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住半山腰的女人——
本就沒兩步的一段路，王阿婆卻走得內心尤其艱難，然而有些話真的是不得不說。
“我侄子對你的不禮貌，我很抱歉。”
雲遲突然聽王阿婆這麽說，一時也有些吃驚，忙說道：“怎麽會，我能理解的，應該道歉的人是我……”
王阿婆想都不用想的應道：“你知道就好。”
雲遲：“……”阿婆你怎麽不按常理出牌呢？
王阿婆說：“我母親現在的情況你也都看到了，她年紀大了，很多事情她都已經記不清楚了，對于這個年紀的人來說，什麽時候突然去世都不會讓人感到奇怪，我只希望在未來的日子裏，沒有任何事情能讓她煩惱。”
雲遲感覺到了王阿婆跟以往不同的，話語間流露出來的疏離。
他忙說：“我們沒有傷害老奶奶的意思，會冒認奶奶認識的人的身份，也是因為知道這個時候解釋沒有任何用處……”
然而不說還好，這麽一說反而更刺激了王阿婆。
“所以你們是覺得，因為說不通，所以就毫無負擔的接受這個誤會是正确的嗎？”
雲遲說：“我沒有這個意思。可是我們急需想要确認一些事情，有些問題我們不得不問，直接認下才是最快的方法……”
說着他将發生在盛下一家子身上發生的事情跟王阿婆簡單的說了一遍。
王阿婆原本看着他們的神色便是蹙着眉頭，很不認同，且帶着抗拒和疏遠的，可聽完雲遲的講述之後，眉頭也依舊沒有得到舒展，甚至肉眼可見的皺得更加深了。
雲遲本來說的時候還頗有些侃侃而談的，似乎滿是肯定能說服對方的自信，可見到王阿婆那怎麽都得不到舒展的眉頭之後，心态也漸漸地有些崩了，到最後，他口中幾乎就要沒了聲音……
“對不起……”
說什麽都不如道歉來得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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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您說了這麽超乎常理的事情我很抱歉，為此還打擾到您的母親也很抱歉，我知道您可能沒辦法相信我們所說的……”
“我相信。”王阿婆說。
“啊？”
雲遲吃驚于王阿婆這句話，本來還垂着頭，頗有些無地自容的腦袋也不自禁擡了起來。
王阿婆說：“如果換一個家庭長大，成年，衰老……突然有一天兩個小年輕過來跟我說這些的話，我肯定是不會相信的，但是正是因為生活在曾經的生活環境……我相信你們說的。”
都說到這裏了，雲遲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只可笑他們繞了一個大圈，最後除了那位百歲老人以外，他們面前就站着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阿婆你……”
王阿婆也沒有打馬虎眼或者七繞八繞的說一些她自己認為的見解，而是直接說道：“跟我來吧！”
說完王阿婆回去跟自己的侄子他們道別兩句之後，便率先出了療養院。
雲遲他們也忙跟上了王阿婆。
絲毫不知要去哪裏的雲遲和盛下跟着王阿婆離開療養院，走出小道，到了大道，路上遇上了王阿婆認識的一個開着拖拉機的老頭。
這玩意兒放到現在還真就是一輛難得一見的老古董了，前面一個輪子後面兩個輪子，看起來破舊不說，聲音還特別鬧騰，已經乘慣了各種小轎車，客車，再不濟也是小貨車的雲遲他們，真的是好久沒有乘過開得速度那麽慢的拖拉機了……最重要的是，這他媽簡直颠死人不償命！
拖拉機行駛時間不知道過了五分鐘還是十分鐘，或者也可能更久一點兒，坐在小板凳上被載着前行的雲遲半邊屁股都已經被颠麻了，估摸着盛下應該也好不到哪兒去，反而是年紀一大把的王阿婆，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拖拉機拖拖拉拉的操作了似的，看起來沒有一點兒不适。
被颠得有些受不了了的雲遲抿了抿嘴，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阿婆！我們這是要上哪兒啊……”
然而這聲音在拖拉機那「拖拖拉拉」的聲音的覆蓋之下，連雲遲自己都沒聽清自己說了什麽……
“你說什麽？！”
當然，王阿婆也沒能聽清。
雲遲繼續：“我說您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啊！”
王阿婆：“你說什麽？”
雲遲：“我說！算了……沒什麽……”
王阿婆：“啥？！”
雲遲：“……”他不想說話了……
拖拉機拖拖拉拉的往另一處山腳的方向行駛了十幾分鐘之後，就在雲遲差不多覺得他的整個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再坐一會兒下車之後肯定連路都不會走了的時候，拖拉機終于有了停下來的趨勢。
下車那一瞬間，雲遲甚至都還有些難以置信。
這是……到了？
