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跑回去的一路上，沫白完全沒有停歇，用了最快的速度。

即使迎面撞上了一些失心者匪徒或者是奧術巡邏者，她也沒有停留下來戰鬥，只是快速地奔跑着。

除了不小心被一條破舊栅欄絆倒時、書冊落地帶開一小片冰霜疫病的淺藍蔓延，沒有任何的停頓。

所以，當她終于趕回到鷹翼廣場邊緣時，被遠遠拉開的失心者們紛紛失去目标回到了它們原來所在的位置。

而鷹翼廣場之中，與離開時大不相同。

一小隊明顯是軍隊的血精靈警惕地均勻分布在鷹翼廣場與銀月城廢墟的邊界布防。當沫白遠遠地快速奔來時，已經有衛兵通知了帶隊的将領。

當沫白在邊緣停下的時候，血鷹部隊上尉艾爾杜·炙痕也已經來到邊緣，打量着沫白。

長時間的急速奔跑讓沫白一下子緩不過氣來，張開嘴本能地大口呼吸，想要趕緊說話，卻因為喉嚨的過分幹燥只引發一陣讓人難受的幹嘔。

脫力感以及腿部傳來的疼痛讓沫白幹脆坐倒在地上，只保持着被包裹着拿着書冊的手始終舉着，看向艾爾杜：“普洛斯亞死了，他說，這個是瘟疫。”說着，她幹脆解下手臂上的亞麻布，手臂上薄薄地覆蓋着一層淺藍冰晶，在陽光下反射着光芒。

艾爾杜本就嚴肅的神情越發凝重，眼中閃過一絲驚詫卻還是很好地穩定住情緒，招來傳令兵：“再派兩個人安撫好旅店裏所有平民的情緒，把亞隆尼斯魔導師請來。”

傳令兵接到命令，立刻小跑離開。

将視線移回到還坐在草地上喘着氣、眼角因為喉嚨難受的幹澀泛出點淚光的沫白，艾爾杜将一個水囊抛到她面前：“不想進來？”

拾起近在咫尺的水囊，沫白咬下塞子喝了一口，感覺喉嚨舒服了許多，這才再度開口：“想，可是你不會讓我進的吧。”

艾爾杜順着沫白的視線看了眼自己親自迅速調過來布置下去的血鷹部隊隊員，露出一個微笑：“不久前，亞隆尼斯魔導師察覺到廢墟中間的失心者們有大量的怪異舉動，所以按照應對措施布置軍隊嚴防，卻沒想到等來的遠比失心者更可怕。”

說話的同時，艾爾杜始終都看着沫白，眼神中帶着深意，讓人不禁懷疑他口中所謂“更可怕”的，究竟指的是什麽？

相交之下，沫白的表現則簡單了不止一點半點，臉上露出了一絲松懈後的疲憊，略顯沉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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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饑餓者泰裏斯突然領了一大群失心者匪徒追殺我們，卻沒想到被這個覆蓋，沒幾秒就倒下了。”說到這，沫白神色複雜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我看到它們、還有普洛斯亞很快就……虛弱萎縮下去,很快就悄無聲息。”

“那是帶着死亡與寒冰氣息的瘟疫，曾經在阿爾薩斯那個怪物的控制下給予我們永遠無法忘記的沉重打擊。”第三個聲音響起接上了沫白的話，身着法袍的魔導師亞隆尼斯走了過來，神色複雜地看了眼沫白的手臂，當轉而迎向沫白的視線時，又變回了古井無波。

不過，他并沒有急着在這件事上說什麽，反倒看向了艾爾杜：“魔網波動告訴我銀月城廢墟中幾乎沒有了魔能的感應，失心者幾乎盡數消失，可以解除嚴防狀态了。”

