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咖啡館
深藍色西服套裝熨燙筆挺,脖子上挂着粉色蝴蝶結,緊致的皮鞋锃亮,白小九在桌上走來走去,搖搖尾巴,不時低腦袋看自己的新裝備,十分怪異加不舒适。
等不到多久,绮羅生也收拾完畢,臉上刮得幹幹淨,擦了臉爽膚水後皮膚泛着潤澤的淡光,更襯得明眸皓齒,清俊斯文。他穿着白色亞麻襯衣,袖子整整齊齊挽起來,露出半截手臂,腳穿尖頭花樣潮鞋,小腳褲塞在鞋幫子,整個人看起來利落又清爽。
最光陰出來拿水喝,正瞥見一人一狗自我感覺良好的同時在照鏡子,一時不知該用什麽表情。
“你你你你把狗弄成這樣幹嘛?參加狗友大會配種?”
“白小九才多大,現在還沒有那個需求。”經他一提醒,绮羅生說完後又像是不甚确定,把狗狗從高處抱在懷裏,扳着肚皮察看器官,“咱家這是公的還是母的?”
最光陰:“……”
他被“咱家”兩個字震了一下,沒能立刻譏笑绮羅生的智商,轉而淡淡道:“母的,不然能這麽聽話老實麽?”
“哈哈,白小九是個丫頭!”绮羅生樂,臉上還帶着顯然過頭的興奮。
最光陰好整以暇道:“還是個會進論壇、發評論的丫頭,真不可小觑。”
绮羅生一聽,便知道前段時間評論他新聞圖片的事被察覺,那麽多跟帖中還能看見“白小九”三個字,眼神真好使,裝作聽不懂道:“呵呵,是嗎?”
“嗯,你準備把它帶哪。”
“酒吧玩去,”绮羅生神秘地笑笑,轉身出門,“走喽白小九,泡帥哥的必殺技就靠你發揮了!”
他帶着狗轉身走,最光陰也扭頭要進房門,誰知仔細品完這句話後立刻臉色大變,大喊一聲把水杯重重砸桌子上。
“我擦,绮羅生!!!”
绮羅生決定換個方式度過自己孤獨而又苦寂的失戀歲月,他從無數歷史故事中吸取到一個教訓,閉門哀怨的怨夫永遠沒有翻身的日子,唯有光彩照人地繼續活在人們心中,才能真正戰勝失戀帶來的陰影。
換句話說,談戀愛的幸福值成就感有一多半是依賴對方無條件肯定帶來的自信感,失戀則意味着自信心最大程度的打擊,既然如此,唯一解決的方法只有重新換人,繼續獲得滿滿的虛榮與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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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會不會順利得逞嘛,绮羅生照完鏡子,心裏七上八下,外形雖然不錯,這種小生款卻不知道讨不讨圈內人喜歡。
忐忑之心随着他把狗揣懷裏,進了一家隐秘的咖啡館後,漸漸消失地無影無蹤。
事實上,從他推門進來得那一瞬間,咖啡館內便有一剎那的寂靜,十幾條若有若無的眼神在他身上逡巡徘徊,待到他坐下來抱出狗狗溫柔地捋毛後,更有幾聲淡淡的笑聲和竊竊私語。
他從網上搜到這家海市大名鼎鼎的gay咖啡館,據說也是同類人中心照不宣的聖地,因為年輕的小新鮮們常常光顧而聲名斐然,生意相當紅火。
绮羅生是頭一次來,裝作是誤闖某個地方偏僻但環境精美的地方來喝咖啡,但很快他知道自己僞裝地十分失敗:小拇指上清晰地帶着單身尾戒,與人接觸的眼神閃閃爍爍、分外不安。
簡直就是他媽的一塊肥肉落進虎狼堆裏——他隐隐有這種錯覺,想到上次在藍薇吧險些失身的慘痛經驗,有些猶豫,考慮要不要打道回府繼續與沙發君親密。
這時一個系着褐色圍裙,身穿淺色侍者服的人朝他走來,走路的姿勢很引人矚目,不疾不徐,平穩優雅,仿佛自信來這裏的客人都不趕時間一般,慢慢地到了绮羅生面前,将厚厚的大本酒水單遞給他。
“要點什麽?”
