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醒之間

時間:2014年10月12日。

地點:某二線城市——海市。

“我回來了!”有人疲憊地踢開一居室的小門,“咣當”一聲震得整個樓層都瑟瑟發抖。

隐隐地,有人透過門罵了聲,随即被另一聲更狂野的關門響震驚得瞠目結舌。

不用想也知道,不久後便有微博、朋友圈、企鵝等各種社交工具小範圍的抱怨聲連天,但——

绮羅生心想,老子已經很煩很煩很煩很煩了,脫離三次元的一切事情都可以視而不見、大人不記小人過,總之能讓他四腳八叉在小沙發上挺屍一會,就阿彌陀佛、感謝各路神仙妖魔鬼怪了!

今天距離他意氣風發的“裸辭事件”整整過去三個月,三個月前被上司一通不分青白皂白誣陷之後,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绮羅生同學冷冷甩下一封辭職信,揮一揮衣袖,帶着結算工資離開。

不就是份爛工作?被50人還不到的小公司壓榨的兩年多也該換換地方喘口氣了,何況,他那時剛炒完boss鱿魚是何等的風光無限啊!

鬧鐘定到7:30,磨磨蹭蹭爬起來踢某人一腳,拉開冰箱取家夥什,煮一碗燕麥粥、兩枚雞蛋,再迷迷糊糊繼續上床;

等傍晚太陽落山了,“栖居”在床上的新一代人類绮同學不過是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美夢酣甜。

“喂,醒一醒,出去吃飯!”

另外那個人總是很無語地想拽醒他,左推推右揉揉皆不見成果,俯身嘴巴含着鼻頭堵嚴鼻孔,不一會這厮的嘴巴肯定要張開條縫,再用大巴掌捂上。

于是接連從窒息的恐懼中驚醒的人,禁不住大發脾氣:

“最光陰!你惡不惡心?鼻涕都被你吸走了!”

“惡心什麽,****都吃過。”

绮羅生打了個惡寒,發抖着說:“能不能別講出來,什麽美感都喪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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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嗎,我們不是一直都擅長用直白粗俗的床語刺激神經?”

“是你擅長,本小爺一直都很矜持的好伐!”

“嘿嘿。”

某人咧着嘴角完美演繹“我只笑笑不說話”,然後拖着腿腳發軟的人去浴室沖涼,一通肥皂泡沫與滑地板的大混戰之後,人摸狗樣的绮同學這才驚覺餓得眼睛發紫(歹勢,他本來就紫眼睛),樓下火鍋自助魚成了最佳的晚餐方案。

兩周以後,白天累成狗、晚上繼續差點累成狗的狗狗同學抱怨:

“寶貝,我們能不能改一下膳食結構。”

绮羅生蹙眉,不知道在消化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稱呼,還是消化胃裏的魚頭,想了想說:“不然給你煮雞蛋羹?”

最光陰抽冷氣,嗫嚅:“我說、那個、魚……”

“與、其這麽麻煩,還是你自己動手好了!當初說好了作為支持我裸辭的回報,才給你做足了快十天的早餐,算算你也夠本了對不?”

“嗯,有道理!”

最光陰居然不甚介意地點點頭,隔天早上一咕嚕爬起來喊了KFC的豆漿油條外賣,兩人窩在床上解決完,這才打着飽嗝回籠覺的回籠覺,沖涼後上班的上班。

頹廢到極致的時候,躺在床上的人不免暗暗質疑從前風光無限的那個绮羅生跟自己究竟有沒一毛一錢的關系,

如果人的一生到此為止,往事既定,那他绮羅生三個字簡直等同于一句古話的注解: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有學習新典的小盆友對着課本愁眉苦臉想不通時,忽一眼瞥到書頁下方的邊角破折號解釋:此八字一言以蔽之——绮羅生,登時醍醐灌頂、如夢初醒、深谙其意。

绮羅生的輝煌時刻随着小學畢業典禮結束的那天起開始迅速暗滅,小時候粉雕玉琢的乖寶寶是任憑誰都要眼紅誇贊的,又兼成績優異、家境優渥、乖巧聽話,被無數女老師争相捏臉揩油。随着年齡增大以後,忽地大腦開始短路,挂科考鴨蛋走神臉紅呆滞各種,成績和人氣同時一落千丈,直到高考時意外RP爆發+老爹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後者影響比重更大)竟擠進985高校,這人的智商才開始有點“回光返照”,拿了幾次獎學金,做了幾個牛B哄哄的課題。

好景不長,畢業之後再次被打回原形,不上不下、不尴不尬在海市平均工資線上掙紮,每過一段時間就悲催地發現拖了全國人民後腿。

至于他印象裏的“風光”,大約就是指大學那短短的幾年吧。

閑言少敘。

绮羅生爬在沙發上回憶了下新工作第八天的倒黴事,在“受夠了走人”和“堅持住誰怕誰”之間略一徘徊,悲哀地發現自己毫無做出理性判斷的能力。

或者說,從例會上意外地見到那個人開始,他整個神識都呈現一種奇異的狀态。

放佛站在前世和今生朦胧交錯的一點上,往左看不真切,往右看虛假一片,到最後誰是真,誰是幻,徹底搞不清楚。

世界上只有一種前男友讓你錯亂,分不清“熟悉”與“陌生”的界限;

世界上只有一種前男友讓你在最猝不及防地提及時心跳如雷,又偏妄想維持住平靜的面龐;

咦,是不是已經把這種人的身份透露了……

好笑的是,既是曾經熟知,遮掩焉能得逞?

