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芮妮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然漸濃，紛紛揚揚的雪片從那塊深藍色天鵝絨天空裏飄落。
平日裏沉寂的森林在夜間看來更是陰森，尤其是吝啬鬼老霍克不肯交錢修繕小徑旁的路燈，若是她單獨一人騎車回來，還會有被絆倒的危險。
幸而在威利關店後，熱忱地提出開車送芮妮回家，還是那輛輕便型皮卡，只需要把她的腳踏車放入貨廂便能上路。
和威利道別後，芮妮裹緊了自己的雪貂絨外套走進了門。
老霍克也許已經睡在了床上，無論是一樓還是二樓都沒有燈光，她只好借着星光一步步踩着樓梯結實的部分上樓。
夜裏芮妮睡得不是很舒服，雖然沒做噩夢，卻無故驚醒數次。在半夢半醒之間，她總聽見樓下起居室傳來的走動聲和搬動重物的聲音。
又有誰會來這幢小屋行竊呢？英鎊都被老霍克存進了銀行，而芮妮一件貴重首飾也沒有。
整間屋子的昂貴物品或許只有霍克夫人留下的遺物，但那些東西都被鎖進鑄鐵箱子中，深埋在他們的婚床下，被老霍克牢牢壓住。
清晨的霧氣和沖破其照耀而來的光線喚醒了沉睡中的芮妮。
她的赤腳稍稍抽搐，就像狗夢見追兔子。前院外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是老霍克早起去工廠上班了。
伴随着汽車駛離小徑的聲音，芮妮總算披着晨衣走下樓，她準備給自己做一份三明治和番茄醬炖黃豆。
但當她打着呵欠走進起居室時，忽然見到了聖誕節奇跡！
那是一棵冷杉樹，即使個頭不高，可是扁平的樹葉青碧蒼翠，郁郁蔥蔥交織出傘型的樹冠，又漂亮又健康。
它的腳底下堆着彭羅斯先生所送的裝飾物，彩帶和冬青花束都零零碎碎挂在冷杉樹的尾部，有些不倫不類。
芮妮将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隐隐有些反胃，肚腸痙攣的症狀，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感覺眼部四周在微微發酸發漲。
“真是瘋了。”她咕哝着繞過這棵未經打扮的聖誕樹，徑直走向廚房，“大半夜的，竟然跑去砍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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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彭羅斯先生約定在下午一點，芮妮便做好了兩頓餐的量放在圓桌上。
燒起火爐，又屈着雙腿在二手商店購入的遠東地毯上，興致勃勃地開始裝飾冷杉樹。
以往在霍格沃茨過聖誕節的時候，總是弗利維教授帶領大家揮着魔杖裝飾近三英尺高的聖誕樹。
樹上的魔法聖誕用品會唱歌，也會說話，彩帶與雪花也牢牢的黏在樹葉上，散發出閃爍的光芒。
不過老老實實不會唱歌，也不會說話的裝飾品也很漂亮，至少在此時的芮妮看來，自己用雙手挂上去的金銀彩帶和冬青花束真是無與倫比的美麗！
這樣的好心情或許可以持續一整天，而當她騎着腳踏車來到村子中心時，嗅見空氣中淡淡的面包香味更是令芮妮心情愉悅。
“下午好，彭羅斯先生！”
芮妮推開玻璃門走進溫暖的甜品房，彭羅斯先生正手忙腳亂地為葛菲太太煮咖啡。
他所購置的咖啡機十分專業，按鈕和把手都很多，因此見到深褐色的咖啡不是順着壺嘴滴落進杯裏，而是旋轉着噴向他本人的時候，芮妮不由心悸了一下。
“啊——芮妮，真好，你總算來了。”
大雪紛飛的十二月，彭羅斯先生的額前竟出現了密密的汗水，他有些抱歉地對葛菲太太說。
“再麻煩您坐下等一會兒吧，年輕人才會使用這種機器……唉……要不是瓊提前回了家……”
葛菲太太和善的圓臉上顯出寬容的笑臉，她點了點頭，轉身又去瞧往櫃臺裏走的芮妮，驚喜地大叫。
“霍克家的小女孩！你也回來過節日嗎——這可真是太好了，我還在擔心格雷戈又不得不孤身前往鎮子上的教堂了呢！”
“哦——是的，葛菲太太，您好。”
芮妮接手了彭羅斯先生的災難現場，一面将縫着常春花的黃色圍裙系在腰間，一面對照使用說明書重新設置了咖啡機。
“今年我和父親就在家裏過節日，哪裏也不去。”
“可憐的孩子，你們住得太遠了，又不常來參加活動……你們有足夠的聖誕節晚餐食材嗎？”
“應該是足夠的，我們有罐頭和冷凍食品，還有面粉、酵母——葛菲太太，您還需要些別的什麽嗎？”
“什麽？！你們沒有買整雞或是牛肉麽？”
芮妮保持着禮貌的微笑，将托盤裏的熱咖啡和牛角面包推向喋喋不休的葛菲太太。
她似乎自顧自地決定了什麽，留下一個過分熱情的笑容，便端走了托盤。
“啊，芮妮，幹得真不錯！”
從烘焙房走出來的彭羅斯先生見她已熟練上手了咖啡機，不由露出了欣慰慶幸的神情。