绮羅生翻了翻,見上面都是尋常咖啡店常見的拿鐵奶茶甜品之類,價格倒是貴一半,犯了選擇強迫症。
見他半天沒有拿定主義,那侍者笑笑,竟然一屁股在他對面的空位置上坐下。
“哎,你的狗?”下巴擡擡,指向亂踢亂跳的白小九。
“啊?沒錯,”绮羅生把狗狗栓到桌子腿上,放它在沙發上一步一滑團團轉,這時才打量眼前這個十分不專業的侍者,年紀跟他相仿,身形也是瘦瘦的,身上的香味稍濃,最重要的是一雙含霧帶水般的眼睛十分出彩,正帶着幾分詢問的意思盯着他瞧,末了,眉頭挑了挑。
绮羅生不自覺點點頭,臉上微紅,像是回應他的提問信號,又急忙道:“不過……”
不過什麽?他還不想出櫃,但走進這種場合已經等于不打自招,何況還是第一時間跟帥侍者擠眉弄眼上了。
那侍者笑笑,不甚在意道:“我知道,你看着臉生,肯定不經常過來玩。學生?”
绮羅生道:“沒,上班了。”
“噢,看着跟我差不多大,還以為咱倆同齡。喝點什麽?給你半價。”
“摩卡吧,謝謝。”
“客氣~以後常來玩啊!”
侍者勾着嘴角笑笑,将酒水單慢慢收走了,從他身邊路過時還微偏了腦袋往胸口瞥一眼,看得绮羅生以為自己沒穿衣服,忙跟着低頭,那人像是又笑了一聲,飄飄走遠。
好家夥,坐到不足十分鐘就被人視線調戲,绮羅生心裏生悶氣,摸着白小九的腦袋用第三人絕對聽不到的聲音嘀咕:“這裏坐的不是大叔就是壯熊,要不要換地方。”
白小九穿着小鞋走路不自然,沙發皮料又滑,在上面摔了幾跤後惱羞成怒,沖他汪汪汪叫個不停,爪子誓要把沙發面料抓爛的架勢。
“我去,小聲點,帶你出來不是出糗的。”
绮羅生着急地安撫它,把它放到地上,兜裏摸出兩塊骨頭形的狗糧喂它,白小九這才滿意地嗚嗚兩聲,卧在他腳旁邊開餐。
端摩卡過來的是另外一個侍者,沒什麽異樣表情。绮羅生喝了一口,味道出奇地醇美,也不知道人家有什麽秘訣調配出來。
過了會,不遠處有一對并排坐的男人吸引他的注意力,通常這種大庭廣衆之下兩人不面對面的狀況,都會引起绮羅生八卦式的猜測,但今天這種特殊地方連猜也不需要,對面的兩個人表面上規規矩矩,桌子底下另藏乾坤,其中一個人把手自然地搭放在另一個人大腿上,那人抱着電話正捂着嘴小聲講話,像是絲毫不介意被人這樣摸着。
绮羅生想起來有次他跟意琦行在外面吃飯,他倆不遠處也坐着兩個依偎甚密的女孩,意琦行見狀笑着問他要不要坐過來,绮羅生當時有一陣強烈的沖動,想嘗試這種赤、裸、裸親密外示的感覺,但嘴巴上堅決拒絕了。
想到這,他又感慨自己談了幾年刻骨銘心的戀愛,到底還是有很多事沒能來得及嘗試。早知道愛情夭折的速度足夠快,及時享樂、無所顧忌才是真正的選擇啊。
像是被他盯得久了,主動伸手摸的那個人擡起頭,迎視绮羅生的目光。兩個桌子隔了七八米遠,中間另一桌幾個人說說笑笑擋着,绮羅生初時不在意,看清楚以後心中一震。
原來那人他竟認識,還很熟。
绮羅生咧咧嘴角,尴尬地笑着點點頭,算是不失禮節地打招呼。
杜舞雩則臉色十分難看,桌子下的手先縮了回去,遠遠看着绮羅生,像是在猶豫要不要走過來跟他說話。
恰在這時,咖啡館門又開了,幾個吵吵鬧鬧的小女孩逛街累了,跑進來歇腳,看到館內大部門都是男士聚會也沒什麽反應,懵懵懂懂占據中間一張圓桌——這才叫誤闖來。
有人發出善意的、不屑的笑聲,侍者們倒像是見怪不怪,仍過去讓她們點單。
趁亂,绮羅生解開白小九,放了錢在桌上後,悄悄離開咖啡館。
天已經黑了,肚子咕咕直叫,剛才出發前還春風得意,躊躇滿志,沒想到離開的時候逃難一樣,更加灰心喪氣。
情傷未能醫治不說,撞見那一幕,平添幾分失落。
為好友,也為他自己,為這世界最不靠譜的“感情”二字。
绮羅生像是雙向躁郁症病患者,從high、high、high的狀态一下子跌入low、low、low,無精打采往小區趕回。
還沒等到目的地呢,就看見一家面店門前晃過個吊兒郎當的身影,寬T恤、沙灘褲、夾腳拖,嘴裏好像還吃着棒棒糖。
白小九沖着車窗外“汪汪汪”叫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