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滅門
“駕!”
“駕!”
“駕!”
一路飛馳,行人驚叫躲閃!
一路狂奔,卷起陣陣黃塵!
“……穆栩死了,青河派被滅了門……”
“……穆栩死了,青河派被滅了門……”
“……穆栩死了,青河派被滅了門……”
腦海中來來回回便只有這一句話,穆承歌咬了牙,狠命揮着馬鞭!
明明出門前一切都還好好的,明明爹還特地囑咐他要多陪大師伯幾天,明明娘還為他準備路上吃的用的穿的,明明師伯師叔們還端着架子訓着門下弟子……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爹!娘!師伯師叔!同門兄弟姐妹!
青河派上下所有人,數千條人命,怎麽可能會被滅門?!
快!
快!
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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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馬揚鞭!
穆承歌拼了命地揮着鞭子,棗紅的馬不斷吃痛瘋狂地奔跑!
遠遠地,看到了清河山,竟是滿眼殷紅。
綠色的樹,彩色的花,盡被鮮血浸染。
“啊——”穆承歌仰天一聲嘶吼,又覺一陣天旋地轉,跌落下馬。
踉跄爬起,瘋了般地向前奔跑,未到山腳,已是滿地屍體。
青河派弟子穿的青衣,映襯着血的樹、血的花,連成一片紅的天地。
青河派,血流成河!
穆承歌只是低吼,只是咆哮,只是嘶喊!身子站不穩了,跌倒了,便手腳并用,往山上爬去!
往前每一步,都是同門的屍身,被血染紅的屍身。
視線一片朦胧,看不清了。耳裏一片死寂,聽不見了。
只有撕心裂肺的痛!
山上,更是成堆成堆的屍首。原本滿地青草的腳下,無一處不是紅的,每一寸土地,都躺着無數具屍首。
穆承歌嘶喊着,抱着屍體搖晃,一具一具地搖晃,似要把他們喚醒,可嘴裏發出的卻只是悲痛的嘶吼。
爬過同門的屍身,爬進大院之內,穆栩的屍身就躺在門口不遠處。
穆承歌忽然像被抽了全身的力氣,再也爬不過去。唇在發抖,手在發抖,腳在發抖,全身都在發抖!趴在地上伸出手要去拉穆栩,卻無論如何都夠不到。嘶啞的聲音卡在喉間,想喊,喊不出!
一雙手,一雙溫暖的手,将他扶起,扶到穆栩身邊。
穆承歌抱住穆栩,緊緊地抱住!淚,不住地落下!喉間的嘶啞,幾次打顫之後,終于沖口而出。
“啊——”仰天長嘯!
“啊——”嘶吼悲鳴!
“啊——”悲痛怒喊!
一聲又一聲,在天地間回旋。
在一片死寂的世界中長久回旋。
忽然發了狂般,穆承歌猛地咆哮一聲,站起身就要沖出門外。
一個白色的身影卻擋在了他的身前。
看不清對方是誰,也不管對方是誰,穆承歌只是狂亂地攻擊,如野獸般嘶吼着狂亂攻擊!
白色的影就在眼前,可他的手卻打不到任何東西,每一次全部揮空,自己的胸口卻中了一拳。
重心不穩,狠狠摔倒在地。
穆承歌吼着又爬起,那人一腳飛踹,又将他打倒在地。
嘴角溢出血,穆承歌仍吼着再次爬起,可才爬起一半,又被一腳踹趴下。
不過三招,穆承歌竟然再也爬不起。
卻仍掙紮着要爬起。
只聽一個熟悉卻又冰冷的聲音響起:“就憑你這點實力,也想報仇?”
仿佛一盆冰水,當頭傾下。
冰冷的聲音又道:“就算打得你殘廢,我也不會讓你去。”
手指嵌進暗紅的土裏,死死地抓着,指尖滲出鮮血,土便又染了一層紅。穆承歌仍舊只是喊着,是悲,是痛,是恨。
痛恨仇敵的殘忍,痛恨自己的無能!
有雙溫暖的手,将他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穆承歌終于再不掙紮,在這個唯一還溫暖的懷抱裏,放聲痛哭。
天地沉寂。
萬物黯然。
穆承歌的世界,漸漸徹底黑暗。
……
葉飛夏雇了些人來,将青河派所有弟子的屍體都一個個埋葬。穆栩夫婦的遺體,則是穆承歌親手挖了墳墓,親手葬了下去,親手立了墓碑。
之後穆承歌便跪在墓前,不哭不鬧,也不吃不喝。仿佛就是個木頭人,完全沒有了靈魂,目光空洞,表情呆滞,一動也不動。
一夜之間,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長輩,失去了所有兄弟姐妹,失去了整個大家庭,失去了他所有的幸福和快樂。
身在福中不知福。他隐約記得,似乎曾經有人對他說過這麽一句話。
身在福中,不知福……
穆承歌跪了三天三夜,葉飛夏便在他身邊陪了三天三夜。
回到青河派,站在門口,望着裏面空空蕩蕩、冷冷清清的莊院,穆承歌又怔怔地出神。
葉飛夏輕嘆,把他帶回了葉宅,扶他進了房間。
坐在床上,穆承歌也就那麽坐着,又是動也不動。
就這麽悶在屋裏好幾天,穆承歌一直不說話,也不動,也不睡。
葉飛夏也只是給他喂些吃的喝的,不敢多說一句話,深怕會有任何一句話讓他再受到刺激。
這個時候葉永并不在家中,如同往年一樣,給葉飛夏留了封書信,稱是去拜訪那個神秘的朋友了,一去,就要半月。而葉永走的那天,恰巧是青河派被滅門的前一天。
葉飛夏又起了個早,準備去買早飯,可剛出了門,就看到院子裏站了個人。
清晨的陽光清新而燦爛,灑在院子裏,照得一片亮堂堂。他背對着葉飛夏,陽光照在他身上,他卻仿佛不在陽光下。那個健壯結實的身影,此刻竟顯得那樣的消瘦;那個朝氣蓬勃的身影,此刻竟顯得那樣的沉寂。
穆承歌沒有轉身,只是說道:“陪我練功。”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葉飛夏輕輕地應了一聲:“好。”
走到他身後,穆承歌終于轉身。陽光之下,那一雙黑眸竟無半點色彩,仿佛死一般的沉寂。穆承歌冷冷地道:“全力以赴,不必留情。”
話音剛落,穆承歌左手一擡便要出拳,才揮出去一半,葉飛夏一記手刀狠切他手腕,緊跟着一記重拳便落在他臉上。穆承歌斜着身子飛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半邊臉都麻木了,嘴角有腥鹹的液體流出,穆承歌随手擦了擦,喘了兩口氣,又站起來。
沖上去,出腿!
葉飛夏側身一讓,左手抓住他的腳腕順勢往前一帶,右肘在他胸口狠狠一擊!
穆承歌又倒飛了出去。
倒在地上,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緩了好半天,才漸漸開始粗重地喘息。
葉飛夏就這麽靜靜地站着,等着他喘勻了氣。
穆承歌終于又站了起來,可身子都還沒站穩,忽然眼前一花,只覺得身體一輕,後背重重落地!
躺在地上,再也動不得半分。
三招,仍然不過是三招。毫無還手之力。
就那麽仰面躺着,穆承歌的臉上無悲無怒。葉飛夏過去扶他起來,他卻甩開他的手,掙紮着,自己站了起來,也不理葉飛夏,一瘸一拐,又進了自己的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