“價錢表都在你身後，這裏是可可粉，這邊放着牛奶……”
他交代完一切工作上的要點，便放心地把整間店鋪都托付給芮妮和他的兒子威利。
在臨走前，彭羅斯先生爽朗地笑着說：“真是不好意思——今年家裏會來不少親戚朋友，我還得趕回去幫我妻子準備。”
“再見，彭羅斯先生。”芮妮抿着嘴唇說，“祝你們聖誕快樂。”
她的生命中一直缺少慈祥端莊的成年女性。報春花巷的鄧肯太太算一位，林德赫斯特鎮的彭羅斯太太算一位。
可鄧肯太太年紀較大，還常惹些風花雪月的戲碼在年幼的芮妮面前上演；彭羅斯太太呢，她雖然關心芮妮，但她始終還是有自己的兒子威利。
芮妮活了這麽幾年，強有力的哀傷卻仍萦繞在她心頭。
“若是媽媽還活着，一切都會不一樣。”
可是為什麽？怎麽不一樣？她卻答不上來，只迷失在對未知母愛的懷念中，奮勇向前尋找能夠活下來的一線生機。
清脆的進店鈴铛聲響起，喚醒了芮妮的神智。昨日見到的亞洲姑娘和幾個同行的漂亮女孩笑鬧着進了店。
“歡迎光臨。”
芮妮立刻擺出最有禮貌的熱情微笑，而在她們商量着觀察價目表時，她不由自主瞟了一眼烘焙房的方向。
果然，威利面團似的圓臉正擠壓在門板的圓形玻璃上，瑟縮又癡迷地盯着其中為首的人。
“我們可以點三份牛角面包，兩份蛋奶酥，一杯熱可可和四杯摩卡咖啡嗎？”為首的女孩說。
芮妮記下了訂單，一邊為她們找錢一邊漫不經心地問：“當然，女士——你們是來鎮上旅游的吧？這裏的聖誕周會有集市活動，如果感興趣的話也可以去看看喔。”
“我們之前聽說啦！”一個将頭發染成黃色的矮小女孩笑嘻嘻地說，“這裏的環境很好，人也很好——我們很喜歡呢，本來打算過完聖誕就走的，結果思華一定要待到一月份。”
為首的女孩一定就是思華了，她不由紅了臉頰，用手拍打着同伴的手背，在芮妮的笑容裏收下零錢後，才和她們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威利也許是太過于明目張膽，現做出來的一批蛋奶酥是史無前例的大小和重量，讓芮妮端着托盤前行的一米距離顯得如此有壓力。
不過好在這兩份驚人大小的蛋奶酥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才使芮妮将一張紙條神不知鬼不覺地壓在了思華面前的熱可可杯底，
“如果還有其他需要，請讓我知道。”芮妮面帶微笑的說。
思華正在吃蛋奶酥，她噎着了，她端起杯子開始喝可可，她的同伴發現了那張紙條，思華趕緊展開紙條查看，幾人齊刷刷朝芮妮看過來——
“有什麽事可以幫您嗎？”芮妮臉上依舊帶着無辜的笑容。
思華轉而看向烘焙房的門，威利的臉在圓玻璃上一閃而過，仿佛被吓着了似的迅速蹲下身，把門撞出巨大的聲響。
芮妮借着整理馬克杯的動作觀察着思華——她看起來并不反感，還有些羞澀，這代表威利并不是一頭熱。
随即她打開了随身提包，從中拿出一支口紅，在紙條上開始寫寫畫畫。
叽叽喳喳的女孩們離開的時候，思華還特地在烘焙房門口站了一會兒，可惜膽怯的威利始終不肯出來，即使芮妮百般提醒也不管用。
“她們走了！”芮妮沒好氣地喊道，“現在你可以出來了吧？”
天藍色的航空門被推開，吱扭扭地發出缺少潤滑油的聲音，威利耷拉着黯淡的金發從中走了出來，雙手不斷地擦拭身前的圍裙，留下一道道面粉痕跡。
“哦，拜托！威利！”芮妮說，“幫我收拾下那個桌子，可以嗎？”
她又指了指身後衛生間的門，對威利示意道。
威利為了表現出歉意和對他自己的不滿，趕緊答應了她的請求，換下圍裙便去收拾餐桌。
廁所的窄門半掩半合，芮妮趴在門縫處，露出一對狡黠的雙眼盯着他的背影——愈走愈近了，他拿起馬克杯，發現了下面壓着的紙條。
“咳——嗯…”芮妮開了水龍頭，假意洗幹淨了雙手，從衛生間走了出來。
“……芮妮？”威利的聲音微微顫抖着，“她——她——她給我留下了電子郵箱地址……等等，是給我留的嗎？！”
“難不成是給我留的？”芮妮忍不住說，又跟着他笑起來，“這可真是太棒了！威利，多麽巧合啊！你不好意思與她面對面交流，那就通過電子郵件來了解對方吧。”
她将那張撕下來的上半截紙條鋪平在臺面上，其中寫着——
‘狂風搖撼着五月可愛的花蕾，但你永恒的夏天不會衰退。
若這位可愛動人的女士情願寫下她的聯絡方式，将對我來說是種無上的恩賜。
若是冒昧打擾，請将這張紙條撕碎扔進垃圾桶，以緬懷這個聖誕中唐突的小插曲。’
既然思華已經用口紅寫下了電子郵件地址，那麽這張紙條的上半張也不再被需要了。
芮妮漫不經心地将紙條撕成碎片，扔進了牆角熊熊燃燒的火爐中。
作者有話要說：
丘比特芮妮上線，用自己豐富的撩人經驗幫助他人！會收獲更美好的節日祝福~
感謝在2021-10-07 23:14:06~2021-10-09 12:31: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綠松石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