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正式寄宿

接連幾天的睡夢都不算踏實,夢中好像一切如舊,無須憂慮,可以恣意歡笑。

有個高高大大的男孩跟他一起去自習室,一起抱着電腦絞盡腦汁,晨跑的時候在前頭遠遠沖他招手,晚上拖着在校外大排檔混個肚子滾圓,躺到床上喊嚷漲得睡不着。忽地又爬起來說口渴,那人笑着把水杯遞到他唇邊,才張口又不給喝,噙了一口俯身喂給他……

距離那晚狼狽夜十幾天過去了,绮羅生頭次晨勃,還是在別人家床上。

個中尴尬不盡一說。

好在最光陰宿醉頭昏腦脹,沒工夫關注他,從床沿下的地毯上爬起來,拎着件外袍去沖澡。

绮羅生在床上聽着浴室的水淋頭嘩嘩響起來,忽地想到去年夏天某個時候,宿舍狹小的洗手間裏,那個人突然闖進來,對視間彼此都紅透了臉……下一瞬間,再次想起床鋪上翻滾的一男一女,男的粗喘着氣息,揮臂摔出一盞臺燈在他腳下。

心裏已經痛得麻木了,覺察不出什麽虐感,身體卻自動偃旗息鼓。

绮羅生心想,行啊,真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

學校是斷斷不能回了,一花一草一磚一瓦,甚至每一個角落,都有兩人曾經結伴流連的身影,再回那地方純粹活受罪。

绮羅生正式寄居在小警察家,作為回報,水電物管加生活費,他分擔一半。

至于卧室,最光陰死死把住門口不讓他進去,轉而遞給他一把生鏽的鑰匙,指指廚房旁邊原來用作儲物室的小屋。

绮羅生臉抽了抽,默默接過鑰匙。

隔了幾天,最光陰下班回家,不經意往虛掩的儲物室裏一瞥,吃驚地發現原本髒亂不堪的小房間被全數清空了,绮羅生正穿着背帶褲,爬在木梯子上刷漆,看見是他,頗為得意哼了兩聲。

最光陰進來踹了一腳木梯,險些把人從高處晃悠下來。

“做咩?”

“小子,有兩下子嘛,我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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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賣了,賣不掉的堆在陽臺暗格裏,不謝。”

“爛鞋子都能賣?”最光陰納悶地抓抓腦袋,他愛好不多,最喜歡收斂最新款的各式運動酷鞋,過時了不愛穿就堆在儲物間裏,久而久之裏面氣味異常濃郁,連他自己都不願進去。想到這裏多多少少對绮羅生有些歉意,咳一聲,把多帶回來的一份蝦皮混沌放在客廳桌上。

绮羅生把房間刷成明媚的三面鵝黃色,剩下一面未經處理過的牆壁慘灰着臉與他對視,似乎搞不懂主人的意圖。

最光陰也搞不懂,這算什麽審美。

“還不是……沒錢了呗。”

绮羅生翻白眼,把褲兜裏的白襯裏拽出來給他看,“一分不剩。”

“靠!那我房租咋辦?”最光陰跳起來。

“別急別急,有個辦法,”绮羅生想了想說,“我有輛破驢子停在學校,你要是願意幫我跑一趟取回來賣掉,估計那點錢能把房間裝修完。”

“你自己怎麽不去?”

“我……”绮羅生咬了咬唇,低頭,“不想遇到他呗。”

最光陰跟他相處幾天,平時兩人鬥嘴吵架、争鋒相對、皆不忌口,唯獨見不得他提這事時滿臉委屈的小樣,好像下一秒天就塌下來似得,忍不住哆嗦道:“打住,我去就是——”

這天下午,太陽暖融融,安靜的小區裏忽然響起一陣風騷的喇叭聲,就見最光陰把腦袋從車窗裏探出來“呦吼”兩聲,一腳油門在小區裏轉悠了好幾圈,末了,玩着車鑰匙興高采烈上樓。

绮羅生開門,滿臉無語。

“至于這麽歡脫?”

