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顧七的異能 尾巴不聽話

江彧墜進了一場美夢裏, 他的骨骼不斷地裂變,尖銳的骨刺頂出皮膚,又緩緩被黑鱗覆蓋, 最後又退化成修長的手指,斷掉的腿在被修複,渾身像是被汽車碾過似得。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殘破的身軀正在被修複好,斷掉的骨茬煥發出新生,哪怕是在昏迷中, 他也知道自己醒來時一定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江彧清醒過來時,別墅裏正熱鬧着。

這次德陽殘障機構之行得來了不少好東西,最大的好東西已經被江彧給吃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晶核以及一些感染者身上有用的零件,他們撿了兩兜子回來,又挨個兒分了。

這次回到基地裏,羅枭就正式搬進了顧戚的別墅裏, 也加入了顧戚1215的小隊。

為了歡迎羅枭、慶祝江彧站起來,顧戚還特意去把在外面種地的劉琛叫了回來,劉琛這兩天種地都種魔怔了, 晃晃悠悠的坐下, 看什麽都像是他剛扣下的大棚。

“這大棚——不是, 這孩子是誰啊?”劉琛蹲在地上,看着被丢在沙發上的簡易。

他是發現了, 顧戚現在的人是越撿越多,每次出去都要帶個人回來。

“簡易。”顧戚當時正推門進江彧的卧室裏,聞言随口回道:“一會兒你去異能者公會走一趟,弄個尋親告示,找他的家人。”

“要是找不到呢?”劉琛問:“這遍地感染者, 說不定都沒家人了。”

“找不到也沒關系。”顧戚擰開卧室的門,說:“我養着。”

躺在卧室裏、已經醒了的江彧正好聽到這話。

出于某種奇怪的心理,江彧明明醒了卻也沒動作,就那樣躺着,任由顧戚走了進來。

“江彧?”顧戚進來時已經是天光大亮了,江彧身上的鱗片已經全都下去了,突出異變的手骨也已經變成了正常手骨的模樣,他安然倒在床上,靜的像是一幅畫,全然不見昨夜要與那些感染者同歸于盡的瘋狂。

顧戚走近了些,蹙眉伸手去摸江彧的額頭,發覺江彧身上溫度正常,原本遍布的傷痕也都開始結痂。

動物向變異的異能者骨骼和皮肉都十分堅韌,皮肉傷半天就好,斷骨傷大概要兩三天才會好,而且五官敏銳,很難被人近身,按常理來說,江彧此時應該已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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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彧就是沒有。

難道是身上還有舊傷?

顧戚随手撩開江彧的衣服,江彧上半身原先那洞穿的大洞此時早已愈合,胸口處留下淡淡的粉,再往下是精壯的腹肌,顧戚順手抓住了江彧的褲子,向下猛地一拽。

下一刻,江彧的兩條長腿暴露在了空氣中。

江彧骨骼粗壯,兩條腿上都是健碩的肌肉,顧戚的手指尖泛起了白光,指尖輕輕往腳踝處一點,白光一閃,從腳踝處一路閃到了大腿。

肌肉結實緊繃,觸感溫熱,白光落進去之後,顧戚能感覺到健壯的骨骼和充盈的血肉,完全是一雙健康的腿。

顧戚又戳了戳,放心了些,心說這次之後江彧一定能站起來了,他起身想走,卻在站起來的瞬間猛地被一根軟中帶硬,觸感冰涼的東西“啪”的一下纏上了手臂。

顧戚詫異的低頭一看,發現那是一條手腕粗細的尾巴,通體黑鱗,被窗外的陽光一照閃着泠泠的光,正死死的絞着他的胳膊。

他的手指正好垂在尾巴根兒處,尾巴根最粗,看起來油光水滑的,尾巴根最後一點藏在了江彧的身後,顧戚的目光一路落到被子裏,突然對這尾巴起了興致,他看了一會兒,另一只手突然向下一探,不偏不倚,正好抓到了尾巴根兒。

與此同時,江彧的身體像是過了電一樣猛地一抖,勁瘦的腰杆瞬間挺起,整個人騰空五厘米,又砰的一聲砸下來,連帶着那條不聽話的尾巴也“嗖”的一下收回了被子裏,再然後,江彧倒在床上,緩緩地睜開了眼。

“顧戚?”

