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更】“她是誰?”……

蕭卿顏當天就抽空給沈家送了一份帖子,約岑奕來一趟公主府。

然而過了幾日都不見岑奕的蹤影,倒是岑奕的幾個叔叔一同前來,說是岑奕最近忙着離京的事宜,鮮少歸家,他們想要到城外軍營尋人,也都在軍營外被攔下,就算低聲下氣求軍營的人幫忙遞一下帖子也沒人搭理他們,無奈只能登門長公主府,代替自己那不懂事的侄兒給長公主殿下賠罪。

岑奕的叔叔們言辭懇切,仿佛真就是來替岑奕給蕭卿顏道歉的,只是說得太多,難免讓人覺得岑奕性情乖張,絲毫不把長輩放在眼裏,還失了對蕭卿顏的尊敬。

旁人聽了這番話,定會對岑奕心生不滿,可她蕭卿顏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岑奕那幾個叔叔嘴上說是賠罪,實際是在拱火,巴不得有人能替他們治一治岑奕。

蕭卿顏懶得拆穿,把人打發走後,又讓驸馬到城外軍營給岑奕遞話,和他約個時間見一面。

岑奕也幹脆,直接把見面的時間定在了第二天上午。

驸馬帶着消息回來時,蕭卿顏書房內站着一個人,那人是前年的探花郎,現任大理寺丞一職。

世人皆知,探花郎必須長得好看,像岑吞舟當年殿試,以他的學識就算拿不到狀元,也該是個榜眼,偏偏因為長得太好看,被先帝欽點為探花,可把岑吞舟的老師——元老爺子氣夠嗆。

此刻在蕭卿顏面前的探花郎長得也好看,甚至因為太好看而被元家姑娘相中,只等今年九月便可完婚。

元家是蕭卿顏母親的娘家,元老爺子是當今太後的父親,按照輩分,那位元家姑娘還得叫蕭卿顏一聲“表姑”。

如此眼前這位探花郎便算是蕭卿顏的表侄女婿。

蕭卿顏因為這層關系注意到他,幾次接觸下來發現他本事不差,本想好好培養,還特意把人叫到跟前提點,結果這位探花郎似乎是誤會了什麽,表現與前幾次大相徑庭,不僅沒有好好聽蕭卿顏說話,應答的內容也很奇怪,給人感覺就像是一只……

開了屏的孔雀。

蕭卿顏位高權重,也不是第一次遇見想要出賣自己身體讨好她,以色謀權的男人。

卻是第一次遇到态度這麽……驕縱的。

明明想要勾搭她,且對她各種言語撩撥,卻又端着架子,仿佛是她有求于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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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蕭卿顏好奇:因為年輕?還是他以為,自己之前對他的贊賞,都是因為饞他身子,想要讨好他?

——太蠢了。

蕭卿顏沒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差點沒給氣笑。

她把人轟走,思量這人與她表侄女的婚事恐怕還要再議,不一會兒就聽見管事來報,說那位探花郎在走出府門下臺階時,被屋檐上落下的冰錐砸中腦袋,頭破血流,現已經讓人送去醫館了。

蕭卿顏:“……若真是冰溜子,他還能有命等到你們把他送醫館?”

冰錐尖銳,落人頭上,怕是能把人頭頂刺穿。

況且那是她公主府門前,哪個下人敢如此怠慢,不及時把屋檐上的冰錐敲幹淨?

管事讪笑:“那冰溜子落地上碎了,也看不出是什麽形狀,就是驸馬爺蹲屋頂上頭看了片刻才走,殿下您也勸勸驸馬爺,叫他下回別站這麽高看熱鬧,若叫人撞見,還以為是他蓄意傷人呢。”

蕭卿顏明白了,什麽冰溜子,顯然是某個醋缸撞見了探花郎對她孔雀開屏,故意撿了冰塊蹲門口屋檐上砸人報複呢。

真是——

“胡鬧。”

晚上,驸馬仗着書房裏沒別人,讓蕭卿顏坐自己腿上看卷宗。

聽見蕭卿顏因為探花郎而訓斥自己,驸馬把下巴擱蕭卿顏肩上,說:“誰讓他敢瞧不起你。”

蕭卿顏微微一頓,側頭去看驸馬,卻被驸馬銜住了唇。

唇齒交融間,驸馬的話音格外認真堅定:“你那麽好,誰也不能瞧不起你。”

蕭卿顏勾起唇角,心情不錯地由着驸馬得寸進尺,把手伸進她衣服裏。

兩人也不是第一次在書房亂來,盡興後蕭卿顏洗了澡,坐在書房的矮榻上擦頭發,身上披着驸馬的衣服。

驸馬則蹲在桌前,撿從桌面掉落的筆墨紙硯與卷宗文書,再一一整理好放回到桌子上。

因為第二天早上要見岑奕,蕭卿顏傍晚的時候就把岑鯨的功課拿出來放在桌角,因此岑鯨的功課也沒能幸免落了一地。

驸馬收拾完發現,從硯臺中流出的墨汁把岑鯨的功課污了大半。

驸馬覺得這是自己的錯,連夜去了趟書院,又拿了一份岑鯨的功課來,還乖得不行從背後抱着蕭卿顏跟她道歉。

蕭卿顏拿起兩份功課:“也不全是你的錯……唔?”

這兩份功課的字跡,怎麽差那麽多?

蕭卿顏翻看日期,驸馬拿來的那份,正是岑鯨生病請假前兩個月寫的,和被弄髒的那份功課相隔大半年的時間。

按說大半年的時間,一個人的字跡再怎麽變,也多少會有以前的影子。

岑鯨則不然,她現在的字跡和以前全然不同,不像是在練字的途中慢慢改變了書寫習慣,導致字跡出現變化,更像是故意要把自己的字改頭換面一樣。

這一發現讓蕭卿顏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當初讓燕蘭庭想要進書院的,會不會不是這份功課的內容,而是岑鯨的字跡?

