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想吃回頭草
年過完一半,各人皆有不同心事。
廉莊白天出門自習,晚上回來看書做題,充實而又不亦樂乎。
最光陰加班加班加班,作為單位唯一一個能在家吃上年夜飯的小警察,後面幾天替了幾個師兄師姐的班,又是維護治安,又是協助尋人勸架養老院義務勞動,忙得陀螺一樣。
人走空,绮羅生一個人從客廳晃悠到卧室,又晃悠到客廳沙發上癱軟着,簡直要長蘑菇。
不是身體,是心裏。
撐到元宵節前,最光陰熬了兩個通班,盯着大大的黑眼眶回家,二話不說倒頭先睡了長長一覺。
醒過來時天已經影黑,绮羅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餐桌上給他留了一碗溫熱的芝麻餡元宵,又甜又糯,吃完胃裏極為舒坦。
幾個年輕都沒有看電視的習慣,客廳圍成一圈的沙發兼任大部分休閑用途,最光陰躺在上面玩電腦,翻查了幾款新出的運動酷鞋,打了會游戲,忽然有些手癢犯賤,小小地人肉了一下“绮羅生”三個字。
屏幕上亂七八糟出來一堆绫羅綢緞相關的古玩意,最光陰又添了年齡和地點海市,很快,還真挖出來一點信息。
大部分是绮羅生在學校的光輝事跡,球隊邊鋒,社團骨幹,若幹課題小組組長,還有上次黃羽客提到過的演講比賽,笑嘻嘻捧着最佳辯手的證書跟領導合影,以及,他在校內網用筆名發表過的不痛不癢的青春感悟文字。
最光陰覺得自己有點蛋疼,這玩意兒無病呻、吟能有什麽好看的,誰知看了兩篇,矯情的語氣配上腦海中绮羅生的小樣,簡直能把人樂暈過去,捧着電腦,蹲在沙發上,一邊看一邊捶胸。
每篇文下面都被人指名道姓喊出真名來,有人還在上面通知他專業課改教室上了,或者晚上回來帶火腿腸泡面,拎罐王老吉,最光陰念得不是普通高校,也能從中感受到濃濃的生活氣息。再往他資料裏看,僅有一張照片,上面一個高高的男孩摟着他,兩人腦袋并腦袋笑得陽光。
最光陰橫看豎看左看右看,也沒從外表挑出來那人什麽毛病,同時不得不承認,他跟绮羅生站到一起說不出的養眼。
心想難怪绮羅生這渾小子要死要活地傷心,要是按正常性取向的人眼光看,這都快攆上志玲姐姐的标準了,擱誰都不好忘。
當然,想歸想,他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有一絲氣餒。
最光陰和大多數男人一樣,從來只認為這世界僅有兩個絕種好男人:他、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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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響了,绮羅生拎着大袋的水果回來,鼻子頭凍得通紅,兩眼倍兒精神。
最光陰忙關了電腦,過來笑嘻嘻招呼:“回來了?買的什麽?”
绮羅生扔給他一根香蕉。
“你不是要開學回去?還知道臨走前買點東西孝敬救命恩人,真不錯。”
“啥時候你變成我救命恩人?”
“忘了?半死三更被扣在我們局裏,誰幫你交了罰款帶到暖和地兒的?說起來那二百塊你還沒還我……”
“神經兮兮說以前的事幹嘛,”绮羅生聽得不自在,兜裏摸出來兩張票子亮一亮,又裝回去了,“繼續欠着吧。”
說完,徑直回房。
最光陰遲疑幾秒鐘,跟了上去。
“小子,脾氣見長啊,哥哥說你兩句又怎麽了?”
“哥你個頭,開學我還住這裏,反正每月房租按時交給你,”绮羅生表情認真,“成不?警察叔叔。”
最光陰一聽心裏樂開了花,嘴上還裝強硬道:“随便你,反正有錢小少爺不差這點人民幣,全當我好心收留流浪狗,來狗狗,給主人汪兩聲。”伸出魔爪揉绮羅生的頭發。
绮羅生後退一步,又問:“你什麽時候給的他我號碼?”
“嗯?”
“……意琦行,”绮羅生沮喪地坐到床頭,看起來滿頭黑線,苦惱不堪,他憋悶了幾天不知道跟誰傾訴,好容易逮着最光陰回來,鑒于他跟意琦行的事情這厮知道一部分,可以避免從頭講述的麻煩,便唉聲嘆氣道,“咋辦,感覺才活過來,又要死回去。”
最光陰猶豫一聲:“額……”
绮羅生便知道靠他也沒指望,神情更加頹靡。
晚飯過後,幾個人都莫名精神怏怏地,早早爬上床睡覺。
滿室陷入黑暗,屋內映入城市天空的淡淡光芒,高層上風急,吹得窗戶嗚嗚響。
绮羅生鹹魚一樣不停翻身,攪合得最光陰也不得安寧,隔着被子和被子踹他一腳。
“小子,有完沒完?”
“睡不着。”
不知不覺中,兩人上床以後聊幾句變成習慣,每當那時最光陰都有一種兩口子過日子的錯覺,一個站在床這頭,一個站在床那頭,拌嘴吵架閑八卦,活脫脫肥皂劇裏的鏡頭。
“绮羅生,你到底想咋樣?”最光陰咕嚕到他旁邊,昏暗中瞪着眼看他。
這個距離多少有點假公濟私的意味了,绮羅生天生對氣息敏感,忽地鼻腔中充盈着淡淡的同性味道,又是夜深人靜時分,面上一紅,待要往後面縮一點拉開距離,又不想動作太刻意,顯得氣場弱爆,硬着頭皮說:“你幫我參謀參謀。”
“說。”
“其實異地戀也不是沒有可能,對吧,隔着大洋兩岸,每天在網絡上聊幾句,隔幾個月再讓爹給買票出國見一面,或者他回來,常見常新,如膠似漆,呵呵……”
“你說什麽呢?”最光陰敲他腦門。
“複合,”绮羅生捂着被敲的地方揉揉,為了不打擾自己的思路,沒跟他計較,“我想過了,雖然他幹出那種事很讓人生氣,但是都是男人,誰還沒犯過錯的時候,何況我倆的主要矛盾是最後半年時不時争論,把感情吵冷了,就為他出國的事,現在你看他還是走了,我再生氣也沒意思不是,要是湊合湊合,說不定這道坎兒就邁過去了。”
“他跟你提的要求?”
“沒,他嘴上沒說,但是聽口氣……還是沒放下我,”绮羅生躺平了看天花板,“你覺得咋樣?”
最光陰沒說話,沉默好一陣。
“小最?”绮羅生踹回去,“不是睡過去了吧,我擦啊。”
“真的假的?”
“你大爺早不睡晚不睡,偏偏這個時候……”
……
最光陰當然還醒着,徹夜無眠,他今晚本來因為绮羅生要繼續住在這裏而興奮,忽地又後悔了,要是明天就趕他走,以後當警察的當警察,當學生的當學生,再也沒什麽交集,說不定自己這頭就淡下來,不用這樣畏手畏腳輾轉反側。
但他怎麽也說不出口,人貴有自知之明,最光陰很知道自己的性格,一旦動心,後續不可收拾。
如今亟需确認的是他對绮羅生到底發展到哪種程度了,還有沒有救。
“绮羅生,”他想了想開口道,“當gay是什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