懵圈的跟在王阿婆身後，這會兒他也不覺得老年人走得太慢了，因為他的身體明顯還沒人家王阿婆利索。
“你還好吧？！”
見雲遲整個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對勁，盛下才後知後覺的湊過來扶了他一把。
“沒事。”
雲遲腦子不清楚的應了一聲，一扭頭正好對上了盛下那滿是清明的眼睛。
雲遲心态當即就有些不平衡了。
“你咋看起來沒半點兒不舒服？！”
盛下說：“我在老家的時候也是從小幹農活的，這種拖拉機我乘得多了。”
雲遲：“……”
盛下：“而且你可能本來就有點兒暈車？雖然之前乘客車的時候你的暈車症狀似乎看不出來，但這種越是颠簸的車暈車的人乘着就會尤其不舒服。”
雲遲：“……”
盛下繼續補刀：“而且乘車的時候背對着車頭，後退着行駛尤其容易暈……”
雲遲打斷盛下說道：“夠了……”
盛下：“？”
雲遲：“有的事情在發生之前不說，發生之後才說其本身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盛下：“？？”
雲遲：“你他媽是不是故意不告訴我，等着看我笑話！”
盛下：“……”
天地良心啊！他當時真沒想那麽多！
“你們兩個還幹嘛呢！前面還有好些路呢！”
王阿婆見這兩個「小年輕」沒有跟上，沖着兩人喊了一聲。
“哦！”
被王阿婆催促着的兩人忙又跟了上去。
行至山腳，三人開始登山，一路順着小徑向前，路上可見潺潺的小溪，古樸的石橋，郁郁蔥蔥的樹木，夕陽漸晚只剩下最後一抹光亮，更是讓眼前所見變得有些朦胧不清了起來。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三人遠遠的便看到一處民房，走近一看，卻是一幢像是跟雲遲他們的年代隔了幾十年都不止的石樓。
石樓建在半山腰，總體面積雖然不及那些獨棟的庭院，卻也絕對算不上小，除了正對着山道方向一扇木質邊框玻璃面的門以外，正面側面加在一起足有六扇窗戶，加上石樓分上下兩層，加在一起就是十二個窗戶。
且石樓的高度也完全不是平時随處可見的二層小洋房可以比拟的，僅看一樓的高度，怕是就不止四米，看起來明明只有兩層的石樓，近看起來卻比人家一般的三層樓房還要高上許多。
包裹着石樓的是一簾毛竹裁割制成的籬笆小院，院子面積不大，方方小小一小塊地上種着肉眼就能數清楚棵數的青菜，靠着石樓旁邊還種着大蒜、小蔥和若幹韭菜，石樓的窗戶上擺放着幾小盆水仙花和仙人掌，靠着牆根兒的地方則是種着一顆不知道已經多少年了的巨大仙人掌。
那仙人掌高怕是超過兩米三，比雲遲他們還要高出好些，遠看只覺得這仙人掌巨大，近看那簡直是課小樹，加上那密密麻麻的尖刺，以及在這尖刺叢中零星開放的黃色小花，既讓人覺得壓迫感十足，又帶着些危險的美感。雲遲完全是被這仙人掌的體積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小喜！小喜诶！”
王阿婆沖着石樓的方向喊了兩聲，卻并沒有得到回應。
雲遲他們本來可能不知道王阿婆帶他們來這兒是為了什麽，但是都到這份兒上了，他們也不會覺得這時候了，王阿婆還會帶他們來什麽不相幹的地方，不說十成十，八成也是跟他們口中所說的事息息相關的人住的地方了。
王阿婆見得不到回應，轉身回來沖他們說：“可能是出去了，小喜平時也不存錢，也不正經找個穩定的工作，就偶爾在附近的工廠裏做點兒雜工，裝配一些小物件，在不在家的都說不定，只是這個點兒了還不在家倒是讓人有些意外。”
雲遲倒也沒有在這石樓的主人在不在家上多做糾結，只是有些好奇的問：“王婆婆，你說的這個小喜，他是……”
剛要開口，卻聽原本安安靜靜的石樓方向突然傳來了開門聲。
三人齊齊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正好就對上了從裏面出來的一個女人的視線。
那女人年齡估摸着二十多歲，三十歲肯定不到，頭發略有些幹枯分叉，黑得不正宗，略微有些泛黃，看起來也沒有怎麽打理，很随意的紮了個馬尾，衣服倒是跟這石樓半點兒都不搭，黑色的牛仔褲的左右褲兜兩邊都嵌着鉚釘，上身的T恤黑得也不徹底，兩只袖子銜接着跟身上的面料不同的紗網袖子，袖子的顏色黑白交錯着盤旋在兩條手臂上，胸前更是印着一個明晃晃的骷髅頭，若是忽略那過于普通的發型，再在耳朵上打上兩個耳洞，出門怕是能被不少中二病少年調侃一聲「酷」。
此時，那個一身黑衣？的女人手中正拿着一個粉紅色的臉盆，将一盆渾濁的水潑到一邊兒的牆根，在三人看過去的同時，剛潑了水的女人也才剛擡起視線望向三人。
“小喜，你在家啊！”
王阿婆喚着對方的名字邁步上前……
“我叫你老半天了，怎麽也不知道應一聲啊！”
作者有話說：
越是靠近主線劇情越是沒有餘地寫每日重點。快了快了，即将開始跟小喜的鬥智鬥勇，想要達到目的當然不能看誰更善良，只能比比誰更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