抱着這樣的懷疑,蕭卿顏在第二天岑奕到來後,先是拿出了岑鯨改變字跡的那一份功課,遞給岑奕。

岑奕還以為是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一看竟是一份狗屁不通的文章,又一看文章作者居然是和他哥長得非常像的岑鯨,眉心緊蹙,很不理解:“殿下給我看這些做什麽?”

蕭卿顏見岑奕反應不大,于是又拿出那份被墨跡弄髒的功課。

雖然被墨跡弄髒,但還是有幾行能看清的。

岑奕接過那一疊怎麽看怎麽埋汰的紙張,視線剛一落定,面色就變了。

他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把那一疊紙來來回回翻看數遍,并在墨跡暈染的邊緣,找到了岑鯨的名字。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岑奕下意識搖頭否認,可眼睛卻死死定在那一個個字上,像是要用視線把紙張洞穿。

岑奕的異樣讓蕭卿顏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岑鯨的字有問題。

蕭卿顏追問岑奕,岑奕卻聽而不聞,他再一次拿起岑鯨的上一份功課,對比字跡,心想是不是有誰通過什麽渠道獲得了他哥用左手寫的字,故意讓岑鯨去練,然後他看到了兩份功課的書寫日期。

岑奕瞬間意識到了什麽——

兩份功課的字之所以不同,不是岑鯨練出了他哥的字跡,而是岑鯨為了改掉和他哥一模一樣的字,刻意練出了別的字跡。

心跳聲在耳邊鼓噪,岑奕眼球顫動,太陽穴一突一突地疼。

為什麽?為什麽!!

岑奕起身離開,還沒走到門口便被驸馬攔下,身後是蕭卿顏的呵問:“說清楚!岑鯨的字到底有什麽問題,為什麽你和燕蘭庭,一看到她的字就變得那麽奇怪?”

蕭卿顏的話再次給了岑奕一記重錘。

他驀然想起當初在月華寺的山腳下,燕蘭庭對岑鯨的态度,還有兩人已被皇帝賜婚的事實。

燕!蘭!庭!!

岑奕出離了憤怒,發瘋似的跟攔住自己去路的驸馬動起了手,驸馬未必打不過岑奕,可這兩人實力相差不大,打起來實在太過兇殘,蕭卿顏不願看到驸馬受傷,及時把驸馬喊了回來。

岑奕也不戀戰,脫身後離開公主府,直奔相府。

岑奕對相府那可真是太熟悉了,不等相府下人通報直接硬闖,并當着來找燕蘭庭的幾位官員的面掐住燕蘭庭的脖子,殺氣騰騰地把人按到了牆上。

“燕大人!”那幾個官員吓壞了,之後發生的一幕更是驚得他們兩股戰戰,只見數名暗衛從窗外闖入,數道出鞘的聲音同時響起,泛着寒光的利刃直沖岑奕。

“住手!”燕蘭庭一聲底呵,那些利刃都在即将落到岑奕身上的時候停下了。

燕蘭庭:“都出去。”

那幾位官員:“燕大人……”

燕蘭庭:“出去,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

幾位官員亦步亦趨地離開了,那些跳出來的暗衛也收回兵器,慢慢撤開。

待人都走後,岑奕咬牙切齒沒頭沒尾地問了燕蘭庭一句:“她是誰?”

神奇的是燕蘭庭居然聽懂了,還反問岑奕:“你不敢自己去問她嗎?”

岑奕眼底滿是猙獰的血絲,他慢慢收緊了手中的力道,燕蘭庭說話開始變得困難,卻依舊沒有給他肯定的答案:“我說了,你就會、信嗎?”

岑奕頓了許久,終于把手放開,轉身離去,應當是準備去親自找岑鯨确認她的身份。

“等等。”燕蘭庭摸着被掐痛的脖子叫住岑奕,問:“你是怎麽發現的?”

岑奕也就算了,若是讓旁的人知曉岑鯨的身份,傳到蕭睿耳朵裏……燕蘭庭眼底閃過一絲狠厲。

岑奕背對燕蘭庭,深呼吸幾下,才啞聲給出答案:“蕭卿顏給我看了她的字。”

燕蘭庭一下子就放心了。

能認出岑吞舟左手字的,只有他們兩個。

至于原因,很簡單,岑吞舟當初會練左手字,就是為了岑奕。

岑奕不讨厭讀書,但很讨厭寫字,更不愛練字,所以岑奕的字一度非常難看,說狗爬的都算誇獎了。

直到十六年前,燕蘭庭被外放去洪州,岑吞舟領了個差事和他一塊,還捎帶上了岑奕。

那會兒岑奕才十一歲還是十二歲,岑吞舟為了逼他練字已是黔驢技窮,最後只能改換方針,說自己用左手和他一塊練字,一年後看誰的字更好,若是岑奕贏了,自己就同意讓他去參軍。

岑奕看岑吞舟左手寫字比自己還醜,覺得自己肯定能贏,便應下了這場賭約,由燕蘭庭當見證人。

最後岑奕果然贏了,年僅十三歲就被岑吞舟安排參軍,幾年後又入了虎嘯營。

就在兩人打賭結束的那一年,岑吞舟用左手字匿名寫信給太子,坑了太子一把,為避免被人察覺自己就是幕後黑手,小心謹慎的岑吞舟再也沒用過左手寫字,還叫他們二人對外瞞下了她會用左手寫字這件事。

所以知道岑吞舟左手字什麽樣的,只有因此練了一手好字的岑奕,以及作為兄弟二人賭約見證的燕蘭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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