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回國的過程應該不用聊了。我不是肖天銘,連買機票這樣的事情都需要說出來。和人打架就算牙被打碎了也是自己武不敵人,我心甘情願的把碎了的牙齒往肚子裏吞。

多大點事。

又到開頭的時候。每次開頭我都不知道具體要和你們說什麽,結尾的時候話總是說不完。想着下次總歸要再見面才關掉網頁,沒想到真到了下次再見的時候,我又不明白自己之前滔滔不絕講的東西到底算個什麽事。

對上面的事情來個總結。我在路上二十二年,被抛棄過也抛下過一些人,對吳家人沒什麽感覺。有個喜歡的小年輕叫肖天銘。

現在,我們在一起。

呵,上面那句話落在眼裏看上去真甜蜜,如果能去掉現在,就更為完美。只是事實就是,現在我們在一起。

但我們終于在一起。我和他當過朋友,做過短暫的敵人。我們在陌生人和親密的距離裏反複搖擺,兩人共同晃蕩過很多條屬于明海這座城市才有的小路。而現在,我們終于能夠手牽着手把目光安心的放在對方的臉上。

回國的日子很忙。我和肖天銘在确定關系之後見面的次數也不多。他要忙着見他家裏上三代下三代的家裏人,雖說他這一脈人不多,但他在我耳邊數過的那些叔叔阿姨就光稱謂都夠我認。

要說到家這個概念,我現在回吳家的次數很少。偶爾回去也不過是看看。吳忠國呆在那棟屋子的時間也不多,而據我所知,吳塵科回去的幾率都能低得過我。那屋子好說都是我在明海生活最久的地方,要衰敗起來,對此也只能是無可奈何的一聲嘆息罷了。

和賀牧注冊的公司還遠沒有足夠的實力上市,而現在的我們就已經為了遙遙無期的上市開始整我們還算年輕十足的蓬勃朝氣。用這種語氣來形容我自己,讓人看着未免忍不了發笑。

更令人發笑的是,剛剛陳盛走過來說,再次提醒我,說我現在說話的語氣和之前很不一樣。而我問他具體如何個不一樣法,他又說不上精确一點的形容,只是一臉憤憤的詛咒那些陷入愛情的男人。其中具體指的人如果沒有錯,那就是我。因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挑選的位置一定是在我臉前。

不過這個時候我最佳的選擇,自然是當肖天銘走進我們不大的辦公室時,像所有在愛情中沉浮的男人那樣,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然後讓他在我身邊坐下,而後挑一個恰到好處的視線找到他永遠都是那副幹淨的眼睛,用他最喜歡的嗓音說他最喜歡的話,“想我了?”

賀牧偶爾路過聽到,嘴角定會奉上一個諷刺的淺笑。

捧我場的只有肖天銘,他身體微微向後仰着,手指放在我大腿上細細敲上那麽幾下,語氣簡單,“還沒下班?”

“幫自己做事,哪有下班?”我這時候會收回握着他的手,說正事的時候我當不了戲子。

“還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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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事有點多,沒那麽快。”我這時候應該起身了,從他身邊走開,繞到電腦面前,手握上鼠标,一切重新開始。

“那行,我出去幫你買點東西。”肖天銘的語氣很理智。

我壓下內心的煩躁,我覺得我們壓根就不像談戀愛的人,雖然我很想讓這段感情更像愛情一點,但我不知道該怎樣和一個曾經和我哥有過那般轟烈感情的男孩子還怎麽再開始新的一輪。我承認我有一點微不見底的懼意,像吳塵科那樣走上他一往情深而不知歸處的路,我恐怕還做不到。更何況,我和肖天銘更多時間相處的身份是朋友,就算是他和吳塵科吵得很兇的那段時間,他對我粘的再緊我們也不過是朋友。

等肖天銘買完東西打包好放到我辦公桌上的時候我連頭都沒有擡,匆忙的一聲謝謝就完了事,忙亂間聽到僅有一層玻璃之隔、屬于陳盛的一聲嘆息。

肖天銘轉身就走。

我知道,你別催促我。在這個時候,如果我要繼續扮演一個情深意切,終于得到一個好不容易能夠在一起的人,我就應該追上前去,緊緊摟住他,把我愛你這三個像誓言一樣的字當做每次愛情的犧牲品那樣說出來,然後把他們自盡之後的灰燼毫不猶豫的順着我的食道吞下去。

我做不到。

肖天銘離開的背影足夠決絕,在段時間我們在第一天能夠把過去缺少的那些甜蜜拿出來嗅嗅他腐敗的味道之後剩下來的日子,就是像今天這般的重複。過程簡單的一句話就能概括,冷戰,再冷冰冰的和好。

我的視線緊随着他一米八餘的背影,我在和他每次完事兒的擁抱裏都能聞到兩年前吳塵科在他身上留下的味道,這種讓我作嘔卻又舍不得放下的氣體沒日沒夜的和我争奪我們之間的主動權。

在肖天銘的背影終于從我的視線裏抽走最後一片衣衫,我把目光放回到從他進來就沒有動過的電腦表格上。

身上終于有了一陣緩解我現在這種自作孽般苦痛的暴風。

肖天銘氣喘籲籲,他眉目裏全是一種被逼到牆角的忍耐,我該知道的,我和他要在一起那刻開始,我的痛苦都不再是一個人的事。他得和我分享我人生裏被人無數次抛下的痛苦,無論他願不願意,因為這其中還包括他曾經在我在一個中午親吻他眉眼的下午後,恨不得瞎了般看到他和吳塵科在我那棟教學樓後面擁吻的那次表演。

激烈而精彩。

肖天銘盡可能的把我面前所有白紙黑字的資料全部打在我臉上,我是說真的,他使足了力氣把東西往我臉上扔。

我坐在這種暴風雨裏,臉被抽的生疼的同時心裏卻又一陣陣從這種痛苦中重新生長出來的快樂。當我明白,我們從今往後的日子裏,所有的痛苦都要兩人分擔的時候我就有了這種快樂的底氣。

肖天銘在我這種連指甲都沒反抗的暴行裏悲哀的俯下臉來認真的看着我,被他扔到空中還沒重新降臨這個世界的白紙們漂泊而不知歸往何處,“吳燃,你有沒有心?”

要吵架了。

其實我這個人很少吵架,和蘇浙不一樣。和蘇浙在一起的争吵只是我兩的一種溝通方式。在除了有人能夠懂這種溝通的方式之外,我極少和別人為了些什麽事情争來吵去,那樣除了丢臉,就是丢人。

很可惜,肖天銘還不夠了解我,在過去的日子裏我是花了心裏來了解他的,即使後來他讓吳塵科鍛煉的面目有些模糊,但我還是知道那個幹淨的問我是不是關家的小孩子還是在我身邊,但現在我卻在這種更為深刻的了解裏嗅到一絲絲的悲哀。

我花掉那麽多心思來愛他,保護他,回頭他連我最基本的器官擁有物都不知道有沒有。

在纏繞而交錯的視線裏,我找到他的眼睛,那雙黑而純淨眼眶裏裝滿了對我的憤怒,不是失望,竟然是憤怒,就像他也明白,他應該為我們之間這種無法打破的狀态付主要責任。

但我很快就懂了,他還不知道原來他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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