看來是對亞隆尼斯非常信服，艾爾杜尊敬地點點頭，一聲“集合”令下，周邊分散戒備着的血鷹部隊隊員迅速到他面前集合站定。

不過，艾爾杜并沒有讓血鷹部隊立刻撤離，在他們集合之後就重新轉回來看着亞隆尼斯：“亞隆尼斯大師，我們還是先解決目前最迫切的問題吧。”

他指的，當然就是牽連到了冰霜疫病的沫白。

在危險全部解除之前，他不可能帶着他的部隊離開，這是他們的職責。

與艾爾杜認識了那麽久，亞隆尼斯也明白這位上尉有多麽的固執，只好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到了沫白身上。

往前走出幾步，他離開鷹翼廣場走向沫白。

誰知亞隆尼斯還有因為“瘟疫”這種詞彙退縮，反倒是沫白警惕地迅速站起退後兩步：“別靠近我。”

“我需要檢查确定你手上的到底是什麽。”亞隆尼斯停下腳步，看着沫白說明自己的意圖。

亞隆尼斯沒有多說什麽，在後方的艾爾杜卻是開了口：“怎麽？亞隆尼斯大師對你出手嗎？”眼裏帶着不屑。

沫白皺了眉，不去理會那個一開始就對她表現出懷疑和敵意的上尉，只看着亞隆尼斯:“我看到普洛斯亞拿着這本冊子，然後從他拿冊子的手開始，這種顏色就迅速蔓延到草坪，以及草坪上追趕過來的失心者，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沒有和他們一樣，但是這确實有很強的感染能力。”

沫白說了長長的一段，并沒有直接說出她退後的原因。

倒是亞隆尼斯，依舊波瀾不驚的樣子微笑着說：“你是擔心我也被感染嗎？”

看了眼亞隆尼斯，沫白眉心越發緊皺，什麽都沒說。

亞隆尼斯不以為意，只是看着沫白的雙眼：“可是，你帶着這書冊回來，難道不是找我們想辦法？”

即使跑的脫力，沫白也沒把拿着書冊的手放下，始終半舉在空中。

沫白點了點頭，看了看亞隆尼斯，眉心還是沒有松開：“但是，沒有那種隔空拿東西的魔法嗎？或者封印？”沫白不了解魔法，當然也不知道魔法到底能做到什麽，只是憑着腦子裏的一些奇怪的想象問着。

亞隆尼斯這一次倒是小小的意外了一番，看着沫白的眼神中多了分笑意：“不管怎麽樣，我必須先測試一下這本書冊的能量波動，才能決定措施。不過你放心，身為魔導師，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

沫白愣了愣，被亞隆尼斯帶着笑意的打量看的全身不自在，偏開視線：“那就快點吧，很冰的，這個。”

确定沫白不會再後退，亞隆尼斯也不含糊，凝聚魔能在手上形成一個變異的法師護甲，拿起了那本冊子。

天災入侵，空有魔法卻沒能阻止的血精靈們當然從那時起就開始研究對抗方法。被喚醒的亡靈交給游俠和戰士們，魔導師們自然集中研究那些能讓他們最出色的戰士染上死亡最後化作那些亡靈軍隊一員的疫病。

雖說目前沒有找到直接驅散的方法，但隔絕方法早已成熟。

無論是這種淺藍色的冰霜疫病還是另外一種，到目前為止都只能通過直接接觸來傳播。

果然，拿起書冊的亞隆尼斯并沒有出現銀月城廢墟時所看到的迅速感染，沫白注意到書冊和他的手之間有一小段空隙，卻完全沒有影響亞隆尼斯那書的舉動，心中了然。

奇特的是，當書冊離開沫白的手，她手臂上那點淺藍迅速褪去，很快恢複了最初的正常顏色。

再不去關注其他，沫白盯着自己的手，收回來轉動手腕舒展手指，沒有其他的不适感。

“沒問題了？”亞隆尼斯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沫白迅速擡頭，驚訝地看着這個拿着書冊卻還站着不動的魔導師。

