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小妞眼裏一閃而過近乎自虐般的疼痛看得我也是順心順水的,要知道,有這種性格還能有免費戲看的機會總是不多。這和我往常看膩的虛僞表演感覺完全不同,用真心上演的劇情總是更得人心。
特別是我的心。但後來相處的日子裏我才漸漸明白,屬于蘇浙那麽轟烈到我都後悔沒追上的故事在他遇見我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就在另外兩個男人的深情意切以及自作孽不可活的争吵中凋零的無聲無息。
無聲無息這麽美的詞真不适合當時渾身都是我能看到鮮紅血液橫流的人身上。
當時對着蘇浙,我的表演可圈可點。因為每次,我的動作總是優雅的恰到好處,彎腰三十度低頭,柔聲應道:“好。”
這麽盡職的表現讓我在兩個月結束之後拿到的錢抵上了吳忠國給我過往總額的全部。關家有錢人盡皆知,但關傲當時能這麽給我捧場,我只能說這種眼神很精的人适合當一段時間利益夥伴。
關家的當家關傲能在我什麽都僞裝的很好的時候就這麽猜懂人心,除了他也經歷過相似或是看過身邊相似的劇情之外,別無其他可能。
話說回來,我當時想法純粹的要命,說那時候我心理年齡不過十八歲我也認。為了這錢拼死人的玩意兒看點臉色,被公子哥那什麽都不懂整天只知道吸他們爹娘美味而新鮮血液的大頭跳蚤們看不起什麽都算不上。
千求萬求,別在我君臨天下的時候把你們的膝蓋死命巴賴的塞在我眼皮子底下就行了,有種就硬一輩子,就算是跪着乞讨也要硬氣到死,這才是真英雄。
說完吳忠國十多年來給了我那點零花錢還不夠我在和他大兒子出去時候買幾杯稍微夠得上年份的好酒這件事後,我就應該恰到好處的來段抒情了。
我抒情的手法應該還行,沒有表達的感情,現在當做展覽品拿出來也是利索。
吳忠國也許是也真心的擔心,像我這種在有限的學習環境裏總是拉開後面人一大把,緊接着的高考又光耀了他全部祖宗這種現象也能令他膽戰心驚的一有空就叫我,把我叫到他日後說我偷他東西的書房去,随後就開始無限憂愁、無限面無表情的光盯着我看,什麽話都不說,幾分鐘之後一聲恰到好處的嘆息,不忍再給一個眼神的揮揮手。
勞累而攪心。對此我只能被逼無奈的估計他這是為日後做準備。
幾年後我才為這時候的想法感到絲絲羞愧,他其實對這點确實不太在意——至少比不上我在國外剛創業那幾年來的懷疑。那時候才剛剛跨過一道門檻的我應以為傲的東西在他和他那時候大兒子的眼裏什麽都算不上。
那還真的是,什麽,都算不上。
在這個有錢有權就是大佬的年代裏,我連個姆媽都沒了的窮小子才是真他媽的夠格來上演無數場悲情劇的男主角。
不過好說,吳忠國還是為我辦了一場恰到好處的慶功宴,就和幾年前的吳塵科那場考上二流學所時候場面別無二致,在外人這端的正平的一碗水卻在內裏把我淋了個透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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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就是九月份。很好的一個時間。
你完成某些事情的時候還是需要些些恰到好處的機緣,而我當時的機緣便是在明海的第一學府最硬氣的專業裏遇到了賀牧。他大我三屆,在我大一的時候他已經是個半畢業的大四生。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大學裏面用這種一二三四劃分的方式愚蠢的令人發指,不論怎麽說,也擺明了資歷。而資歷這東西有時候也是個好事。
後來在我和肖天銘終于在一起之後就着賀牧和周重遠這一對偶爾的聊起過,但也主要是肖天銘說,我聽聽便罷了。
在那之前,賀牧在我世界的定位裏一直都是一個在助力和朋友之間的人——相信他也差不了多遠。賀牧他足夠聰明,可是有時候又聰明的過了頭,除此之外他由于家境的問題還很強勢。男人是該強勢,可是不能像賀牧這樣強勢且光明正大的展露。
走一段路需要彎腰的時候真是太多了。
