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若敢翻雍王舊案,我定叫……

目送岑晗鳶的馬車離開,楊夫人又轉頭看向自己的女兒和外甥女,以及……

“江姑娘。”

當初白家搬家,雲息帶了江袖來赴喬遷宴,楊夫人見過她,也還記得她。

江袖上前同楊夫人請安,見楊夫人面帶不解,似是疑惑她們三人怎麽在一塊,就順帶解釋了一番,說自己在錦繡閣查賬時偶遇來逛街的岑鯨與白秋姝,就帶她們倆到處逛了逛。

江袖用的是客氣中又帶點熱情的口吻,分寸拿捏恰到好處,楊夫人聽了,只當江袖是感念白志遠搭救過她家公子雲息,也同她客氣了幾句。

江袖很擅長跟夫人小姐打交道,幾句話便讓楊夫人喜笑顏開,對她好感倍增。

随後江袖告辭離去,楊夫人帶着白秋姝和岑鯨進府,終于有功夫問白秋姝:“你這身衣服是怎麽回事?”

怎麽出去逛個街,回來連衣服都換了。

白秋姝:“吃東西的時候弄髒了裙子,江姑娘就讓人拿了身新的來給我換。”

白秋姝含糊了細節,沒有讓楊夫人知道是岑鯨弄髒了她的裙子。

楊夫人想起江袖方才說她們是在錦繡閣遇見的,眼皮跳了跳,想問這衣服是不是從錦繡閣拿的,又問不出口,最後只能拿手指用力點了點白秋姝的額頭,罵一聲:“你啊。”

也不知是埋怨白秋姝吃個東西都能弄髒裙子,還是埋怨白秋姝亂收別人的貴重東西。

白秋姝躲到岑鯨身後,岑鯨順着岔開話題,問楊夫人:“方才跟舅母一塊的那位夫人是誰?怎麽看起來古裏古怪的。”

楊夫人看出岑鯨是在替白秋姝解圍,不客氣道:“你就慣着她吧。”

岑鯨笑着:“舅母哪的話,我是真心好奇。”

楊夫人只得暫歇放過白秋姝,說起自己認識岑晗鳶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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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楊夫人是在寺廟裏用齋飯時遇見了岑晗鳶。

楊夫人往日就聽旁人同她說起過這位梧栖岑家出身的衛夫人,知道對方和自己不是一個圈子的人,卻不想今日得見,岑晗鳶竟然主動和她搭話,還就自己兒子在書院騎馬,險些沖撞岑鯨一事,特地跟她道了歉。

若只是道歉也就罷了,那岑晗鳶居然還主動提出要來白府做客。

因為對方的提議太過突然,家裏什麽都沒有準備,楊夫人幾次想要婉拒,卻都被截住了話頭,無奈只好将人帶回來。

所以方才在門外,岑晗鳶突然改口說改天再來的時候,楊夫人心裏真真是松了一口氣。

岑鯨和白秋姝一邊同楊夫人說話,一邊進了主院,後又在楊夫人這待了一下午,快晚飯的時辰才回自己屋換了身衣服,去正堂和家人一塊吃晚飯。

眼看着春闱的日子一天天逼近,白春毅越發刻苦用功,一家人吃過飯,他便回屋讀書去了。

楊夫人知道白春毅辛苦,便去廚房給白春毅準備宵夜,還問白秋姝和岑鯨要不要。

白秋姝運動量大飯量也大,當然不會拒絕,還讓楊夫人給自己多盛一些,岑鯨怕太晚吃了胃不舒服,就沒要。

晚些岑鯨回到自己院裏,想起小大夫給的藥膳食譜,記得那些藥膳都是補氣血的,就讓挽霜把食譜謄抄一份,給楊夫人送去。

剛吩咐完,岑鯨又說:“算了,還是我來抄吧。”

她最近為了改變左手的字跡,練字練得越發勤快,也不差這幾張食譜。

岑鯨洗了澡,在寝衣外披件厚實的衣服,坐在榻前執筆抄寫。

抄完岑鯨讓挽霜找個盒子把食譜裝起來,明天早上送去主院。

挽霜依言去找大小合适的木盒,她剛走開,沒一會兒就有人來敲岑鯨的門。

岑鯨不愛在屋裏留人,故而挽霜一走,也沒個丫鬟替她去開門,她自己也懶得動,索性揚聲喊了一嗓子:“誰啊?”

