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删除記憶——
當天晚上，雲遲一臉淡然的吃了晚飯，騎着他的「小毛驢」去了程雙雙家裏。
一回生二回熟，雲遲這次沒有再因為分不清程雙雙家的具體位置而躊躇，而是直接進了程家的大門。
他進屋的時候，程雙雙還在裏面做飯，程爸爸一個人坐在外間抽着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雲遲猜測程雙雙這應該是已經把他說的事情跟程爸爸說了。
程爸爸見有個陌生人進來，先是狐疑的站了起來，幾乎本能的就要問雲遲是誰，但嘴巴還沒張口，卻又像是已經猜測到對方是誰了，一時間喉嚨又像是失聲了似的，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雲遲看了程爸爸片刻問道：“考慮好了嗎？”
程雙雙不知道是在裏面聽到了外面的動靜，還是剛做完了飯菜從裏面出來，看到雲遲的時候，也是停在了廚房門口，一時也是什麽話都沒能說出口。
雲遲見倆人這像是還沒有做好選擇的模樣，也不讓這猶豫不決的父女倆繼續做決定了，徑直問道：“請問，程媽媽現在在哪兒？”
程爸爸楞了一下，卻還是指了指樓上，雲遲知道，這就算是妥了，擡腳就往樓梯方向走去。
程爸爸看着，也并沒有攔的意思，程雙雙腳步動了一下，最終也沒有阻攔，猶豫片刻，她還是走到程爸爸身邊，扶了程爸爸的胳膊一下，倆人一起跟了上來。
雲遲走到二樓，又看了一眼通往三樓的樓梯，左邊一個房間右邊一個房間……
雲遲：“哪一間？”
這次程爸爸沒有吭聲，反而将腦袋垂了下去。
程雙雙拍了拍程爸爸的手臂，指了一下靠大廳正上方的那個房間說道：“那就是……”
雲遲見不得他們這幅優柔寡斷的樣子，臉色略微有些不太好看的往程媽媽所在的房間走去，只是這會兒他們誰也沒開燈，身形的大致輪廓他們大概都能看清，但雲遲剛才那一閃而逝的表情，應該是沒有被父女倆看到的。
雲遲走到那房間門口，像是怕突然開門會吓到裏面的人似的，在門上敲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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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的人的視線像是被雲遲敲門的聲音吸引過來的，雲遲再開門進去的時候，燒傷的臉蛋上帶着傷疤的程媽媽大咧咧的露着她那張可怖的臉，目光正直直的看着房門的方向，不是他們不想把這張臉包起來，而是夏天，包起來不透氣傷好得只會更慢。
“你是……”
程媽媽此時情緒還挺平靜，她一臉茫然的打量着雲遲，像是認識雲遲，又像是不認識雲遲似的半天反應不過來。
雲遲走近兩步說道：“阿姨您好，我是雙雙的同事。”
這個時候，程爸爸和程雙雙也已經走到了雲遲身邊。
雲遲沒有給程媽媽太多适應他的存在的時間，而是一臉輕松又自然的靠近程媽媽，像是覺得站在那裏太過死板，甚至還坐在了程媽媽所在的床沿邊上。
她看了一眼程媽媽手中抱着的一個長江七號的玩偶，才看向程媽媽說道：“我想您應該是認識我的，我們之前見過面。”
程媽媽歪着腦袋，像是不解，又像是在思考着什麽，半霎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哦！我記得你！”
說着那右手的手指緊了緊，片刻後，竟是伸手撫到了雲遲的腦袋上。
雲遲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了一下，卻并沒有動彈，而是任由程媽媽的手挨在他的腦袋上。
“可憐的孩子……”
雲遲：“……”
看着面前的程媽媽，雲遲只想說……你是怎麽用這麽一張凄慘的臉說出這種話的……可憐的人到底應該是誰？她都看到了什麽？才會覺得可憐的那個人應該是他？
可是他抿了抿嘴，最終卻什麽都沒說，他怕吓到程媽媽，怕她又像之前那樣轉身就跑……
雲遲扯了扯嘴角，擡頭看向程媽媽的眼睛，露出一個看似和煦的笑臉說道：“阿姨還記得我呀……”
程媽媽緩慢的點了點頭說：“我記得的……”
然而還不等她繼續說點兒什麽，她的眼睛卻是已經逐漸變得空洞起來，只在剛才對視的一瞬間，雲遲便已經跟程媽媽的意識構建了連接。
畢竟……之前不是說了嗎？一回生二回熟啊！
雖然之前雲遲只不過是無意識的，意外跟程媽媽構建了連接，但只要回想那時候自己的心态和感覺，雲遲很快就找到了感覺。
這會兒還站在門口的程雙雙和程爸爸也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似的，程爸爸擡腳上前一步就想問：“你做了什麽？”
然而還不等他靠近，雲遲便一擡手，示意他不要靠近。
他連一個眼神，一點兒餘光都沒有分給身後的人，依舊看着程媽媽，只用不會驚動到程媽媽的，又輕又低沉，并且控制在程雙雙他們能夠聽到的音量說道：“不怕她醒過來的時候從瘋子變成傻子，你們就過來吧……”
程爸爸楞了一下，還不等他做出反應，他就被程雙雙給拽了回去，兩人站在門口，一時間竟是一點兒聲音都不敢發出。
雲遲見兩人這是不打算再打擾他了，也不強求兩人必須出去，他們要看就看吧！
他這會兒已經和程媽媽的意識連在一起了，想要把人趕走他一時也走不開，要不是剛進門的時候，他覺得程媽媽的面前最好有幾個她熟悉的人，才不容易激發程媽媽的反抗心理，剛才雲遲就把他們兩個關門外了。
雲遲深知讓對方對自己敞開心扉的方法，就是自己先對對方敞開心扉，跟一個腦子不清醒的人産生意識連接容易，但想打開對方的記憶，肯定不會只有意識連接這麽簡單。