他好像是剛剛醒來一樣,努力的想起坐了起來,一副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什麽了的樣子。

江彧從他剛才抖了一下的時候就縮回了手,等江彧又坐起來,他才問:“你的腿現在能走了嗎?”

這一次德陽殘障機構之行,最大的戰利品已經進了江彧的嘴裏,顧戚覺得江彧肯定能站起來了。

但江彧卻在床上沉默了許久。

他确實能站起來了,因為顧戚對他的幫助,他想站起來擁抱住顧戚,告訴顧戚他可以了,他也有資格站在顧戚身邊了,可是此時他腦子裏都是顧戚剛才對劉琛所說的“我養着”這句話。

對顧戚來說,他和盲了的簡易好像沒有任何區別,簡易是個盲人,只跟顧戚見了第一面,不知為何和顧戚有了點淵源,所以顧戚決定養他,那,顧戚一直待他這麽好的原因,也只是因為他是個殘廢嗎?

如果他能夠站起來了,顧戚還會對他這樣好、時時刻刻擔憂他、記挂他嗎?

“能了。”哪怕心裏害怕,江彧也做不到欺騙顧戚,他緩緩坐起身來,動了動腿,這樣一站起來,他才驚覺自己居然比顧戚高上一個頭。

“太好了。”顧戚心裏一陣松快,他退後了些,只覺得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而江彧還定定的看着他。

顧戚原來比他還要矮上這麽多。

江彧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想要摸一摸顧戚的發絲,但還沒來得及摸到,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喊聲。

“顧戚,陳老板來找你啦!”是劉琛的聲音。

顧戚只好先把江彧給放到一邊,轉頭出了卧室。

他出卧室的時候還看見簡易已經醒了,正坐在沙發上,他的手杖丢了,羅枭随手給他削了一個木頭的讓他拿着,他就呆呆的抱着手杖坐着。

劉琛在招呼陳老板,見客廳有人,幹脆順手把陳老板帶到了廚房,順手給陳老板倒了杯水,顧戚從卧室出去,去廚房的時候先跟客廳沙發上的簡易打了聲招呼。

“我是顧戚,帶你出來的那個。”客廳裏,顧戚怕驚吓到他,刻意壓低了聲音,輕聲說:“放心,我會帶你找到你的家人的。”

顧戚說到這裏的時候心裏還閃過了唐落,他不知道要不要把唐落的事情跟簡易說。

簡易歲數不大,又是個瞎子,還在校園裏生活了那麽久,不知道能不能接受末日後的真相。

但他的念頭才閃過了一瞬,就聽見簡易輕聲說:“我聽到了。”

顧戚疑惑挑眉,就看見深陷在沙發裏的羸弱少年緊緊地抱着那木頭做的拐杖,又一次說:“唐落的事,我聽到了。”

“是羅枭跟你說的麽?”顧戚有些詫異,羅枭不像是會跟別人說這些的人啊。

“不是,我聽到的。”簡易沉默了一下,突然伸出手,指了指顧戚的心:“從這裏聽到的。”

他又側過頭,用手指着劉琛,小聲說:“今天的大棚還沒弄完,陳老板來幹嘛啊,累死了好想睡覺。”

然後又指着陳老板說:“要邀請顧戚去參加任務。”

最後,簡易回過頭來,看向顧戚,指着自己的耳朵說:“醒過來,就聽得到了。”

顧戚這時候恍然大悟。

簡易是覺醒了某種能夠聽到別人心聲的能力,像是這種奇妙的能力在末日裏不算很常見,雖然覺醒的少,但也有。

他一時間有些許說不出來的感覺。

唐落用性命給簡易編制了一個美夢,希望簡易能夠繼續幸福的生活在虛幻裏,簡易的異能卻是能聽到別人內心深處最血淋淋的真相,當假和真融合在一起,就組成了一個奇妙的異能。

“不用擔心我。”興許是“聽”到了顧戚內心的憐憫,簡易那雙漂亮通透、毫無光彩的眼眸望過來,沖顧戚抿唇一笑,用最平靜的話說:“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他背負着的不只是他自己的命,還有唐落最後的期盼。

“好。”顧戚一時語塞,最後只是應了一聲,然後帶着安撫性質、伸手揉了揉簡易的腦袋。

江彧走出來的時候正看見眼前這麽一幕,顧戚側對着他,白皙的指尖淹沒在一個漂亮男孩的頭發間,對方偏過頭來些,江彧才發現是昨晚顧戚從殘障機構裏提出來的小男生,叫簡易那個。

