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無

陸陸續續幾場秋雨之後,寒冬悄然來臨。

屋子裏仍舊暖意融融,只是有些幹燥,在屋內噴水也沒有用,盧希寧每天早上醒來,鼻子裏都有幹涸的血跡。

吃太多清涼祛火的藥又怕寒,納蘭容若憂心不已,早上起床之後,先是問上幾遍她身子可有不适,問過之後還不放心,得親自檢查她的鼻孔。

盧希寧不想被檢查,見他手一伸過來,眼疾手快拍了下去,橫着他道:“你好煩!”

納蘭容若也不生氣,依舊不依不饒說道:“不過鼻孔而已,你怎麽還害羞起來了,先前我的鼻孔你也瞧見過啊。”

盧希寧不記得什麽時候瞧見過他的鼻孔,神色狐疑看過去,他馬上委屈地道:“還記得在丙舍,你吃醉酒的那次嗎?你差點兒摔倒,我好心抱住了你,你居然說看到了我的鼻孔,還說好好笑。寧寧,我的鼻孔給你看,你再笑也沒關系,你的也讓我仔細瞧瞧,不然我不會放心。”

喝醉之後的丁點小事,虧他還能記得這麽久,盧希寧不禁懷疑他其實是小心眼。

她煩得很,推着他往外面走,說道:“就不想給你看,快走快走,不然你得遲了。”

納蘭容若反手捉住她的手,拉到身前環抱住,慘嚎道:“寧寧,你以前都舍不得我走,這才幾天啊,這麽快就厭煩我了?”

盧希寧笑起來,“只要你每天不掰着我的鼻孔看,我就不煩。快走吧,我等下還要去額涅院子,額涅忙着呢,不能讓她等。”

納蘭容若嘆息一聲,将她拉到身前,牽着她往外走,說道:“我居然還比不過額涅重要,真是令為師傷心啊。晚上我也不能與你一同用飯,寧寧,我得足足一整天都見不着你了。”

晚上納蘭容若有好友要回江南過年,臨走前一群平時談文論詩的好友為之送行。他已經與盧希寧說過很多次,聽到他又在念叨,雖沒有多說,還是轉頭暗自朝天翻了個白眼。

納蘭容若眼尖,馬上探頭過來,說道:“寧寧,你嫌棄我了嗎?”

盧希寧對他假笑,說道:“沒嫌棄,是聽得耳朵起繭。”

納蘭容若伸手要去擰她的臉,怕自己手涼,觸到她臉邊又收回了,沉默片刻說道:“寧寧,你是不是不開心了?”

盧希寧莫名其妙看着他,問道:“我為何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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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容若默然片刻,說道:“因為阿瑪的事情。”

納蘭明珠昨晚又納了一房小妾,還辦了桌酒席,邀請幾個平時交好的朋友來吃酒。

盧希寧也親眼見證過如何納妾,與她成親時的大張旗鼓不同,府上幾乎沒有動靜,只是一頂小轎,将新姨娘從偏門送到院子,然後就悄無聲息了。

盧希寧覺得好笑,說道:“你阿瑪是你阿瑪,你是你,不能混為一談。要說不開心,也該是額涅,輪不到我。”

納蘭容若愣了下,說道:“等會你多陪陪額涅,開解開解她。”

盧希寧嗯了聲,将納蘭容若送上馬車,轉身回了覺羅氏的院子。

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除了其他三個姨娘之外,新姨娘戴佳氏也前來來請安,給覺羅氏這個正室奉茶,順便認姐妹。

盧希寧好奇打量着新姨娘,她長得也很美,只是與其他幾個姨娘的纖細婉約不同,看上去比較圓潤。

覺羅氏臉色尋常,招呼着盧希寧坐了,說道:“這是少夫人,在主子面前該當如何,你在家中應該學過規矩,以後見着了少夫人,該有的規矩一樣不能少。都回去吧,我還忙着呢。”

戴佳氏神色恭敬,忙福了福身告退,待其他幾個姨娘走後,她才跟在身後走了出去。

覺羅氏盯着她們幾人的身影,半晌後冷哼了聲,說道:“瞧她們那樣,其實是迫不及待來瞧新人,也順帶來看我的好戲。可惜吶,這又不是第一次,我豈能讓她們看了笑話去。”

