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基與不基

最光陰從小有個習慣:對女性苛責,對男性寬容;不對,這好像是全世界男人的标準。

女孩子,胖的不準近身,醜的不準近身,俗不可耐不準近身,大腦空空不準近身,發嗲花癡不準近身……至于男的,長得帥又不當飯吃,多看幾眼羨慕羨慕就罷了,長得醜還能比出優越性,交朋友也未嘗不可。

這準則應用到面對“基與不基”時,也顯得十分寬容,加上他從軍隊裏混出來的,見怪不怪,只覺得這些事正常。

到了初見绮羅生時沒太多反感,也有些這中間“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原因。

但他身邊最好的幾位哥們可就不一樣了。

一場激烈的“審訊”持續到後半夜。

绮羅生抱着枕頭坐在床上打呵欠,床邊還有個人拉着不依不饒。

“孔雀那貨不算數,他跟老杜的事一時不好跟你解釋,也就你小子一雙賊眼亮,老杜今晚還沒來呢!其他人是誰?”

“原來他叫孔雀,人如其名,真好看。”绮羅生贊嘆。

“少廢話!”

“好吧,痕千古……”

“老痕?怎麽可能,當年體能訓練這貨像頭獨狼一樣!”

“一晚上瞄我好幾次,估計也看出來我了,去洗手間的時候跟我搭話,問我跟你的關系,我說朋友而已。”绮羅生想想那若有若無的掃視和洗手間的針鋒相對,還有些心悸,“他挺關心你,怕你吃虧。”

“啥、啥……”最光陰哆嗦了下,“怎麽會是我吃虧,就算那啥也是我更那啥吧……”

“就算啥,啥是啥,”绮羅生看他,“你祖籍北方麽?”

“不是,擦,繼續,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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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爸爸……叫什麽來着,別黃昏。”

“……”

最光陰沉默半晌,忽地發出嘹亮的笑聲,笑得眼淚都快淌出來了,跳床鋪上捂着肚子翻滾。

“他、他、他都當爹的人了……”

绮羅生皺皺眉,輕嘆:“形婚這種私事真不好說,我也是亂猜。”

他有些後悔直言相告,萬一惹惱了最光陰把自己掃地出門,寒冬臘月的還真不是開玩笑。

最光陰躺在被子上,又兀自笑了幾聲,淚流得更少,胸口一起一伏。

卧室的燈只開了床頭兩個,光線不足夠鮮亮,正好自他鼻梁處遮擋了一半面容,看不真切。

忽來的沉默久了,绮羅生心中一動,想到席間黃羽客那句“小最被人踹了”,試探問了句:“最光陰,你是不是在哭?”

最光陰把腦袋偏過去,全部的臉都陷進黑暗,半晌才憋了句:“你才哭,你全家都哭。”

聲音聽着還算正常,绮羅生心道,一把好手能裝。

最煩悶、惹人起愁緒的便是這靜寂深夜裏的微醺狀态,绮羅生滿腦子都是那個人的身影,只要略一安靜,便覺得要發瘋,挨了半晌,實在撐不過去了,便道:“不如我們都聊聊分手這件事吧,說穿就一了百了。”

“行啊!”最光陰抹了把臉盤膝坐起來,想想欠缺些什麽,打開抽屜拿了包煙出來,煙灰缸擺在兩人中間。

“來,咱們也玩一把深沉,你先說吧,尋死覓活這麽多天,到底跟衣叔咋回事了。”

绮羅生嘴角動了動,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

“三年,前幾天吵嘴,我沒當回事,回宿舍看見他正跟一女孩在床上現場直播。”

“咚——”手裏拎着水果袋落到地上,新鮮紅潤的蘋果滾出去好幾個,大橙子滿地散落。

接着有女人尖叫一聲,什麽東西從床頭摔到自己眼前,绮羅生大腦一片空白,努力睜着眼看,是他常用的床頭臺燈,兩人的床鋪都在上頭,爬上爬下順帶觀摩不知多少遍,早對他的物品熟悉于心。

轉身落荒而逃,還被水果袋絆了下,姿勢頗為可笑。

“呲——”最光陰倒抽了口氣,把嘴裏的香煙吞進肺裏轉悠了幾圈吐出,才壯膽憋出八個字,“狗血淋頭,甘拜下風。”

“可不,又是基佬又是劈腿還有女人,活脫脫肥皂劇了,”绮羅生也自嘲,“我那天奔出校門先扔了手機,斷了所有聯系,跑酒吧喝悶酒沒錢,又被人當少爺揩油,說起來要不是你們局出手相救,真就貞潔不保了。”

最後一句分外憂郁,讓最光陰剛剛滋生的同情心登時蕩然無存。

“你呢?有多慘,說來讓人高興高興。”

“不算輸給你,轉業之後考了個小警察,偏安二線城市,被她嫌窮借故甩了。”

最光陰悶着頭,許是酒喝得上頭,眼眶紅了又紅。

“我跟她說人各有志,當警察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穿身警服開口閉口群衆的,多威風;但她不願。”

“你窮?”绮羅生翻眼,指着書架子上零亂的幾個模型道,“這種限量版的正品,一個就夠你一年工資還多,亂七八糟塞了一櫃子,連我都看不下去,太他媽暴殄天物!”

言外之意這小子還真不算窮,工資不多也罷,這幾個模型随便賣出來一個就頂事不少。

“這也叫窮?還是說……她不知道?”

“又不是我掙得,有毛線用。”

最光陰不以為然。

後半夜,空氣格外幹涼,透過窗戶縫成股的冷風彙入暖氣流中,給燥熱中增添了一縷清醒劑。

床鋪上縮着疲憊不堪的人,眼角還挂着殘餘的淚液,緊縮的眉毛昭示着主人夢中也不曾得安穩。

绮羅生把滿是煙頭的煙灰缸拿開,蹑手蹑腳推門去陽臺上。

月朗星稀,沒有一縷烏雲。

想着不管自己怎樣逃避,始終都與他同在一片天空下,放佛無論怎樣都擺脫不掉的命運詛咒般,心頭刺痛到極致。

顫抖着摸出一個手機,按下串熟悉的號碼,心道,我只問一句,問清楚就好,就不逃了。

臨撥出前,猛地又怨恨,那天摔在自己眼前的臺燈,如同親手打碎了兩人三年之間的所有情意,既然已成往事,又何必再卑賤地想驗證他心存的最後愛意?

若還有情,也必然少得可憐——否則怎麽會出那種事;

若沒有情,再問也是徒然無趣——

猶豫了半晌,抿幹臉上的淚痕,轉而撥了另外一個號碼。

“衣叔啊,是我,唔,我沒什麽大病,就是在家養着……他,最近怎樣……我們沒什麽,只是這個號碼你別告訴他,暫時我不想見他……”

“绮羅生,”電話裏那個男人說,“你失蹤那晚阿意在外頭找了整整一夜,着急上火嗓子都啞了,趕着黃羽客說你病了回家,又不願跟我們聯系,傷心得人都離了魂,立刻就買票飛到你家,誰知你家老爺子說根本沒見着你……绮羅生,你到底在哪?這是誰的號?我們這群朋友,你到底還要不要了……”

嘟嘟嘟——

電話被人猛地掐斷。

冷風中,一個瘦弱的身影蹲在地上,良久後,猛地嚎哭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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