轉瞬間,顧戚已經抽回了手走向了門口的陳老板,而坐在沙發上的簡易驚了一瞬,像是被抓到了耳朵的兔子一樣扭過頭來,空洞的眼眸盯着江彧存在的方向看了兩秒鐘後,顫顫巍巍的抓緊了自己的木拐杖,安靜的把自己縮成了個鹌鹑。

——

“陳老板來怎麽不提前打個招呼。”

顧戚走到客廳的餐桌前時,陳老板正坐下喝水,見顧戚來了又匆匆站起來,故作生氣的說:“顧老弟你可不地道啊!你去德陽殘障機構這麽大的事兒也不跟我說一聲,我聽白鶴歸說你也去了的時候給吓出一身冷汗呢,怎麽樣,這次去撈到什麽好寶貝沒有?”

“寶貝沒有,撿了個人回來。”顧戚指了指沙發裏的小孩,回道:“陳老板今天來的湊巧,正好留下一起吃頓飯吧。”

陳老板掃了那小孩一眼,也沒看出什麽特殊,也就不再關注他,而是轉頭和顧戚聊天,順勢答應下來晚餐。

別墅裏的晚餐像是末日前的每一個尋常夜晚一樣,因為柴油發電機的柴油消耗太快,所以別墅裏的電費極貴,劉琛摳門的不肯用電,所以蠟燭和煤油燈又一次占據了餐桌一角,桌上擺滿了各種菜色,以及幾瓶二鍋頭。

衆人圍坐一桌,顧戚左手邊是江彧,右手邊是陳老板,其餘三人湊在一起,羅枭端着個酒杯喝起來沒完,劉琛拉着簡易吹牛逼,簡易是個小瞎子,什麽都看不見,歲數又小,抱着個飲料杯子坐在椅子上安靜的要命,看起來特別好忽悠,劉琛以為簡易什麽都不懂,捏着筷子慷慨激昂的說自己是如何帶領一幫人研究土壤與植物之間的神秘化學變化的——俗稱種地。

一頓飯喝到後半夜,一群人都有些喝多了,羅枭離開了酒桌,自己去陽臺上坐着吹風,劉琛抱着簡易哭自己種地好累,說自己努力學習就是為了以後不種地,沒想到學到一半末日來了,末日來了之後還他媽要種地,這日子過得好苦,簡易拿着手杖點地,晃晃悠悠的扶着劉琛往沙發上走,這簡直是為難他這個瞎子。

飯桌上只剩下三個人的時候,陳老板終于說起了正事兒,他醉紅了臉,拿着筷子夾着花生米粒兒吃,一邊吃一邊說:“這次來啊,其實還是跟白老弟有關。”

原本坐在輪椅上的江彧沒動,只是捏着杯子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桌面。

“白鶴歸?”顧戚微微挑眉:“他說什麽了。”

“之前,白老弟不是出去出了一次任務嗎?他說碰見你了,還說你特別厲害。”

陳老板打了個酒嗝兒,繼續說:“所以他讓我來問問你,基地裏有個任務,你願不願意一起去。”

說到這的時候,陳老板一臉神秘的壓低了聲音:“這個任務我也不知道具體的,只是隐約間聽說了一些,說是要去隔壁市去救一個博士,這個博士好像在末日前就負責研究這些異能者、病毒、全球進化之類的事情,本來啊,這些事兒輪不到我這個小老百姓知道,但人家——”

陳老板神秘兮兮的指了指頭頂,說:“人家末世前的軍長知道,他們準備去隔壁市帶走這個博士,回來做實驗,看能不能把異能者和感染者的進化原因弄明白。”

“本來人家不打算帶我們這些不知情的平民的,但是現在末世來臨,他們那些當兵的光靠子彈是扛不住的,所以需要一些人手,白老弟說看你不錯,讓我問問你願不願意去,我看顧老弟這麽厲害,不如跟他一起去?說不準能撈到什麽好處。”

頓了頓,陳老板又說:“當然,不白跑,只要去了就有積分,積分你知道吧?基地裏現在準備實行這個政策了,反正是好東西,跟錢一樣。”