盧希寧打量着覺羅氏,戴佳氏住的院子,納妾時置辦的酒席,都由她一手操辦。先前她看起來與尋常無異,盧希寧現在離得近,能清楚看見她眼裏的紅血絲。

覺羅氏也意興闌珊,起身帶着盧希寧去了花廳。昨晚辦了酒席,又新添了半個主子,今天早上回事的管事就多了些。

盧希寧計算了下吃穿用度的增加,比對着張婆子幸福美好她們的月例以及花費,從數據上看,就是半個主子,也比她們高出許多倍,享受到的生活,遠是真正的下人不能比。

納蘭明珠今年已經四十歲,戴佳氏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左右的年紀,在這個時代,足夠做她的祖父。先前兩人又沒有見過面,因為感情的可能性不大,只能是因為權勢富貴了。

覺羅氏理完事與盧希寧回到正院,吃飯時也不比平時,笑容也有點勉強,只略微吃了些就放下了筷子。

吃完飯漱口之後,兩人坐在暖閣裏吃茶,盧希寧想了想,問道:“額涅,你會射箭嗎?”

覺羅氏詫異地看着她,說道:“我當然會,以前在騎射上可是一把好手。不過,我也已經有多年沒有碰過了,不知道現在的準頭如何。你怎麽突然問起了這個?”

盧希寧說道:“夫君先前教過我射箭,還給我做了一把适合我拉的小弓。後來夫君忙,就沒空再教我。額涅會的話,下午去教我射箭好不好?”

覺羅氏知道她平時下午在練字,笑着問道:“今日想要偷懶,不想寫字了?”

盧希寧抿嘴笑,說道:“等晚上再寫也沒事,只是天氣太冷,不能跑馬,騎在馬上射箭才好玩。”

覺羅氏下午也沒什麽事,順口答應了下來。盧希寧回院子歇了一陣,起床後帶上小弓去了校場。

沒一會覺羅氏也來了,平時她都穿華麗的常袍,現在換了身利落的深青行袍,盧希寧笑着誇贊道:“額涅穿這身真是英武!”

覺羅氏得意地沖她挑眉,笑着道:“我先試試,總得自己會了才能教你。”

富嬷嬷送上弓箭,覺羅氏挽弓搭箭,盧希寧站在旁邊,看着她瞬間好像變了一個人,眼神微眯,手一松,箭矢混着冬日的寒風呼嘯而出,雖然沒有中靶心,也沒有脫靶。

覺羅氏一擰眉,神色明顯不滿,說道:“再來!”

富嬷嬷馬上再遞上了箭,覺羅氏再射,這次與上次差不多。她十分不服氣,一口氣連續射了許多箭,終于射中靶心之後,才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我就說我騎射厲害吧,那可不是吹噓的。”

盧希寧在旁邊拼命鼓掌,不要錢誇贊道:“額涅好厲害,天下第一神箭手!”

覺羅氏被她誇得心花怒放,理了理頭發,笑着謙虛了半句:“天下第一不敢,也就第二第三吧。來來來,我教你,你先射一箭我瞧瞧。”

盧希寧上前,回憶着納蘭容若教她的姿勢,搭箭上弦瞄準草靶。箭射倒射出去了,離草靶還有一段距離,箭就掉在了地上。

覺羅氏不客氣哈哈大笑,盧希寧并不氣餒,看向手裏的弓,瞬間恍然大悟道:“我的弓太小了,力道不夠,得站近些,我再試試看啊。”

盧希寧大致估算了一下,走得離草靶近了些,再次搭箭射擊,這次箭終于堪堪落在了草靶上。

覺羅氏笑着道:“你學得不錯,只是老大給你做的這弓,哎喲,只五歲小孩初學拉弓才用。他真是,把你當小孩子了呢,你用我的弓試試。”

盧希寧換了覺羅氏的弓,她試着拉了拉弓弦,呲牙咧嘴用盡力氣,拉得弓吱嘎吱嘎響個不停。

她瞪圓了雙眼佩服不已,垂下發酸的手臂說道:“額涅,你這弓太重了,我只能拉開一半。”

覺羅氏上前捏了捏盧希寧的手臂,皺眉道:“你就是瘦了些,力氣不夠。得多吃點,呵呵你也吃得不少了,就是不怎麽長肉。”