他眼睛已經看着程媽媽的眼睛，腦子裏卻已經把要做的事情轉了一圈了。
雲遲說：“阿姨您是什麽時候認識我的呢？”
程媽媽的眼神依舊空洞，但腦袋卻略微傾斜了一些，顯然是在思考似的。
雲遲像是自顧自的說着自己的話似的說道：“我忘記了很多事情……我大概知道我的父母遭遇了不測……”
說出這一句的時候，相比面前的程媽媽，雲遲竟是先聽到了程雙雙倒抽了一口氣的聲音。
雲遲只當沒聽見，繼續說道：“我的父母死于非命，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知道我父母是被人害死的，但是我似乎……
并沒有選擇為他們報仇，我忘記了很多事情，大事小事，包括我父母的音容笑貌都已經不記得了……”
說着巴拉巴拉的自顧自的說起了自己的事情，包括時不時的看到什麽似乎想起了什麽，要努力去回想才能有片刻畫面，之後又會很快忘記的事情……
雲遲說了很久，可面前的程媽媽卻始終一言不發，也并沒有露出驚訝的反應，像是雲遲說過的一切，她早就已經知道，又好像對雲遲所說的一切都不甚在意。
“可以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嗎？”
“我……我……”
程媽媽看着雲遲，嘴巴動了兩下，像是想要說什麽，卻又像是想不起來自己想要說什麽，她可以不說，畢竟她并不是沒有權利拒絕，可是這會兒她的腦子混亂，面對一個「解剖」了自己的內心跟她談心的人，她甚至沒有拒絕的意識。
最後，她只将自己憋得面紅耳赤。最後，一個像是文件夾的彈框一樣的東西從雲遲的面前敞開，像是在跟雲遲說「你自己看」似的……
雲遲看着那個透明懸空，像是投影在空中一般的彈框，确定這也是只有自己能看見的東西。
他像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又像是早就見過許許多多次。只不過，他忘了而已……
他将手伸向那個彈框，明明神情上很生疏無措，但是手卻好像有自己的意識一般的動了起來。
他打開其中一個視頻，上面彈出來一個小女孩兒上山容易下山難，站在半山腰不敢下去的場景，這小姑娘應該就是程媽媽的小女兒了。
然而還不等他關閉這個視頻，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腦子裏卻突然又是一閃。
……
“删除……删除戀人間的甜蜜……”
……
雲遲心中劇震，卻也并沒有忘記他現在在幹什麽……
他打開下一個視頻，盲目而沒有目的的，在一個人三四十年的記憶裏翻找……可是過去的記憶卻沒那麽簡單放過他……
……
“删除……删除家人間的溫馨……”
……
雲遲手上越發慌亂……
……
“删除……”
“你以為……删除掉有關他們的記憶，删除回憶，删除痛苦，删除悲傷，剩下來的就一定是快樂嗎……”
……
雲遲的手漸漸不穩，喉嚨不由他控制的發出點點嘶啞的低吟……
……
“你敢動我的記憶一下試試！”
……
“啊啊啊！！”
雲遲右手猛地撤回，雙手捂着自己的腦袋突然大聲嘶吼了起來。
“雲先生！”
如此，就算是程雙雙他們也發現了雲遲的不對勁，再顧不得雲遲剛才說的，沖過來就要将雲遲拉開，查看他現在的情況。
“不行……不行！”
腦子裏混亂的像是記憶，又像是什麽都捉不住的東西充斥在他的腦海裏。
但是……但是……他把自己逼成這樣是為了什麽呢？
是為了在程雙雙的面前失敗？可能把現在的情況搞得更糟嗎？不是的！他現在還不能離開！
“你們讓開！”
雲遲像是在混亂的腦海中終于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應該怎麽操作，他死死的抓住了這一點近乎微不足道又一閃而逝的記憶，他的左手還捂着自己的腦袋，右手卻已經顫顫巍巍的再次伸出手去……
手上像是找到了正确的操作方式，原本雜亂的界面上突然彈出了一個查找的選框，雲遲的手指點上那個選框之後，空中更是憑空出現了一個別人看不見的鍵盤，雲遲在鍵盤中快速輸入查找，手上速度相比剛才那慢吞吞不習慣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最後……删除……
操作完成的瞬間，那個詭異的界面也好，漂浮在半空中的鍵盤也好，都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程媽媽更是失去了意識，倒在了床上。
“媽！”程雙雙忙上去扶住程媽媽，剛想開口，卻見雲遲……
“咳……”
一口鮮血猝不及防的被雲遲咳了出來……
“雲先生！”
程雙雙被吓得不輕，雲遲大概聽到了她慌亂的聲音，然而終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口就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說：
雲遲不會因為這段記憶就想起全部的記憶，也不會因為吐了口血就能想起曾經的過去，他一開始就做了徹底删除，連回收站都清空了，別人的記憶能夠通過手段删除或者恢複，他的卻不行，一如之前發生的一樣，不管想起什麽，最後都會如手中握不住的水，都會流失光光，這就是他選擇忘記過去的代價，既然做出了決定，不管結果是不是自己期望的，都要承擔相應的後果，承擔不起的話，一開始就不要這麽做！
然後，删除……删除……那一段我本來是寫在文案裏的，不知道到底哪兒不行，總之就是無法通過，這段我就删了，然後就出現在了正文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