顧戚倒是沒想錢,他腦子裏都是陳老板剛才說的人。

原來要去隔壁D市接的是博士。

酒桌上靜了幾秒,顧戚捏着米酒的手指搓了搓酒杯,半響,點頭:“可以。”

博士這個人在他上輩子來基地的時候就已經在基地裏面了,但他當時地位太低,而博士是整個基地裏的風雲人物,做出來很多項研究産品,所以他也沒見過博士,只是聽過有這個人。

說不定這輩子他還能結識一下。

陳老板見顧戚答應了,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跟顧戚又喝了幾杯之後才心滿意足的走。

陳老板走的時候顧戚送人到門口,回來的時候別墅裏一片寂靜,他進了門就看見江彧已經坐在椅子上睡過去了,他的頭顱向後靠着,尖削的下巴向上昂着,喉結明顯突出一塊來,看不見他的整張臉,但他坐在殘羹冷飯前等到睡着的模樣卻讓人意外覺得有些寂寥。

顧戚走近了些,輕輕地喊了一聲“江彧”,江彧沒醒,他走近了才看見江彧臉上帶着緋紅的顏色。

江彧的膚色本來是蒼白的冷色調,乍一看還有些陰郁病氣,但現在被酒氣一熏,沉沉的眉宇間就多了幾分亮色,丹鳳眼阖上時就少了幾分銳利,多了幾分旖旎,冷郁與春光交映,看上去就像是被冰雪壓彎的一枝臘梅。

顧戚的腦子裏不大恰當的閃過了一句話——郎獨絕豔,世間無二。

他見江彧睡得太熟,便将江彧送回了卧室,他把江彧抱回到床上、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手腕處突然一癢,他一低頭,就看見一條小尾巴尖飛快縮回到了江彧的被子底下。

而江彧本人沉沉的睡在床上,仿佛一無所知。

顧戚緩緩挑眉,心道難道江彧對自己的肢體控制不好嗎?

這尾巴怎麽見人就纏?也太不聽話了些。

——

陳老板從顧戚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了,太陽的餘晖不甘心的把牆面映的通紅,他從顧戚家的別墅一路走出來,走到了白鶴歸的住處。

白鶴歸不是一個人住的,他和一群人同住在別墅裏。

這棟別墅內都是他們雷霆公會的隊員,一樓是大客廳,二樓是住所,一群熟悉的年輕人湊到一起,晚上都會打打鬧鬧,所以陳老板走到公寓樓門口的時候就聽見裏面傳出來一陣陣幾乎要掀翻房頂的笑鬧聲。

陳老板笑眯眯的敲了敲開着的門,等裏面的人看過來,他才問:“白老弟在不在呀?”

別墅內部的人安靜了幾秒,然後從人群中站出來個長相清秀,穿着樸素的小男生來,他手裏捧着一碗雞湯,笑眯眯的說:“是陳老板吧?鶴歸哥在二樓休息呢,你跟我來吧。”

說話間,小男生轉身上前領路,陳老板含笑跟在後面,在上樓梯時随意套近乎問:“你是雷霆公會的新成員嗎?瞧着面生呢。”

“嗯,我叫顧七。”走在前面的顧七随口應了一句:“我是被鶴歸哥撿回來的。”

“顧七,嘿,這名字倒耳熟。”陳老板樂了:“我認識個人,也叫這個名字。”

走在前面的顧七的腳步頓了頓,繼而繼續往前走,聲線帶着點笑意說道:“我聽說過,救過您兒子那位,我還聽人說他很厲害,跟鶴歸哥一樣,還是個公會會長呢。”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白鶴歸的卧室門口。

白鶴歸的卧室是整個別墅裏面最大的那一間,顧七敲門的時候,聽見裏面傳來些許水花聲,過了一會兒又聽到白鶴歸的一聲“進”,他帶着陳老板進去,又把雞湯放下,轉身就看到剛沐浴完的白鶴歸。

白鶴歸下半身穿着緊繃的軍裝褲,上半身赤着,他背後還帶着未痊愈的傷口,背上的傷痕和他冷漠出塵的臉混合在一起,有一種獨特的禁欲美感。

他轉身時,水珠從他濕着的墨色發絲中滾落下來,經過豔麗的瑞風眼,又從他利落的下巴處滴落下來,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鶴歸哥,我給你熬了雞湯補補身子。”顧七看到他,目光像是被燙了一下似得,不由自主的挪開了視線,但白鶴歸沒看他,而是看向陳老板問:“他答應了嗎?”