目标不是這本書？看了眼那本薄薄的書冊，沫白心想。其實這本書也沒多少內容，只花了一小點時間就全部背下來的沫白心中腹诽，裏面有不少東西她完全都無法理解。

“嗯。”回答亞隆尼斯，沫白将手垂下來放在身側，“好像沒事了。”

“別急，我請塔娜莉亞來再給你檢查一下，何況你身上也有些傷需要治療。”将書冊放入一個随身的小盒子用魔法封好，亞隆尼斯示意沫白先放松着休息，轉身往來路走去，“塔娜莉亞是一名出色的牧師，治好了來往這裏的不少人。”

“哦。”沫白點點頭，乖乖地順着他的話又坐了下來。

手臂終于可以放下休息，現在全身最難受的就是腿上那還在流血、看來比較深的傷口了。

最大的麻煩解決，魔導師這邊看上去也沒有多作懷疑，沫白現在輕松了不少。

只是偏偏有道擾人的視線刺的她實在是沒心情徹底放松好好休息一下。

不耐煩地迎上艾爾杜的目光，沫白的眉頭重新皺起：“炙痕上尉，請問還有什麽事情？”

明顯不太好的語氣卻沒讓艾爾杜生氣，反倒挑眉露出一個笑容：“按照職責，我需要了解事情的經過，不知道你現在是否可以詳細地說明一次？”

這次對話，艾爾杜選擇了一個不錯的話題，沫白沒有太多的反感情緒，詳細地說明了普洛斯亞與自己同行可以直接收購一些雜物的事情，以及他說可以帶着自己避開失心者匪徒強大的首領之後的帶路橫穿廢墟。意外地被追殺、兵分兩路，最後驚訝地看到普洛斯亞的異變和最後的兩個詞。

普洛斯亞說過，當他作為雜貨商重新出現，不會再有死之前的記憶。

所以沿着他們的行進路線和動靜比較大的一些舉動，稍稍修改一下對話的內容，沫白看得出陷入深思的艾爾杜并沒有懷疑自己所說的話。

“你的運氣不錯，疫病非常可怕。”終于，艾爾杜再度看口，看着沫白那只曾經染上淺藍色的手臂說。

“我可不認為這是運氣。”沫白迅速地作出回答，因為艾爾杜意有所指的話條件反射般地帶上了攻擊，“疫病沒用，大約也是因為我是個不死不活的存在罷了。”直接說出這句話，沫白的語氣中帶上了幾分低落，然後迅速又盯着艾爾杜回了溫，“炙痕上尉這麽說，是擔心我還帶着疫病？”說話的同時還看了眼艾爾杜所在的那條鷹翼廣場邊界，眼神中帶着了然。

艾爾杜直接承認：“是的，我需要将一切潛在的危險控制起來。”以他軍人的本性，他不認為這有什麽錯誤。

掃視一眼艾爾杜以及他身後的那些血鷹部隊隊員們，沫白站了起來：“那麽，是要我這條命？還是大發慈悲地只要我一條手臂？”

沫白看上去早就考慮過好不意外的樣子讓艾爾杜終于微微變了神色，可還沒等他開口，沫白卻突然動了起來，不是逃跑，而是沖向艾爾杜這邊。

已經做了幾十年軍人的艾爾杜當然不會被沫白的突然攻擊打的措手不及，沉着迅速地作出反應，沒過多久就抓住沫白的手臂将她制住。

“速度雖然快，但我可比你多了幾十年的經驗。”艾爾杜壓制着沫白無法動彈，不急不緩地說。沫白的速度讓他欣賞，可只有速度的對戰注定只能落于下風，何況沫白的腿傷還明顯制約了速度的發揮。

他比較好奇地是，為什麽沫白會突然襲擊自己。

“是。”沫白沒有一絲憤怒和緊張，更沒有因為迅速的落敗而沮喪，反倒露出一個笑容，“不過，現在我能證明自己不會因為接觸讓人沾染瘟疫了嗎？”