外頭微微一頓,回說:“奴婢聽風。”

燕蘭庭安排進白府的丫鬟。

岑鯨:“自己進來。”

聽風推門進屋,轉身把門合上,穿過隔開外間和裏間的屏風,見到了坐在榻上的岑鯨。

因為剛洗過頭發,岑鯨長發披散,滿頭青絲似錦緞柔順,又似鴉羽輕細,順着厚實的外衣落在她的背上,還有部分随着她的動作輕墜在她肩頭與身前。

大約是為了寫字不傷眼睛,岑鯨坐的這塊區域點了許多盞燈,不僅照亮了榻桌上的每一張紙,也将岑鯨的容貌照得清清楚楚。

“什麽事?”岑鯨這麽問的同時,眼睛望向聽風,漆黑的眼底映着暖暖的燭光,融掉了眉眼間的冷,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

聽風微微一滞,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趕緊将燕蘭庭寫的信從懷裏拿出來,遞給岑鯨。

岑鯨伸手把信拿走,聽風垂着頭,忍不住胡思亂想:總有人說岑姑娘長得像燕大人的老師,卻不知那些人發沒發現,除開這點,岑姑娘其實還是一個長相格外漂亮,極易令人心動的女子。若哪天燕大人對岑姑娘的感情發生改變,她一點都不會覺得意外。

岑鯨不知道自己眼下這幅模樣的殺傷力有多大,自顧自拆開信件,細細閱覽。

燕蘭庭在信上把他離開望安廟後進宮恐吓皇後的事情一一記述。

唯一沒寫的,就是他在皇後面前回護岑吞舟的那一句話。

信上還說他一出皇宮就去了長公主府,并把皇後的謀劃與江袖的身世告知長公主蕭卿顏,蕭卿顏明日定會去找皇後,如此一來,除非皇後能同時除掉他們二人,不然她的圖謀便絕不可能實現。

信中的燕蘭庭似乎堅信,蕭卿顏絕不會允許皇後得逞

為什麽?

蕭卿顏又不傻,燕蘭庭能想到的,她就算當下想不到,以後也未必會想不到。

只要順着皇後的計謀,蕭卿顏說不定真能以江袖為跳板,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燕蘭庭為何篤定她不會那麽做?

因為江袖算是蕭卿顏的侄女,蕭卿顏不忍心利用?還是因為蕭卿顏終究無法克服這時代灌輸給她的固有觀念,不敢嘗試去觸碰皇位?

岑鯨無法确定原因,只能相信燕蘭庭的選擇。

聽風走後,挽霜找來了能放食譜的盒子。

岑鯨将食譜一張張整理好,确定沒有混進燕蘭庭的信,才把食譜都放進盒子裏。

第二日,岑鯨跟白家兄妹一塊回書院。

與此同時,蕭卿顏入宮去找皇後,她來找皇後的目的和燕蘭庭一樣,都是來警告皇後,不允許她毀壞岑吞舟的身後名,但語氣比燕蘭庭還要兇狠強硬——

“你若敢翻雍王舊案,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

“阿嚏!”岑鯨用手帕捂住鼻子,小小聲地打了個噴嚏。

白秋姝趕緊越過課桌摸了摸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額頭,問:“着涼了?”

“沒。”岑鯨收起帕子,一本正經道:“應該是有人在念我。”

白秋姝信以為真,問:“誰啊?”

岑鯨随口一說,自然回答不上這個問題。

白秋姝卻以為岑鯨的沉默就是回答,暗指燕蘭庭,頓時就被自産的狗糧給噎住了:“你能不能……”

話沒說完,讓橫插進來的詢問打斷:“聊得開心嗎?”

白秋姝這才猛然想起她們還在上課,上得還是葉臨岸的算術課。

想她白秋姝如今也算是練家子,一個打十個毫不費力,可面對手無縛雞之力的葉臨岸,她卻像老鼠見了貓,趕緊将手從岑鯨額頭上縮回來,低着頭大氣不敢出。

實在是葉臨岸罵人太狠,她算術不好,沒少遭罵,都快被罵出陰影來了。

白秋姝做好了再次被罵的心理準備,結果葉臨岸看看她,又看看岑鯨,冷冷撂下一句:“病了就滾去醫舍,不要在這妨礙其他人上課。”

岑鯨每次早起返校都覺得不夠睡,聞言求之不得,起身跟葉臨岸行了一禮,便離開課室,打算去醫舍跟齊大夫要個條子,回宿舍補眠去。

白秋姝眼睜睜看着岑鯨離開,等反應過來,葉臨岸已經重新開始上課。

意識到沒有被罵,白秋姝以為今天的葉臨岸格外好說話,心思一下子又活絡起來,竟敢開口打斷葉臨岸講課的聲音,提出要送岑鯨去醫舍,免得岑鯨走到半路突然倒下。

白秋姝說這話的态度非常認真,半點看不出她其實就是想借機逃課。

然而葉臨岸方才那麽說,純粹是對岑鯨那張臉罵不開嘴,不得不給岑鯨臺階下。

他心裏也知道岑鯨那模樣肯定不是生病,所以岑鯨離開後他很後悔,心裏更是憋着一股氣,認為自己不該再這樣偏心下去,得想辦法把岑鯨和岑吞舟分開來看。

正巧這個時候白秋姝撞上來,他沒再收斂,把白秋姝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犀利的話語伴随着窗外的秋風,吹落了樹上最後一片枯葉。

那片枯葉被風吹着,在空中打着旋落下,落在了正好下樓的岑鯨頭上。

岑鯨擡手将落葉摘下,捏着葉梗轉了轉葉片,邁着步子朝醫舍走去。

殘秋将盡,冬天就要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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