不過人各有命。賀牧和我在這點上就很不一樣,他是天之驕子,彎腰的地方少得可憐,如果說他那讓蘇浙念念不忘惦記了多年的感情讓他不得不學會真正的妥協,那我時時刻刻的彎腰曾經讓他一度有過類似心疼的東西,就像是在借着我的臉心疼另外一個人。
在這裏我要說,當替代品的感受純屬看心情,偶爾爽,偶爾罵爹。我更偏向于前者,罵爹這活兒要有爹才能幹,我來不了。
而現在應該是在我沒有見過一次肖天銘的大一生活裏,劇情該往何處走的一個選擇。
沒什麽好說的,有些日子過去了再去看還真的就是過去了的樣子,提起來不過兩句話。
我和賀牧認識,在他的幫助下獲得三年國家資金支持外造兩個名額的其中之一。出個國如果你自個兒不變其實沒什麽不一樣。
賀牧當時推我出去的理由很簡單,你需要這些。
後來事實證明,我真需要這些。原來我自己選擇的路和賀牧能夠看透的路,就是一條重合在一起的康莊大道。
再次見到蘇浙是在我留學的那個哪怕是秋天都要過去卻依舊綠草如茵的小徑上。
他垂着頭在撞到我之後看着我的臉再次認真的打量了好一會兒,我的名字才被他脫口而出,“吳燃。”
我點頭,“你好。”這裏要提一提的是這時候我身上已經完全沒有一年前在關家那道上酒店裏的順從,他看了我好一會兒才微微笑起來,“很高興看見你。”
我點頭,不說話的時候我這張不笑的臉沒法給人溫和的錯覺。但我很果斷的沒有去碰他伸過來的手,除非必要場合,和任何陌生人的觸碰對我來說都是病毒和細菌傳染的過程。
在我準備就此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開口,聲音裏有股不情不願的尴尬,“賀牧托我照顧你。”
我腳步不止,沒有理會。
這沒有值得我再停下的意義。在這種自由都是争分奪秒與掌控命運的神經病搶奪來的時光裏,我能跑就絕不走,能飛就絕不跑。
蘇浙還是找上門來了。這個門有點尴尬,由于是交換生,我住的宿舍是和其他五個人住的房子,和肖天銘自己找的屋子不一樣的是,我那時後每間屋子裏都要住上兩個人。
蘇浙就是坐在我對床一連幾周襪子都扔在床腳的床上,努力找到我的眼睛,而後再發出聲來,“對不起。”
——好孩子,你是這麽年輕的博士生導師,說對不起之前也應該回去研究一下關于對不起這種只有三個字組成一個完整故事的句子應該如何更為完善的表達。
我不溫不火,聲音和所有時辰都沒什麽分別,也沒有必要有分別,“沒關系。”
我和他都知道他指的對不起是什麽。其實說實話,當時蘇浙那點小兒科的蔑視對我來說真的什麽都算不上。在我還沒把他放進心上之前,所有的傷心都不足以構成傷心的理由。更何況蘇浙也和我等價交換了——他請我看了一場建立在打擊我驕傲基礎上的戲。
我說,一個死要面子且即将成為男人的男人說,他沒關系的時候,其實他內心難過的就像他脆弱而頑強、卻是一個人走過的時光。
這裏我的意思是,在我最需要人陪的日子裏我只有一個人,而當我對這種感情失去了接受能力的時候,上帝老頭良心發現,又送給我一件他閑來無趣的禮物,對我而言,除去侮辱,就是悲涼。
天知道我這種類似于女人的悲天憫人到底從何而來。
再往後走一點,就到了我和蘇浙比較關鍵的時候,我是說在我兩像兩口子那樣開始争吵不休之前,最為關鍵的轉折點來了。
學生的生活再怎麽複雜只要主心還在學習上就還算簡單。我在争取拿學位的同時也不得不進行多方面的的勢力栽培。在這個利益為主的天空之下,我承認我用了不少賀牧打過來的錢。
他一個畢業生,給那時候我經濟上的支撐力度,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
這段時間是我自認識陳盛以來第一次和他斷掉聯系的一段時間。理由想必你們早就知道,為了避開肖天銘。所有和肖天銘有任何關系的人和事我都避如蛇蠍。肖天銘在我看不見也不想看見的地方這種驚人的改變讓我覺得所謂的感情也不過如此——這裏的感情指的是我自己,往後的日子裏他肖天銘要過怎樣的生活,要和哪個男人或女人,不管他是誰,接吻、上-床,就算是生孩子都行,我都沒有看一眼的必要。
很遺憾,這麽理智且強硬的勵志典型就在一年半後被光榮打破。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