盧希寧跟着點頭,說道:“我哥跟我也一樣不大長肉,我嫂子經常說他白吃了那麽多飯。”

覺羅氏笑個不停,說道:“那沒法子了,反正只是玩玩,沒力氣就沒力氣吧,用小弓也一樣。你讓開,我再來射幾箭。”

盧希寧把弓還給覺羅氏,站在旁邊看她射箭,不斷給她鼓掌叫好。自己也拿着小弓,不時射上幾箭。

覺羅氏射了個痛快,直到手臂都沒了力氣,後背被汗濡濕,才意猶未盡放下了弓,說道:“咱們快回去洗漱一下,身上有汗再吹了寒風,可別着了涼。晚上老大不回來用飯,你幹脆回我的院子洗漱,等吃完晚飯再回去。”

盧希寧吩咐張婆子回院子取來衣衫,回去覺羅氏正院,去淨房洗漱了之後出來,富嬷嬷端進來了兩碗姜湯,擺在了炕桌上。她聞到濃烈的姜味,不由得皺起了鼻子。

以前李氏也經常熬姜湯,盧希寧嘗過一次,入口又辣又甜,她就是再不挑嘴,也不大喝得下這個東西。

覺羅氏瞧着她滿臉嫌棄,勸道:“你少喝些,仔細着生了病,再說,總比吃那苦藥好。”

盧希寧對比着難聞的藥湯,她二話不說,端起碗一口氣喝了下去。富嬷嬷連忙遞上了清茶,漱過口含了顆蜜餞,她才緩過勁。

覺羅氏也喝了姜湯,吃着茶長長舒了口氣,嘆道:“出了一身汗之後,還真是舒暢。寧寧,我知曉你是為了讓我散心,才拉着我去射箭。說實話,這雖已不是第一次,我還是覺着憋屈。什麽姐姐妹妹,她們算什麽東西,也配當我的姐妹,我的姐妹,就是皇上也得叫聲姑姑!狗東西又納妾,不過是想多生兒子。他現在啊,在皇上面前正得寵,家大業大,想着多幾個兒子,好讓納蘭氏一族的富貴綿延下去。哼,我會把後宅的事情牢牢把持在手上,以後都要留給你們,憑什麽讓別人分了去。”

盧希寧不知道該如何寬慰人,但知道怎麽排解壓力與情緒。覺羅氏最在意的就是家産,早上聽到用度增加以後,就知道她肯定不會高興。

納蘭明珠位高權重,不管她開心或者悲傷,并不會因為她而有半點改變。她只能改變自己,讓自己過得好一點。

吃完飯回到南院,納蘭容若還未回府,盧希寧開始磨墨寫字,把下午拉下的功課補上。

徐元文今年升為內閣學士,兼任禮部侍郎。其兄弟徐乾學與徐秉義,都是一甲進士,徐氏一門三兄弟赫赫有名,被稱為昆山三傑。

今日的筵席由徐元文做東,江南在京城有名的文人墨客,都下了帖子邀請來。

納蘭容若算是親近的自己人,早早便去了。進到屋內一瞧,徐氏兄弟,加上相交甚篤的顧貞觀已經到了。屋子裏琴音袅袅,幾個貌美的姑娘在旁邊或撫琴,或陪笑吃酒。

顧貞觀斜倚在塌幾上,見到納蘭容若進屋,起身長作揖,笑着道:“可總算見着了,納蘭老弟這一成親,在家中守着嬌娘子,再也舍不得走出新房半步。”

徐氏兄弟也跟着笑,徐乾學促狹,推着一個嬌嬌俏俏的姑娘,說道:“琴娘向來仰慕納蘭兄的才情,如今見着了真人,還不上前去陪着納蘭兄吃杯酒。”

納蘭容若抱拳四下作揖,對着上前見禮的琴娘,忙閃身躲過,說道:“姑娘不用如此客氣,這裏在坐的諸位,都比我的才情高,當不起姑娘的仰慕。”

顧貞觀虛點了點他,取笑他道:“這成親了就是不同,可是怕身上染上了脂粉,回去交待不清楚,惹得弟妹生氣?”