顧七被無視了,他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把雞湯放下來,然後從桌上抽出一張紙,緩緩地蹲下來,手指捏着紙張,在地上那滴水珠上輕輕地擦了一下。

陳老板習慣性吹捧:“當然答應啦,一聽到是白老弟邀請,顧老弟立馬就新歡鼓舞的答應下來啦!”

顧七的手指猛地捏緊了那張紙,瞬間回頭看向白鶴歸。

白鶴歸淡淡的掃到他的視線,沖他擡起下巴,點了點門口。

顧七在地上蹲了兩秒,然後沉默的起身來,走到了門口,關上了門。

卧室的門并不能阻擋聲音,他能夠聽見裏面傳來的動靜。

“他還說什麽了?”

“顧老弟沒說其他的,我倒是說了這次的任務由白老弟你帶隊,顧老弟點頭同意了。”

“他和你提到我後...說什麽了嗎?”

“這倒沒有,怎麽,白老弟有事要問顧老弟嗎?”

卧室內沉默了片刻,白鶴歸的臉色不大好的放下杯子,沒說話。

陳老板還在絮絮叨叨:“聽說這次的任務危險,但是危險的地方肯定有很多好東西,我那兒子還多托白老弟照顧,他歲數小,不懂事兒,還有——”

“好。”白鶴歸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了,我會保你兒子活着回來的。”

陳老板要的就是這句話,他喜滋滋的站起來,立馬跟白鶴歸道了別,自己走出了卧室。

他推開卧室門的時候卻發現顧七還站在卧室門口,陳老板愣了一下繼而和顧七道別,顧七勉強笑着送走他,又重新走到白鶴歸門口前,擡手輕輕地敲了敲門。

“進。”

顧七推開門,小聲喊了一句:“鶴歸哥。”

白鶴歸正坐在桌子上,看着杯子裏的水不知道在想什麽,聽到聲音後,頭都不擡的問:“怎麽?”

“鶴歸哥這次出任務,能不能把我也帶上?”顧七微微垂着頭,鼓起勇氣說道:“我也激發了異能。”

白鶴歸淡淡的掃了顧七一眼。

顧七自從被他那晚撿回來後,一直在公會裏打雜,他人乖嘴甜,幹活兒利落,很快就在公會裏混熟了,興許是因為這人是他撿回來的緣故,所以一直像是個小尾巴一樣纏着他,主動給他打掃房間,為他熬湯煮飯,哥哥長哥哥短的跟在他身後。

“人選已經定下來了,而且路途險阻,危險極多,你還是留在公會裏吧。”

白鶴歸拒絕了他。

顧七原本暗含期待的臉一下子黯淡下來,他猶豫了半響,輕輕走上前來說:“可我的異能很特殊的,一定有能夠幫到鶴歸哥的地方。”

說着,他伸出手來,在桌上的杯子上摸了一下,然後他手中白光一閃,一個跟桌上的杯子一模一樣的杯子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就連杯子裏的水也一樣。

這異能是在被白鶴歸撿回來的第一個晚上激發出來的,因為太過特殊,所以顧七一直自己私底下在練,沒有和其他人提起過。

看着桌上的兩杯水,白鶴歸眸光一閃:“複制?”

這還真是個很少見的異能。

他這才認真的打量了顧七兩眼,不高的個子,略顯單薄的身體,長相清秀,笑起來很腼腆。

他還以為顧七這樣的性格會激發出一些比較普通平庸的異能呢。

“複制出來的東西能維持多久?”白鶴歸問。

“複制出來了,就能一直存在。”顧七回:“只是會抽走我的力量,我目前只能複制出一些小東西,一杯水,一把鑰匙,一顆子彈之類的。”

“有什麽限制?”

