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你的,我搶不走,不是你的,你再怎麽強留都留不住。吳塵科,你都是二十多歲的人了,怎麽連這點都不清楚呢。其實我們兩本來應該相親相愛的,你看,兩個都是沒有媽媽的孩子如果能夠用彼此的懷抱溫暖對方,該是多麽感人的一場鬧劇。

這時候只顧嘲諷他的我還沒想到,吳塵科再怎麽年長于我,他都還是個有血有肉也會動情有一天也會知道什麽是愛情的普通男人。

和我一樣,和肖天銘一樣,和陳盛一樣,和這個世界上所有為了情愛死去活來的男男女女們都一樣。

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我們都沒什麽分別。都可憐的不知道該是直着行走還是跪着爬行。

我和還是有點愣的肖天銘一塊出門,他把手裏的袋子遞給我,“上次借你的圍巾。”

“沒事,你自己留着吧,”我推開,腳下步伐沒停,“也不缺這一條。”

肖天銘的視線落下去,沉甸甸的打在地上,“其實你應該多笑笑。”

我沒想到肖天銘會突然冒出這句話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對他有過一定量的估計,而後我就是靠着這份估量與探測和他扮演着所謂的朋友。但是現在我發現他在我心裏應該不是從那杯酒開始的‘行不行’了,而是一種叫做還不錯的東西。

如果有天我看上的人他是朝着越來越好的方向前行,我會為自己曾經的眼光無比自豪。雖然不知道在這點上我是遺傳誰的,到底是我那死去的媽媽還是壓根就太沒存在感的爸這個問題我幾乎不糾結,更有可能我希望我是潛移默化的受我姆媽的影響。

因為人活着,得不斷向前走,或者是好歹過的有和你上一秒鐘稍微有那麽一丁點兒的不一樣,才叫做被我吳燃看上的人生。

肖天銘拒絕吳塵科的樣子真他媽的帥斃了。

如果說到這地步故事就該到了結束的時候,那也太早了。因為屬于我和肖天銘的故事幾乎還沒有真正開始。而我們之間那即将永遠都會牽扯在一起的絲綢即将被織好,它們已經在織布機上吱吱呀呀的熬上了無數個漫長的日夜,也該是它們的個人表演時間了。

高考來臨前的一百多天裏,陳盛那小子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一個俗稱‘愛心電飯煲’的東西,就着我租的學校外面房子逮着時間就逃課進屋幫我做飯菜。陳盛我是應該提一提的,雖然在上面的篇幅裏他幾乎都沒怎麽出現過,但他對于我來說,只有四個字,不可或缺。

要知道,我日後的身邊的人不過就那麽幾個,陳盛能夠擔當的角色實在是太過重要,才讓我在這個時候把他好好的說出來。

到現在為止,我只有兩個人是生命之中的不可或缺,一個是衆人都知曉的姆媽,另外一個就是陳盛。我日後的天下有一半都得歸功于他,後來我也曾經問過他——借着酒醉——又是他媽永遠害死人的酒,問他,你明知道從我這裏得不到什麽,還為什麽……

當時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一個絕望到我心髒都在痛的吻給堵塞掉,他舌尖的味道很苦,苦的我在瞬間就有了眼淚——曾經我以為我這輩子都沒有這東西。我當時內心被這種糾纏不休的絕望和更深一層的悲哀籠罩在我作繭自縛的球籠裏——這孩子看着我和他最好的兄弟做=愛的時候,用的是哪邊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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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輩子,從來沒有感覺過虧欠過哪個人,但他陳盛除外。因為只有對于他我才拿不出和他所給我的十分之一甚至是千百分之一的感情出來等量交換。在他面前,我甘心做一個永遠的虧欠者,這也是他後來對我所唯一的要求。

再次回到還沒有高考前的我。

陳盛年齡和我差不了多少,年份一樣,而我是冬天出生,他則是夏季,六月份的季節,正是當頭熱的季節。我當時下意識的就覺得這真符合他的性格。真的,光明磊落、沒心沒肺,對朋友永遠都有兩肋插刀的義氣,在這個用金錢衡量的世界裏我只有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由衷的為他響起掌聲。

他常常都是在我剛好下課走回到住處的時候把飯菜從不過八平米多的廚房裏端出來,連溫度都恰到好處。肖天銘偶爾也會在中午休息的時候過來,他的原話大概是這樣的“我真受不了陳盛你那可憐巴巴的勁兒。”

說實話,我也受不了,但我需要。

為了我日後良心的安寧我曾在某個提前下課的下午提起過這件事,“你自己課程怎麽樣?時間夠嗎?”

陳盛這小子他應該不知道,他那副嚣張到‘老子天下第一拽’的表皮之下,是一副可憐到無法拒絕的哀傷。

我過去不大明白,如果一個糙漢子身上出現這種類似于天崩地裂的哀傷的時候,我應該怎樣處理。現在也一樣,我罕見的遇到了我無法處理的事情,只在陳盛身上發生。

“我當然夠,我學習成績那像來就是頂好的敢情你不知道?”