随着沫白的話音落下，艾爾杜這才意識到自己抓着的是沫白之前沾染了淺藍色的手臂，松開沫白朗聲大笑起來：“不錯，沫白·迷途者，你很有意思。”

“讓你覺得有意思可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得到自由的沫白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艾爾杜的力道很大，被壓制的那一瞬間讓沫白幾乎以為自己的手臂要斷了。

這時，一道淡金色的光芒籠罩住沫白全身，她立刻感覺到體內似乎有一道暖流注入，手臂和腿上的疼痛迅速消失，疲累和力量也恢複了最佳狀态。

沫白看了看自己早已不見了傷口的腿，擡頭看向和亞隆尼斯一道過來的女子。

“謝謝了。”毫無疑問，治療自己的就是這個拿着一根銀白色法杖的人，沫白露出一個笑容道謝，态度與之前面對艾爾杜時完全不同。

塔娜莉亞同樣回以溫柔的微笑搖頭：“不用謝，沫白。”

之前在旅店中，亞隆尼斯出現請自己去治療沫白時，德蘭妮爾的囑托可是聲聲在耳邊響着，如今見了人，倒也确實乖巧得人心。

“聖光的力量雖然能治療并恢複力量，但精神的疲憊會影響身體，你最好還是回去好好地休息一下。”塔娜莉亞告誡沫白。

沫白點點頭：“我知道了。”看樣子是認真将這些都記在心裏。

亞隆尼斯适時開口：“既然如此，你就回去旅店休息吧，德蘭妮爾可等着你了。”而他，當然也需要和塔娜莉亞以及艾爾杜讨論廢墟那邊殘留瘟疫的處理問題，之後還得向銀月城中的大法師彙報這件事。

只是這一次，沫白卻沒有乖乖點頭，反倒垂下頭看着自己的手好一會兒，然後看向通往永歌森林的大門：“不了，現在才剛中午，按照行程我應該能在天黑前到達晴風村。”

亞隆尼斯和塔娜莉亞互視一眼，看到和自己心中所想相同的想法，重新看向沫白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一旦他們有了行動，關于天災瘟疫的事情必然會傳出一小部分。

而眼前的沫白，本就已經因為奇特的身份和經歷為人所避忌，他們有一定的地位，卻不可能禁止平民們的議論。

“怎麽，害怕流言蜚語？”開口的是艾爾杜，帶着幾分不屑高高在上地看着沫白，“逃避，退縮？”

沫白輕微地一顫，擡頭看向艾爾杜滿是倔強：“是，我害怕了不行嗎？我想逃不行嗎？但是，艾爾杜·炙痕，我一定會回來，滿載榮譽！”

艾爾杜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微微收回一點高傲的态度，直視着沫白：“好，我等着。”

沫白也不再多話，轉身就往大門走去，沒有沿着大路，往右一拐消失在衆人的視線當中。

亞隆尼斯看了眼一直看着大門方向的艾爾杜，不贊同地搖搖頭：“艾爾杜，還有什麽懷疑嗎？”從一開始，他就表現了對沫白的不信任，不時地試探和刺激。

艾爾杜嘿然一笑：“她有點意思。”看得出，他對她有些欣賞，卻沒有正面回答亞隆尼斯的問題。

“如果說一直到最後一步都只是她自我隐藏的表演，艾爾杜，那我真要懷疑你明天就會追随凱爾薩斯的腳步背棄辛多雷了。”塔娜莉亞半開玩笑地說着，“不管怎麽樣，你現在最需要面對是德蘭妮爾的怒火，辛多雷會保佑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熬夜果然不是好事，精神不濟頭疼不說，胃也來添亂，昨晚上更是折騰的集中不了精神把這章完成，所以現在趕緊來補上╮(╯▽╰)╭

所以大家千萬不要以為放假了就各種自我放縱，要自制啊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