“必須是我親手摸過的東西。”

聽起來好像沒什麽用,但是關鍵時刻還真有可能救場。

“好,回去收拾行裝,三天後我們一起走。”略加思索後,白鶴歸點頭答應:“記得這幾天鍛煉下身體。”

顧七只覺得一股力量湧上身來,他勉強壓抑住自己的欣喜,盡量平靜的答應下來,等離開白鶴歸的卧室、回了卧室之後,他再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撲到了床上興奮地滾了兩圈。

他所住的地方是個雜貨間,也就幾平米,擺了一張床,一把椅子,兩件衣服,再也沒有其他東西,連個窗戶都沒有,燈泡也是壞的,所以他只能點一根蠟燭視物。

撲騰了一會兒後,顧七坐起身來,認認真真的展開了自己手裏的那一團擦過白鶴歸汗滴的紙,鋪平,然後放進了自己的枕頭底下。

那時候房間外面是喧鬧的聲音,顧七一個人坐在昏暗裏,卻覺得自己的房間都被溫暖填滿了。

異能,任務,顧戚。

一個個念頭在心底裏閃過,顧七躺在枕頭上,想,他終有一天,要取代顧戚的所有位置。

時間一晃就到了三天之後,基地裏的人提前都準備好了,在出發之前,所有人還聚在一起吃了一頓飯,是在趙區長家裏吃的,算是趙區長給他們踐行。

趙區長也是住在一間別墅裏,門口有精兵把守,顧戚收到請帖,專門帶上了羅枭、江彧、簡易一起。

他們到趙區長的別墅的時候,是由趙芸親自接待的,趙芸特意把他們引到了客廳圓桌上坐着,又專門把顧戚拉到了一個僻靜處,小心跟顧戚低聲說話。

坐在位置上的江彧面無表情的看向簡易。

弱小可憐的簡易抱緊了他的手杖,在維護顧戚和賣戚求生之間猶豫了三秒,最後在江彧的目光中敗下陣來,低下頭小聲說道:“她,她想拜托顧戚幫她救一個人。”

——

“其實我們軍區早在末日初期的時候就派了人去隔壁市內接那位博士了,只是這批人一直沒回來,所以我父親才會組織第二批人手,又因為基地裏的槍支彈藥對那些感染者沒用處了,所以才會考慮征用民間的異能者。”

角落裏,趙芸的聲音壓得極低:“上次去D市的那批人中就有我的好朋友,她叫李雲英,她是我爸爸部下的女兒,我倆一起長大的,她去了之後一去不複返,我爸爸說她死了,但是我一直感覺她還活着。”

趙芸說到這裏時語氣頓了頓,繼而又說道:“顧戚,我想你幫我個忙,幫我找找雲英,我這段時間總是能夢到雲英,夢裏她過得特別不好,她被人綁着,一直有人用刀子劃她,給她吃很奇怪的東西,她特別痛苦,特別難受,我總覺得她就在D市裏,但是我爸爸不讓我過去。”

說話間,趙芸塞給顧戚一張照片:“我沒有異能,沒辦法去D市參加這次任務,這次去的其他人我也不認識,只能拜托你了。”

大概是因為她被顧戚救了一命的緣故,所以趙芸對顧戚的感官非常好,明明她跟顧戚都沒說幾句話,但她卻有一種奇妙的直覺——整個隊伍裏這麽多人,能夠幫到她的只有顧戚。

“這次的事情不管成不成,我都謝謝你,以後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随時叫我。”

“我盡力。”顧戚用兩根手指夾走那張照片,随意掃了一眼,然後問:“上次去D市的人去了多久,有幾個,期間有什麽消息傳回來嗎?為什麽你父親一定要去D市找回這個博士?”

“去了有一個多月了,大概十個人,都是我父親軍中的精銳,最開始電話還能打通的時候還有消息,但是到了十天以後就沒任何消息了,軍用的聯系方式也沒了,我父親猜測他們可能都死了,至于為什麽一定要去D市,我父親從沒跟我說過。”

趙芸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都跟顧戚說了一遍,然後才跟顧戚分開,顧戚自己回到座位上,他這回過來的時候,別墅大廳裏已經坐下了很多人了。

圓桌不小,一圈足夠坐下十個人,一共擺了三桌,一桌是顧戚的,另外兩桌空着,暫且沒看見人,不過顧戚猜測有一桌應該是白鶴歸的。

那這空着的一桌應該是誰的呢?

顧戚的念頭才剛想到這裏,就聽見了一聲粗噶的獰笑聲,像是粉筆重重的在黑板上“嘎吱”一聲劃過的聲音,刺耳的從門口炸響:“這怎麽還有個瞎子呢?劉區長這門檻越來越低了,也不怕這群人死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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