一年後當我沒有瞞着任何人開始準備美國簽證的時候陳盛高考失敗,只能上本地的三本學校,還是那種得交上一打錢還每天混日子的地方。

我直到現在還不敢去想這和我有沒有關系,在陳盛面前,在陳盛這個早就該滅絕了的人種面前,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自私自利到極點的崴種。這個崴種靠着他每天三餐做出來的飯菜考上了明海市的第一。

這就是那段日子的全部。如果硬是要細說,那只能是一段非常充實而又疲勞時間,我想要的不是別人定義好的規劃路程,但如果不通過這種形式我又走不了多遠。我的前半生,都在跌跌撞撞的僞裝裏奔跑,只有這樣,我才能在無數次與風同行的路程中忘掉姆媽冰冷到骨子裏的溫度和我母親模糊到扭曲的臉。

我想起所有的屬于我母親的記憶,就只有那個時候我剛剛降臨在東邊小島、那個冷的到現在都在發顫的夜裏,我緊緊挨着那個還有點溫度的軀體,嗅着空氣裏似有若無的奶香。那是因為生育後産生的奶源,不過直到她死,我都沒喝上一小口。

後來的故事,就是如果沒有姆媽就沒有我的故事。但是姆媽年紀太大,她長滿了老年斑的乳=房上沒有奶汁,我是喝其他母親的奶——這裏的其他母親,是指它們。但由于他們養育了我,而且将我的智商以及情商拔升到他們吳家人都無法到達的高度上,我得叫她們一聲母親,所以,它們也是她們。

我就是在肖天銘身上類似于母親的味道裏感受到高=潮的來臨。他摟着我腰的腿一陣令人無法描述的痙攣,小腹上一片溫熱,我有些難得且高興的知道他剛好和我同行。

以上是我在學校完成了一場空前絕後的演講的那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在那之前我們在一群平時名字都要想很久的人群中進行了所謂的慶祝會。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曾經我參加過類似的公子哥們的聚會不少,所以在和肖天銘滾到酒店的床單上的時候還能足夠的清晰。

很可怕的是,在兩人都足夠清晰的情況下,發生了足夠混亂到底的一切。

“痛嗎?”我低頭。

肖天銘的眼睛從來沒有像今天晚上這麽黑亮過,像是在這個只有橘紅色燈光的床上被翻開了他人生新的頁碼,“你一般都是做完了才問對方痛不痛?”

我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三個多月前他就是用現在這幅表情——除了現在這雙眼睛,這樣認真的看着我,對我說‘你應該多笑笑’。

現在笑容應該足夠真誠,我和他緊緊相貼,這種坦誠相見的感覺還不賴,“這是我第一次。”

他也笑,右耳的耳釘閃閃發亮,“這也是我後面的第一次。”

我細細的親吻他的下巴,天知道現在的我怎麽會變成這副樣子,上演所謂的情深似海柔情蜜意給誰看,“那你知道,這不公平。”

“這種事情本來就不公平。”

我從他身上起來,沒有回頭的走進了浴室。雖然我明明知道在這個時候我應該做點其他的事情而不僅僅是親吻他的下巴然後再走進浴室開始洗澡。但我從他身上看到吳塵科的影子的時候那種當頭一棒、醍醐灌頂的思路頓然而開。

在今晚,在所有人都為我由衷的喝彩的這個夜晚,我成了肖天銘手裏的工具,一個以男人身份為開始同時也是以男人身份為終結的工具。

這是我在驕傲開始碎裂的第一秒。而後幾年裏,我這種故作姿态的驕傲被人重新打碎了再拼湊,可自他裂開第一道縫隙的時候我就明白,我的驕傲不再屬于我。我終于要開始了,我終于要開始承擔曾經對吳塵科那種沾沾自喜目空一切而又悲哀的可憐的報應。

通知書是陳盛拿到我手上的,他家裏面這方面的腸子彎的特別多,在所有提前批的學生們都還在翹首以望的時候我就已經拿到了被人們擺在腦門上用來仰視的紙張。

相比我的淡然甚至是漠不關心,陳盛甚至說得上是激動的翻來覆去的看了很久。念叨的全是,“我兄弟真他媽的牛掰,真棒,真牛掰。”

他後面近似于小朋友那種真棒的語氣讓我忍不住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他的頭發和他平時表現出來的性格很不一樣,有點軟,摸上去很舒服,和肖天銘那種短而硬不一樣的是,總是溫潤的接納我所沒有提出的一切要求。

陳盛沒有反抗,帶點柔和的接納了我對他腦袋的蹂躏。至于該項活動在日後發展成為一項專門性的動作,這需要日後再議。

自那晚之後,肖天銘應該是找了我很長一段時間。

我從浴室出來看都沒看他一眼拉開門就出去了。被玩了還能笑臉相迎,那我拜托吳塵科怎麽教教我會這麽一項強大的技能,只有這樣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可惜的是,十八歲時候的我還做不到這種程度,所以只能把所有的情緒都藏在那一身不過三百塊的衣褲裏,在肖天銘帶着水汽的視線的注視下,面不改色的拉開門走出去。

我沒想到,那是我在出國前和肖天銘最後的一次交集。

——這裏寫給宸宸:

哦哦哦,這次寫的還不錯,雖然很多方面還需要改進,但我沒想要二改,之前直接删了我一萬字也都是血肉。怎麽樣==哈哈,特別是吳燃的這一塊,他的性格寫着寫着就出來了(犀利王==),而且十足的個性(就是我要的類型),所以這一篇完全不卡==終于回到了平時的狀态,哦也。

好吧,我承認這就是我的腦內文,和他們(==)一丁點兒關系都沒有,難道是說要真的在《中午吃晚飯嗎》這篇裏才能完成祭奠的腳步麽ono。

期待你的評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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