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隆巴頓家的聖誕節從來沒有繁瑣華麗的裝飾和喧賓奪主的聖誕樹。

這座和藹可親的寬敞房子裏,最出衆的明星還屬那個永遠都有柴火燃燒的黑色大火爐。

火爐旁支着一張擺滿了零碎下午茶的圓桌——新鮮出爐的司康餅,小塊小塊的奶酪棒和數不清的巧克力蛙。

或許這就是他從小就瘦不下來的原因吧。納威想,苦中作樂地抓了一把巧克力球,狠狠跌坐在火爐前擺放的其中一張搖椅上。

搖椅借此發洩着自己的不滿,發出一聲又長又響的呻/吟,但納威才不管它,他只是苦大仇深地吃着巧克力球。

嘎吱嘎吱嘎吱,這聲音讓專心做酒浸果醬布丁的奧古斯塔·隆巴頓有些心煩。

她丢下木勺轉過身對着納威說:“你為什麽不去門廊迎接阿爾吉和艾妮呢?他們想必也該來了。”

納威悶悶地應了一聲,卻沒有放下懷中多到溢出的甜蜜糖果。

他一路從廚房繞進走廊,又塞了滿嘴的乳汁軟糖,黏得上下牙齒都分不開,但他憋足了勁,臉都漲紅了使勁活動自己的腮幫,才讓舌頭能夠重見天日。

納威沒有等很久,重重的叩門聲就響了起來——是阿爾吉叔祖父。他又等待了幾秒鐘,接着是一陣輕柔到聽不清的敲門聲——這次是艾妮叔祖母。

他慢吞吞地打開了門,才開門的一瞬間,性格急躁的阿爾吉叔祖父就已經從門縫擠了進來。

“奧古斯塔!親愛的姐姐!”他嚷嚷着,紅紅的酒槽鼻看起來十分滑稽,“聖誕快樂——啊,納威,好孩子,竟是你來開門嗬!難怪這麽慢。”

“阿爾吉!”艾妮叔祖母帶着責怪拍了拍他的後背,也跟着走了進來,“別這樣對納威說話……你知道他最近不太開心……”

漫天風雪被納威及時關在了門外,但因糖果所帶來的短暫歡愉也很快消退,他勉強的笑了笑,因為不想在這個節日為家人們找不痛快。

“我好極了,艾妮叔祖母,”納威說,“聖誕快樂,我真想念你們。”

“別擔心,我們給你準備了很棒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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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妮叔祖母摘下寬檐帽,上面裝飾着已經褪色的野玫瑰。她随手把帽子挂在衣帽架上方,把準備好的聖誕禮物塞進納威懷中。

“去吧,把禮物放到聖誕樹下面……哎喲,瞧我,我來撿,我來。”

糖果嘩啦啦的掉落在地,艾妮叔祖母驚呼一聲,以不符合年紀的速度摟進一大把在雙臂中,又用自己的深綠與猩紅相間的聖誕禮裙兜起來還給納威。

“沒關系,您先進去吧。”納威趕緊說,狼狽的把糖果都堆在禮物盒上,搖搖晃晃的走進起居室。

起居室是邊角柔和的六邊形形狀,兩條圓弧形沙發将中間一棵漂亮的聖誕樹圍繞了起來。樹冠上裝飾不多,只有幾條彩帶和亮晶晶的小雪人,樹下卻堆滿了禮物。

——其中最隐蔽的一個金色與綠色包裝的禮物,卻讓納威深深嘆了一口氣。

那是今年他送給芮妮的聖誕禮物,當戰士信心十足的前往送禮時,他和納威都沒有想到這份禮物竟然送不出去。

納威不知道為什麽,但看着戰士氣急敗壞的闖進自己卧室,又将禮物原封不動的扔在寫字桌上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她連禮物也不肯收了?!”

這對納威簡直是晴天霹靂,心中抱着的僥幸心理徹底被打碎。

而戰士聽見這話,像是更加憤怒似的,甚至開始追打納威,用自己的尖喙啄他的腦袋。

那天,他的頭發都被戰士拽下來好大一簇,才勉強讓這只怒氣沖沖的貓頭鷹消氣。

而那份禮物,無論納威再怎麽央求,戰士也不肯再送了。

論理來說,生氣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納威又氣又慌,他感到自己胸腔裏賭了一大團渾濁的氣體。

自聖誕假期第一天,在校醫院醒來後,他就再也沒見到芮妮,那個狠心、自私、沒有任何情感、冷漠、毫無留戀就離開的女朋友——前女友。

在被卷入時間轉換器之前,她明明還在試圖挽留自己,但為什麽……為什麽現在她的态度變得如此決絕?

