,又仿佛想了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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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外面是什麽時辰,直到腹中覺得饑餓。

穆承歌終于肯把頭從被子裏伸出,翻個身,仰躺在床上,又盯着床頂發呆。

房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穆承歌微欠了身去看,金黃的光灑在門上,投射出一個斜長的影。只看着人影,穆承歌便知道是誰。

穆承歌又躺了回去,裝作沒聽到。

“承歌。”葉飛夏的聲音傳了進來,輕輕的,低低的,進了他的耳朵。

“不管如何,總是要吃飯的。”不是以往的平靜,不是以往的淡然,更不是以往的帶着淺笑,葉飛夏的聲音,聽着低沉,聽着失落,聽着……絲絲傷愁。

穆承歌聞到了一陣飯香,肚子更加饑餓起來。可他仍不願動。

“你若不想見我……”葉飛夏的聲音變得酸澀,“我不再出現便是。”

房外,再沒了聲響。

穆承歌又欠了身去看,門上那斜長的影,也消失了。心裏忽然就覺得緊張,穆承歌忙從床上跳了起來,開了門,門外早已空無一人,只有地上放着幾碗飯菜,尚且冒着熱氣。

穆承歌又奔出了木屋,夕陽斜晖下,白雪仿佛鋪上了一層金黃的紗。山頂視野遼闊,除了藍的天,便是泛着金黃的雪。

還有一個漸行漸遠、灰白的背影。

那麽孤獨的背影,那麽落寞的背影,那麽凄涼的背影。

夕陽更斜,背影更遠,直至消失不見。

再也不見。

……

葉飛夏走了。

真的走了。

之後的幾天,穆承歌再也沒見過葉飛夏。

再沒有人聽他說話,再沒有人陪他打鬧,穆承歌竟覺得不習慣。他不願意失去他,可又不願去找回他,只是他還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情去面對他。

他把葉飛夏當做最好的朋友,把葉飛夏當做最敬重的大哥,卻從來不曾想過,葉飛夏對他的感情,竟然是喜歡,是愛。

看着這幾天一直沉默寡言的穆承歌,封流痕有的也只是嘆息。或許,被他知道也是好的,他無法接受這樣的感情,對葉飛夏來說固然是一種傷害,卻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徹底離開他,或許就能漸漸忘掉,将來也不必那樣痛苦。

過了初十,穆承歌辭別了封流痕,便獨身返回。

回去的路上,少了葉飛夏的陪伴,穆承歌竟覺得異常的寂寞。年年走這條路,年年覺得不好走,可年年都是在不知不覺中便走完了。一如今年來的時候。

只是,這次回的時候,幾天的放晴,積雪變得淺了,雪地變得平坦了,穆承歌卻反而覺得越發得不好走。

似乎怎麽也走不到盡頭。

寄養在白狐客棧的馬,只剩下一匹。是穆承歌的。

一路騎馬而行,幾個日出日落後,又來到了沙楊縣。縣裏的百姓還認得他,穿過街道的時候,總有許多人對他打招呼。可穆承歌再也沒心情給他們回應。

還記得他對鐵老大出手時那帶着殺氣的冰冷眼神,還記得從客棧出來那一刻人們對他的懼怕,還記得離開沙楊縣時他騎馬在前留下的朗朗大笑。

彷如昨日。

等穆承歌回到虎化城的時候,竟然已是三月十六。

再次經過葉宅時,穆承歌看着緊閉的大門,躊躇了很久,終于還是沒有進去。他又還不想回青河派去,便牽着馬,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過了午時,穆承歌漸漸覺得肚子有些餓了,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午飯。随便選了家街邊的面館,簡單叫了一碗面,坐了個空位置便愣愣地出神。

鄰桌的幾個人似乎在激動地說着什麽事,穆承歌隐約聽到了“滅門”、“血流成河”、“全死了”幾個字眼,漸漸回了神,仔細聽了聽。

其中一個說道:“也不知那彭莊主是從哪裏學來的厲害招式,竟然連穆栩都不是他的對手。”

穆承歌一驚:爹?!

另一個道:“現在穆栩死了,青河派被滅了門,這下可真沒什麽勢力能動搖貢月山莊第一大幫的地位了!”

“你說什麽?!”穆承歌猛地跳了起來,木桌子被他帶翻在地,桌上的茶壺茶杯稀裏嘩啦碎了滿地。

穆承歌也不管,一把揪住那人胸前的衣衫,怒目圓瞪,嘶吼般地低喝:“你再說一遍!”

那幾人全都被吓住,可馬上又認出了穆承歌,更是吓得不敢多說。

在一旁下面的老板見情勢不對,忙跑了過來,他倒是不認得穆承歌,以為穆承歌只是跟青河派有些淵源,初聞滅門之事有些不敢相信,便耐心跟他解釋了一番。

原來在兩日之前,貢月山莊莊主彭興突然帶了數千人馬圍攻青河派,青河派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慘遭滅門。而那彭興不知什麽時候練成了個毒辣的魔功,幾乎無人能敵,原本武功和他不相上下的穆栩竟也死在了他的手裏。

腦中轟隆一聲,穆承歌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腳也站不穩,歪斜了身就要跌倒,卻又仿佛有一雙手将他扶住,沒令他摔落在地。

穆承歌猛地躍上了馬,揚了鞭子便是狠狠一抽:“駕!”卻是咆哮!是怒吼!

策馬狂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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