納蘭容若淡笑着說道:“這一切完全與內人無關,她性情溫婉娴靜,自是天下最為通情達理之人,斷不會幹涉我在外之事。只我已經成親,就得注意着一言一行,且不去管她生不生氣,我得先不要有能讓她生氣之事。還請諸位多多海涵,以後可別再勸我,也莫把姑娘往我身邊推,拜托拜托。”

衆人皆愣住,接着哄堂大笑起來。徐元文笑着解圍:“容若臉皮薄,又剛成親,總得稀罕幾日,都快別笑話他了。快過來坐,冬日寒冷,吃幾杯溫酒暖暖身子。”

納蘭容若只當沒聽見他們的笑,面色尋常抱拳道謝,在徐文元身邊坐下,端起酒杯,只淺淺抿了一口。

徐家的廚子擅長做江南點心,碟子裏擺着海棠糕梅花糕等各種點心。他撿了塊嘗了,沉吟片刻,舉起酒杯對徐文元說道:“先生家的點心做得愈發好,今日這海棠糕吃起來,真正甜而不膩。”

徐文元與他吃了杯酒,說道:“既然你喜歡吃,等下你帶兩匣子回去。”

納蘭容若也不客氣,笑着道:“多謝先生,我這就吩咐行墨去取。”

徐文元先是一愣,接着斜睨着他笑道:“原來在這裏等着我呢,我就說平時也不見你貪這口腹之欲,原來是要急着送回府去讨人歡心。”

納蘭容若厚着臉皮陪笑,不斷作揖道謝,喚來行墨叮囑了幾句。

盧希寧伏在桌上,一筆一劃寫得極為認真。她每天都要寫一百篇大字,有納蘭容若教導,她的字進步得很快。最開始只能畫團黑,現在描摹得已經非常端正。

她不求字寫得有風骨,只求端正工整易認,最重要的是,字能寫得小一些。論文字數太多,她怕寫太大,得寫出磚頭那麽厚的巨著。

張婆子輕手輕腳走了進來,低聲說道:“少夫人,行墨前來求見。”

盧希寧擡起頭,驚訝了片刻,說道:“你讓他進來吧。”

張婆子應是,出去領了行墨進屋,盧希寧問道:“怎麽你一人回來了?”

行墨将點心匣子放在案桌上,躬身說道:“回少夫人,爺今兒個在徐學士別苑,吃到一道點心,念着少夫人估摸着喜歡吃,便要了些,差奴才快馬加鞭送了回來。爺讓少夫人不要擔心,爺不會多吃酒,也不會與別的姑娘不清不楚。”

盧希寧哦了聲,原來還有別的姑娘,她順手打開了點心匣子,說道:“我知道了,多謝你。”

行墨道不敢,問道:“奴才還要回去別苑,少夫人可有什麽話要叮囑,奴才回去好帶給爺。”

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又是朋友間吃酒而已,盧希寧實在想不到有什麽叮囑他的話,便搖了搖頭。

行墨愣了下,見禮後退了出去。

匣子裏用棉布裹了一層,冬日雖然寒冷,點心看上去仍然酥軟。盧希寧拿起一塊做成花樣的嘗了嘗,細膩又清淡,比豌豆黃要清淡可口。她吃得眉開眼笑,連着吃了好幾塊,擦拭幹淨手之後繼續寫字。

沒多時,行硯又來了,這次他送了一道東坡肉回來。裝在缽子裏的肉重新在廚房熱過,打開蓋子還,肉香夾雜着黃酒的香氣撲鼻而來。

她盯着紅亮誘人的東坡肉,看了好一陣,撫摸着肚皮,還是沒忍住,拿筷子夾了一小塊送進嘴裏。肉入口即化,一點都不肥膩,唇齒生香,連着吃了好幾塊才舍得放下筷子。

行墨行硯來回跑了兩次,除了吃食之外,甚至還送了根樹枝回來。

盧希寧拿着樹枝左瞧右看,在她眼裏,這就是一根沒有用的枯枝,怎麽都想象不出來,納蘭容若口中所說的奇秀。

因為納蘭容若不斷送東西,盧希寧在他回來時,一百篇大字還沒有寫完。

“寧寧。”一進屋,納蘭容若就迫不及待扯下大氅,脫掉夾衫,上前将她擁在了懷裏。

盧希寧被他勒得透不過氣,笑着哎呀直叫喚,伸手去推他:“快松開些,我晚上吃多了,等下別吐在了你身上。”

納蘭容若手一松,不過仍然抱着她不放,伸頭看去,問道:“怎麽晚上還在寫字,你是在等我嗎?”

