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當時的我不知道,而現在站在街頭手裏握着肖天銘的吳燃也不知道,我心髒只是在看不見的角落裏有種鈍痛的抽了抽,像是被人用刺刀狠狠的刺過來而無法躲開那般痛苦。

美國的聖誕節能夠像中國的春節那般,在空氣裏燃燒這種數的清看得見的喜慶,而後打開他們的盒子,在這個世界還沒結束之前,讓這種一年一度的拯救來的更為虛無缥缈。

我是說,這個吳燃他還是不知道他即将要面臨的會是什麽。

他得在和他懷裏的小年輕一番好好的溫存之後的第二日才會得到消息:蘇浙自殺,成功。

這時候站在街頭上演着凡人普通愛情的我只是按着腦海裏那句話說出口,然後在輕不可見的羞澀之中,和撞在我懷裏的人緊緊的抱在一起,而後任我莫名其妙的情緒繼續蔓延,直到把我吞噬得幹淨。

我把肖天銘領進我自己先前買下的屋子裏,轉過頭來問他,我的視線終于也不知道要落在哪裏,“要不要先洗個澡?”

說完我再次暗暗咬下舌尖,怎麽看這都不是一個好的話題。

幸好,肖天銘只是揉了揉胃,笑着說:“還是先吃東西吧,好餓。”

我轉身去叫外賣,雖然這時候我應該給他做一餐讓他這輩子就算是頭發花白、牙齒掉光了都還忍不住回憶的時候帶着笑的午飯,但是先前來自靈魂深處給我百槍不入的心髒那陣拉扯讓我還是恍惚着不知何感。

其實說來慚愧。我吳燃這種人雖然有點缺少感情,但并不意味着我一輩子都要在感情這種東西裏面醉生夢死,我的世界理應有比這種歡愛更為重要的東西,如果不說是更重要,那他們至少要能排的上號。

從目前看來,倒是說感情這回事說的更多。有時候,不經意間就說了全部的秘密,也許就像我現在這樣,我把我的事業和我的感情放在同樣的位置上,但只要是情感上一點點溫柔,都能讓我在這種溫柔裏獲得更多的罪孽清償。

吃完飯的這個下午我和肖天銘在住處逛了逛。

真浪漫,我還沒有試過和同性去做這種原始的調情手段。但肖天銘顯的很滿足,他一路都在說話,偶爾的停頓僅僅是為了讓他說到冒火的嗓子潤點水。

在他終于對我生活地方的物理環境進行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之後,夜幕也剛好拉開帷幕。

我看着他拿着我的衣服走進浴室。我該承認,那時候,看着他年輕而挺拔的背影,我竟然有點緊張,就和昨晚入睡今早等他那時候那種帶着期待的緊張。我把卧室上面的燈關掉,開了床頭暖黃的臺燈。

其實,一般情況下我不會允許自己有這種期待,所有的期待都是為了後面更深一層的失望,但很高興的是,肖天銘出來之前我就讓這一切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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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了敲浴室的門,“你衣服忘在外面。”

——真是拙劣的借口。

肖天銘的笑聲響起來。在浴室裏回音蕩蕩,而後傳到我四周,“你夠了啊。”

我像是洩氣般的嘲笑我自己,早幾年我還對這個世界裏所有看不起我的人嚣張的揚起我的爪牙說,只要是我想要做的事,一般我都能做成功。而現在我就在肖天銘幹淨的笑聲裏被清空了欲望,我敲了兩下門,“洗快點,小心着涼。”

原來我吳燃也有這麽關心別人的時候。這是好事。

這個晚上是我難得的能夠和一個人就光溫柔的抱在一起,竟然什麽敗壞道德風俗的事情都沒做——其實我們第一次做的時候肖天銘還沒成年。他比我還要成熟冷靜的告訴我那是他後面的第一次。意思就是這個小未成年其實已經把我煎的半焦的油條大哥給玩了。

好說的玩意兒。

這個冬天來臨之後的夜晚是我和肖天銘在真的跨越一切之前難得的溫存,我們的擁抱直接從夏天跨越到了冬天。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蘇浙最喜歡的是秋天,這個季節的女人可以不用穿很多衣服,而且他有各種各樣的化妝品、護膚品來維持幹燥季節裏他一個人的百分百水潤。

我說過,這個晚上得發生一件好事,只不過他是一件有效期為八個小時的好事。而且據大家所知,好事一般都不太長久,或者說,其實他們還是挺想長久的,不過總有更多的事情和借口讓他們長久不起來。

由此他們總得換上一點新的東西來把我身邊的故事重新組裝。

就算我心裏隐約做好什麽東西即将來臨的準備,但任誰一大清早的接到賀牧裝了彈夾的電話心情都沒法穩着,還好我是吳燃。

“怎麽了?”他的呼吸聲沉重到我在國外都能聽到,該感嘆技術的進步還是他賀牧呼吸功能的退化?

“告訴你一件事。”

“說。”

“蘇浙死了。”

賀牧,其實你可以把那件事的奠基感覺删掉,直接來後面的這句話,我受得了,這沒什麽大不了,我的下唇在剎那間受到我牙尖的銳利。我對我自己、對賀牧說,十分的篤定,這沒什麽大不了,你大可以放肆的來。

我的聲音冷靜的不像話,就像我雙唇上漸漸蔓延的鐵鏽味道,鮮美絕倫,“什麽時候的事?”

“昨天中午被他公司的人發現送往醫院,搶救無效。”

我聽見我固執的聲音,一邊又一邊,蘇浙,別讓我用恨你的方式記住你一輩子,這不值得,你活得好好的就勝過我們之間所有只有輸、永遠都沒有贏的戰争,“具體時間。”

賀牧嘆了一口氣,“割腕的時間大概估計在上午十點。”

是了,就是我給蘇浙打了一個‘朋友’的電話,我在那刻,在我這輩子極少有過的緊張和歡喜下迫切的想要找個人分享那時候我的心情,我竟然像是瞎了聾了般選擇了蘇浙。那時候我就算随便在通訊錄裏挑個人——不管他們聽不聽得懂中文,我都可以随便嚷嚷幾句然後再他們的莫名其妙裏挂斷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

為什麽是蘇浙。我聽見我內心那個人舉着刀的質問,為什麽是蘇浙,為什麽偏偏是蘇浙。吳燃,你選擇了結的人,為什麽要是這個愛你到這般絕望境地的女人。

我對賀牧說話的時候竟然還能把持我瘋狂邊緣的冷靜,“他在哪家醫院?”我的聲音真冷靜,沒了那份做作的溫柔聽上去舒服多了,“他沒有家人,葬禮讓我來辦。”

賀牧的聲音剎那間也有了難堪的意味,“我就是他的家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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