如果已經陌生,又何必苦心較勁?

绮羅生想,如果這是一場戰役,自己的先頭部隊應該全軍覆沒了。

打翻一杯咖啡,把沾上咖啡的電腦鍵盤扔到玻璃門上,一屁股坐下的時候凳子滑走摔個嘴啃泥,如果這些都還不能讓臺上那個人注意到他的話,部門經理一句大吼,“绮羅生,你幹什麽呢!”

簡直能驚醒全世界昏昏欲睡的參會人朝他行注目禮。

绮羅生心想,裸辭、裸辭、裸辭。

大不了再回去睡兩個月,讓最光陰天天喊外賣養着自己,周末再出去郊游、看電影、坐公園長廊上……聽起來像秀恩愛是吧,沒錯,最好現在就能讓他成功秀一秀,好扳回來一分半分。

想罷他又恨老爹,如果他姓張王李趙,叫張強、李帥、王濤、趙國棟,那周圍不足十步就能遇到一個同名同姓的,全會場幾百個人裏吼一嗓子能吓醒十個中靶者,就是跟爹姓白也好啊,叫李白,不是,叫白傻甜,至少也有人心存鄙視不願擡頭圍觀。

偏偏,绮羅生三個字溫潤如玉的小生名賺足了眼球,平地一聲雷更讓他瞬間馳名新公司。

至于臺上那個人,绮羅生萬萬不敢擡頭對視過去,饒是如此,頭皮上仍有一道熱辣辣的注視目光朝自己投射來。

再後來會議的內容徹底沒進腦子裏,全程都在與那道若有若無瞥來的眼神做游擊戰,挨到下班,逃難一樣地竄出公司,擠上地鐵連滾帶爬狼狽回家。

熟悉的電話鈴旋律響起來,褲兜裏震動提醒着出神的主人也該喘一□□氣。

绮羅生懶懶接了電話。

“嗯——”尾音拖得很長,簡單一個字既有“喂,是你啊,知道了,腫麽,是不是有事,哦沒事也可以打滴”的豐富含義,又帶着绮羅生式獨特的散漫。

電話裏頭傳來最光陰低語的聲音,更像自言自語。

“奇怪,你說買棉綸的好、還是滌綸、毛料、腈綸?”

“哈???”

“防滑墊——”

绮羅生緩了一緩,想起來是浴室需要的,兩人念叨了很久一直都記不得買,每次踩着光溜溜的地板跟泡沫較勁,後來有次不幸雙雙摔倒後擦槍走火,驚覺原來地板滑還有這等妙用,便又擱置了許久。

“我覺得,你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回來更好,寶貝……”

“呃???”

“想、要、了。”

最光陰在喧鬧的supermarket裏豎着耳朵聽完,又品了品确定自己沒幻聽,哈哈大笑起來。

當然防滑墊是立刻扔掉的,光速回家解決需要才是頭等大事。

只是他也沒想到這天的寶貝能一口氣膩歪幾個鐘頭,極盡溫柔服帖,直到兩人汗淋淋抱在一起喘氣時,猶自不休地親吻他的嘴唇。

天已黑了,路燈暖色的光芒從窗戶裏照進淩亂不堪的床上,蜷縮相交的身形有末日狂歡的纏綿與絕望。

“最光陰,最光陰……”喃喃喊了幾句,心頭湧上一股又一股暖意,燙得眼睛發澀。

“寶貝。”

最光陰也抱着他,不知為何低嘆了聲。

夜色靜谧到只有輕微的咂摸嘴唇響,末了,不知誰肚子先咕咕兩聲,破壞了滿室旖旎情調。

“噗——”最光陰撐不住先笑了。

绮羅生也想笑,卻忽然被驟響的電話鈴聲吓一跳,心裏本就一顫,摸起來看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不知怎地,心跳得更快,指尖在“接通”和“挂斷”鍵之間猶豫一下,按了靜音,由着手機一邊嗡鳴震動,一邊發出亮光。

“誰啊?”身後翻過來個熱乎乎的身子抱住他,親吻落在耳稍。

“唔,本地有108個人标記為‘色狼’,專門獵殺小基佬,要不要幫你接來聽聽?哈哈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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