盧希寧說道:“下午我與額涅在射箭玩,沒有寫字,晚上要補上。你吃了多少酒,頭疼嗎,要不要先去洗一洗?”

納蘭容若抱着她到塌幾上坐下,說道:“我沒吃多,頭也不疼,等下再去洗,你讓我先抱一陣。晚上我哪有心思吃酒,一直在想着你,寧寧,你放心,我不會對不住你。”

盧希寧笑個不停,說道:“你先吃杯茶,身上的酒氣太重了。我沒有不放心呀,行墨回來說過了,你說不會多看別的姑娘一眼,我相信你。”

納蘭容若擡手聞了聞,站起身說道:“我還是先去洗一洗,身上酒味太重,別熏着了你。”

他去淨房洗漱,盧希寧繼續回去坐下來寫字,等他洗漱好出來,她的字已經寫完,正在收拾案桌。

納蘭容若上前接了過去,問道:“寧寧,點心與東坡肉好吃嗎?如果你喜歡吃江南菜,我便去托徐先生,請他在江南幫我尋個好廚子回來。”

盧希寧說道:“不用那麽鋪張浪費,平時家裏的飯菜已經很好了。”

納蘭容若邊收拾邊凝望着她,收拾好之後,見時辰不早,拉着她上了床,抱着她細細說起了今日前去應酬之事。

“寧寧,我看到好玩的,吃到好吃的,首先想起的就是你。”

盧希寧依偎在他懷裏,笑着說道:“我晚上陪着額涅吃了很多飯,又吃了很多你送回來的點心與東坡肉,現在還有點兒撐呢,多謝你。”

納蘭容若手覆上她的胃,一下下替她輕輕揉着,溫聲道:“寧寧,阿瑪納妾,額涅肯定又會難過,幸好有你陪着她。不過寧寧,你先前也說過,阿瑪是阿瑪,我是我,我不會做出對不住你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多想。”

盧希寧沉默片刻,擡頭直視着他的雙眼,認真地道:“我真沒有多想,你也別多想。現在你說的話,我絕對相信你是出自于真心。至于這份真心能有多久,誰也無法預料。我不會因為沒發生的事情,就開始胡思亂想。至少我們現在彼此喜歡,這已經足夠。不過,容若哥哥,我求你一件事。”

納蘭容若親吻着她的額頭,寵溺地道:“寧寧,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

盧希寧說道:“以後不管是誰變了心,都不要口出惡言,不要如額涅與阿瑪這般,彼此憎恨厭惡。我們到時不要再見面,反□□裏這麽大,你可以住到渌水亭去,互不幹涉彼此的生活。我不會幫你管家理事,更不會幫着你操辦納妾的酒席,還有,我不要與莫名其妙的人互稱姐妹。”

納蘭容若的臉黑了下來,只一聽到她要與他分開,就覺得胸口堵得喘不過氣,手移到她腰上,将她用力抱在了懷裏,咬牙道:“什麽叫不管誰變了心,我能保證自己不會變心,你也不許變。今晚我一次次讓人回來,你都沒半句對我說的話,真是氣煞我也。”

盧希寧瞪圓了眼,怪不得行墨行硯離開時都要問她,有沒有什麽叮囑他的話。

她沖他嫌棄地翻白眼,嘟囔着道:“你都這麽老了,冷不冷熱不熱,不要飲酒過量,喝多了會喝死人,你難道不知道嗎,還要我告訴你啊?再說,你前面可是說什麽都會答應我,騙子!”

納蘭容若氣得牙癢癢,劈頭蓋臉親了下去,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上,“你才是騙子!你摸摸這裏,可不都是都被你騙了去。”

又拉着她的手往下:“我又哪裏老了?!老了能比鐵杵還要堅硬嗎?寧寧,反正我不會與你分開,哪怕上天入地,碧落黃泉。還有這裏,只我一人能一探究竟,我也只有你一人可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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