無論是信件還是禮物,她都不接受不回複,仿佛下定決心消失在納威的世界裏。

好極了,好極了,這就是他所希望的。納威往嘴裏塞了一大把蜂蜜滋滋糖,惡狠狠地想。

或許她認為愛情只是一種有趣的游戲,以收集男孩真心為榮,之後再找機會把他們抛棄,和自己的好朋友在背後哈哈大笑,取笑這些人的愚蠢和天真。

洋蔥的氣息似乎從廚房傳了過來,導致納威眼睛有些刺疼,他放下零食盒,用力揉了揉雙眼。

結果幾滴淚水就被他揉了出來。

“奶奶——”他大喊起來,“可以不要現在切洋蔥嗎?”

忽視奶奶充滿疑惑的“什麽”,納威吸了吸鼻子,繼續往鼓鼓囊囊的嘴裏塞比比多味豆,各種口味的糖果在他的舌尖混合交叉,綻放甜蜜的本能。

她還身負詛咒……那種可怕的,會要了她命的詛咒。還有芮妮所經歷過的所有未來,那種少不了食死徒出沒的可怕未來可能性……

啊,這顆是酸甜的橘子口味,是芮妮最喜歡的味道。每次在拆開一包比比多味豆時,她都會要求納威先把橘子味找出來給她吃。

納威自己也很喜歡這個味道,但卻只能乖乖地把所有橙色的多味豆奉上——現在他可以一個人獨享橘子味了,只是這顆橘子味怎麽愈咀嚼愈難吃?

“納威——晚飯——”

“……好,來啦!”

餐桌上的每個人都心照不宣的忽視了他紅腫的雙眼和悶悶不樂的模樣,自顧自的敬酒交談。

暮色把窗玻璃變成一面鏡子,幾人的影子和初升的月亮交融在一起,潔白的積雪堆滿了窗臺,映襯出餐桌附近火爐中熊熊燃燒的火焰。

“你們明天還要去看望弗蘭克和愛麗絲,對嗎?”艾妮叔祖母問。

奶奶點了點頭,挽得一絲不茍的發髻似乎根本不受影響:“是啊,只是除了聖芒戈以外,我們或許還要去一個地方。”

“哦?你們要去哪兒?”阿爾吉叔祖父才喝了一口威士忌,此時已經亢奮起來,興沖沖地問。

“哦,不是什麽景點或是公園,”奶奶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試圖把自己的臉埋進黃油豌豆的納威,“只是一片森林,裏面有一小片湖。”

納威揮舞銀匙的手頓了頓,而阿爾吉叔祖父則疑惑地追問:“森林?你們要去做什麽?”

“讓這個長大成人,但依然幼稚得驚人的小夥子振作起來,”奶奶沒好氣地說,“這是我這輩子過得最糟糕的聖誕節!”

納威悄悄地把臉露了出來,他偏過頭用一只耳朵聆聽餐桌上的其他動靜,但他們都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這個黑莓醬做得真不錯,”奶奶贊揚道,“我和納威都很愛吃,家裏的存貨都不多了。”

“我真高興你們喜歡,”艾妮叔祖母說,“都是阿爾吉親手種出來的黑莓,他頂着雨水摘下來,我就把它們都做成醬。”

“等春天到了,再給你們送一批來。”阿爾吉叔祖父笑呵呵地說。

他的心都要碎了,可他們還在讨論黑莓醬。納威氣憤地挖了滿滿一勺黃油豌豆。

——哦,不,這是芮妮最喜歡吃的食物,她平時吃得不多,唯獨這道菜能夠多盛兩回。

“哈——啾!”

“怎麽?你不喜歡這道菜?”阿比蓋爾姨媽問。

安娜也緊張的看向正在用餐巾擦拭鼻子和嘴巴的芮妮,可憐兮兮的棕色大眼睛就那麽看着她。

“哦……什麽?當然喜歡,”芮妮趕緊說,“黃油豌豆是我最喜歡的食物,我只是有點着涼。”

“那麽,吃過飯以後就讓安娜給你拿瓶藥來,”阿比蓋爾姨媽放下刀叉,從旁邊的小推車上拿起自己的細長煙鬥。

在點燃前,她突然想到了什麽,立刻放下煙鬥問道:“我能在這吸煙嗎?”