“破驢?绮羅生,我還以為你說的是自行車呢!娘的,蒙迪歐,才上市幾年吧!”

“有些年頭,跑了快十萬公裏,賣掉得了。”

绮羅生說完,不妨他身後還跟着一個人進來,面色沉郁,手裏拎着一桶油漆。

“衣叔?”

“當啷——”绮羅生手裏的刷子掉到了地上。

午後的美好時光在三個大男人悶頭無聲刷牆中度過。

最光陰揮了兩刷子,站開些仔細瞧瞧,有些明白绮羅生剛才惡狠狠怒視他的原因了——鵝黃變成橙色,原來的明媚變成一屋子果汁即視感。

“咳,不然讓衣叔重新去買……”

“不必了,”绮羅生默然一陣,道,“全部改了。”

好家夥,原來那層白刷了,三人幹了整整一下午,腰酸胳膊痛,總算完工,個個累得筋疲力盡,坐到地上不願動彈一下。

黃羽客拎着兩打啤酒,爬上28樓,于是冰涼的地方變成四個人,啤酒加燒烤,開戰。

肚子裏裝了三分飽,最光陰按不住心癢嘴癢,胳膊肘撞撞旁邊的人,道:“哎,衣叔,我看你還算不錯嘛,怎麽就幹出那種事?”

一留衣驚愕:“我怎麽了我?”

“你不是那啥,你跟這小子,你,你們……”最光陰兩根大拇指彎曲着往一起對,“就那啥嘛!”

難為他本想用比“搞對象”更洋氣的詞彙,一時腦子卡住,沒語言了。

“噗——”黃羽客噴出一口啤酒,全噴在盤子裏剩下的燒烤上,幾根噴香的肉串還完好不損躺着也中招,最光陰立刻慘叫一聲,恨不得上去掐死他。

“不是,不是故意的!”黃羽客縮着腦袋躲,另一個拎着酒罐追,屋裏子跑來跑去。

绮羅生心知躲不過,拉着一留衣到陽臺上清淨。

“看見他鬼鬼祟祟替你拿車,我就跟過來了,怎麽,打算再躲上兩年?”

“起子叔,”绮羅生喝一大口啤酒,平複下心情,道,“學校放寒假了吧。”

“嗯,幾門專業課你都沒去考,只有等明年補考。選修的畢業課題還沒結束,空了看看吧。”一留衣拍拍他,“至于意琦行,你不想見還是要分手,總得給他個理由吧,再這樣折騰我怕他撐不下去……”

“他怎麽了?”绮羅生猛擡頭,眼眶中彙聚了大團眼淚,單是聽聽那個人的名字就讓他難以自制。

一留衣看他:“你認真說,你們到底出什麽事了?問意琦行,他家夥就會悶着頭生氣,一句話沒有,問你也是茶壺裏的餃子倒不出來,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慣着你們倆胡鬧,現在可好,眼瞅着畢業了兄弟們一起出來打拼,你們倆先窩裏反到這種地步!”

一通數落,字字戳心。

绮羅生在他面前沒有掩飾的習慣,手背抹了眼淚,心裏痛得如刀絞一般。

“學校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不出現,意琦行天天失魂一樣,連帶我也不能回家過年,你說,非得我把他請到這裏找你嗎?”

“不用,我去見他。”

良久,绮羅生終于鼓足勇氣,擦幹淚漬道,“你說的對,就算分手也該我告訴他。”

兩個人重又回屋,黃羽客和最光陰早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盯着他倆臉上每一縷表情。

绮羅生:“……”

一留衣:“我走了,這混蛋小子要欺負你,記得給我打電話。”

到這時,最光陰怎麽也明白绮羅生的對象不是眼前人了,哪有分手後還這麽和諧相處的情侶,滿臉恍然道:“原來衣叔僅僅是衣叔呵,等等,混蛋小子說誰?”

黃羽客猶豫陣,把肉串上的酒液甩了甩,填到嘴巴裏樂:“說你混蛋小子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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