“我不介意,”芮妮說,為碟子裏的羊肉撒了點黑胡椒,“只是我不知道您還吸煙。”

“老習慣了——起先是生意夥伴推薦給我的,壓力大的時候能夠讓我放輕松。”她為煙鬥裝上煙支,在芮妮古怪的眼神下撥弄着一只名牌打火機,火舌點燃了香煙,她又吐出一口雪白濃霧。

“我以為……你不喜歡麻瓜。”

“什麽?哦——那是我的老思想了,”阿比蓋爾姨媽淡淡笑起來,紅色唇膏依然飽滿,絲毫沒有沾染在銀叉或煙鬥濾嘴處,

“和這群思想封閉的巫師做生意有什麽意思?無趣,他們的理念都太保守了……”

她撣了撣煙灰,接着說:“在麻瓜世界我才能肆無忌憚地擴張生意,你不知道,我遇見了許多有趣的人——能夠争鋒相對的人,能在雞尾酒會上邂逅交心的人。”

“你還在麻瓜世界做生意?”

“當然,親愛的。事實上,我真驚訝以前沒人想到過這點!對巫師來說平平無奇的東西……對麻瓜來說卻像‘魔法’一樣,”

阿比蓋爾姨媽咯咯笑起來,“貼膚不浮粉的粉底、從不掉色沾杯的口紅、像膠水一樣結實的閃粉和亮片——芮妮,寶貝,告訴我,假如你不曾是一個女巫,難道你不會為這些化妝品心動嗎?”

芮妮不由笑了起來,她明白阿比蓋爾姨媽的意思:“這就是信息不對稱的好處,可這并不是十分輕松的選擇。“

“我知道,但我願意走上這條路——金錢使我快樂,而賺取更多的金錢是我保持快樂的原因。”

“可神秘人怎麽會盯上你呢?”

正提着一桶冰塊過來的安娜倒吸了一口氣,和她穿着相同制服的司內夫也驚恐的攥緊了手中的撥火鉗。

而阿比蓋爾姨媽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放下細長煙鬥,端起自己的酒杯輕輕晃了晃,看着深紅色的液體在杯底旋轉,她喝了一小口後,才接着說。

“在——神秘人倒臺之前,曾經找過沙菲克家,”她嘆了一口氣,“當時爸爸已經非常動心了,如果不是因為當時奶奶還在……她勸住了爸爸,或許當時被關進阿茲卡班的人也會有我們。”

司內夫眼中轉着淚水,當時她也參與了那場風雨飄搖的時期。

而芮妮想到已經被埋入後院的老沙菲克的屍體,借助喝蛋奶酒的機會掩蓋住嘴角的冷笑。

“總之,當時我們沒有投靠神秘人,也沒有因為他的倒臺而受到任何指控。但是……現在他回來了,失去了許多對他忠誠的食死徒後,他又把目光投向了我們這些保持中立的純血家族……”

“但是沙菲克家,不是只有你了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比較出名的那一小部分人而已,因為我有錢……該死的老雜種——我是指我的姑媽,你的祖姑婆,自從我富有以後就一直觊觎我財産的老家夥,”

她冷冷的嗤笑一聲,話題扯得愈來愈遠,仿佛酒精麻痹了她的大腦。

“……爸爸剛死的時候,我被抓進魔法部審訊……家裏最後一筆加隆也被我用來贖身……那時她是怎麽對我的?以為我就是街邊的垃圾,連口飯也不曾施舍給我……”

司內夫瞪大了雙眼,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阿比小姐過得這樣潦倒,使她險些哭出聲。

而安娜恭敬地守在一旁,替芮妮的空杯子斟滿香槟。

阿比蓋爾姨媽又咕哝了一會兒,才恍恍惚惚地繼續說:“我可不願意……我辛辛苦苦賺來的加隆,西可,納特……都浪費在那個又醜又蠢的神秘人身上……就像馬爾福家,哈…我估計現在他們家都已經變成食死徒大本營了……”

“他們遲早會付出代價的,”芮妮冷靜地說,“神秘人絕不會成功。”

“哦…你倒是個聰明人,”阿比蓋爾姨媽又笑起來,“和我一樣——幸虧不像你媽媽,或是你爸爸。”

“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媽媽……莉亞她從小被關在房間裏,接觸世界太少了,我能理解。”她突然大聲抽泣起來,

“可是……可是你爸…霍克他是個正常人啊,莉亞剛從家裏逃出去,一點兒常識也沒有,他怎麽就敢欺騙她的感情?”

芮妮覺得心裏有點兒不舒服,她不确信是因為阿比蓋爾姨媽這樣形容自己父母的感情,還是因為自己也是欺騙他人感情的人。

“也不能說是欺騙感情……”她勉強地說,“只要最終他們相愛,不就夠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白手起家女富婆的快活日子,芮妮羨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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