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二合一】
陳錄趴在床上,心裏是說不出來的煩悶憋屈。
有甜甜的香味順着門縫鑽進來,陳錄知道,那是貓老爺在熬糖。以往陳錄聞着這樣的香甜,心中會升起幸福感。但他現在聞到這個味道,卻覺得很是委屈。
他是家裏唯一的男子漢,他不能哭。
可是心裏的酸澀被甜味勾得直沖鼻腔。鼻頭一酸,眼淚就成顆的往下掉。他慌慌張張的去擦眼睛,最後幹脆将被子一拉,整個人都蒙進了被子裏。
他真的好委屈啊。
村裏開荒種田,書生是最沒用的。村裏除雪防凍,書生也是最沒用的。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然作何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呢?
“看看,看看!多認得幾個字兒又有什麽用嘛!連個雪都鏟不好。”
“人家是嬌貴的讀書人嘛,田地算什麽,看不上的。”
“連自個兒家的地都理不好,還指望考學去打理一府一縣呢?哪個讀書人這般沒用啊。”
“便是陳錄這般無用啊。”
“陳錄最無用!哈哈哈哈哈哈!”
隔壁嬸子家的兒子們又在陳錄的腦子裏笑作一團。
陳錄手腳冰涼,只覺得自己還在堆滿了積雪的田地裏。
他有什麽用呢?他侍弄不好家裏的田地,也沒辦法在風雪裏護着外面的地。
他心中委屈,想要反駁。可娘親卻一直拉着他,就怕他再與嬸子家起沖突。
Advertisement
嬸子家人多勢衆,他們勢單力薄的,惹不起。
可是憑什麽?
憑什麽嬸子家人多,就能對他家肆意欺辱呢?
陳錄想不通。
他想快點攢錢,好帶着妹妹娘親搬走。可是娘親卻一定要他念書,若是不念書,他可以去給人寫信,去謄抄讀本,左右也是一點進項。
可是若不去念書了,娘親一定會好失望好失望。
然而他連讀書也比不過別人。錢塘那位徐小舉人,聽聞才十七歲。他都已經十三了,卻還只是個童生。
他這般愚鈍,還配念書嗎?
“……我好沒用啊。”陳錄低喃着,整個人蜷縮在了被子裏。
小貍花趴在院中的大樹上,看着床上那個微微抽搐的鼓包,疑惑地“喵嗚”一聲。
它趴在原地想了想,從樹上跳下邁步進了正廳裏。
長安在廚房裏熬糖,甜甜暖暖的氣息包裹住了整個月亮門;那只大老虎和小金毛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他們講的話,貓都通常聽不太懂。
但小貍花不是普通的貓。
它是一只跟着士人上過好多網課的小貓咪,它是一只有文化的黑貍花!
于是小貍花邁着穩重的步伐,慢條斯理的靠近了店裏的兩位大佬喵。
剛一靠近,就聽到尺玉在說:“你真的不覺得長安變了嗎?”
“嗚喵?”小貍花歪了歪小腦袋。
白七睜開一只眼看了它一眼,見小貓咪沒什麽事,就又将眼睛閉上了。好一會兒,他才回答尺玉的問題:“沒變。他一直都這樣。”
他說着,嗤笑了一聲,側頭睜眼去看尺玉:“你将苦難、變革、生死擺在他眼前,還希望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你知道,他從來不是這樣的人。”
白七說着,垂下眼:“他或許沒什麽力量。但他總見不得人受苦。這不是你說的嗎?”
“喵……”尺玉團作團,小聲嗚咽一聲,才又說,“我只是害怕喵。怕他承擔不了更改歷史的後果。”
“老前輩,你老糊塗了?”白七仰頭輕笑,“在你選擇回到這裏的那一刻,這就已經成了歷史的第二個時空。像這樣的朝代,百姓如何,天下如何,都取決于王座上的那個人。要論天塌了的後果,也輪不到長安來擔。”
尺玉聽得莫名不舒服。它端坐起來,拍拍圓爪:“你這話聽起來,倒是很局外人喵。你到底追着什麽東西來的,你知道嗎?”
“你為什麽選了這個時代,你知道嗎?”白七也問。
一藍一金兩對眼睛對一塊,都不肯給答案。
貓貓虎虎氣呼呼的扭過頭,不想和旁邊這東西講話了。
小貍花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很是不懂為什麽說得好好的,卻又翻臉了。它猶猶豫豫地在沙發上趴下來,甩了甩自己有力的尾巴。
反正人類在貓咖裏也不會出事的,這些事都用不着貓貓操心。
糖漿甜甜的味道在貓咖裏堆積了起來。堆得多了,連天上緩緩飄下的雪花,都似乎帶上了甜味。
貓咖外排着短短的隊,人們帶着氈帽,裹上了棉衣,趁着天氣尚好,來買最近幾日的茶飲。
隔着窗見着貓老爺了,他們就笑着對屋內招招手。
顧長安看見晃動的影子,就側過頭沖外面的客人們點點頭,又撐開了貓咖的遮陽棚擋雪。
做完這一切,他才看向長沙發上的三位……小動物們。
白七和尺玉各自占據了沙發的兩頭,剩下一個小貍花,可憐巴巴地在大佬們中間,充當了楚河漢界。
“怎麽啦?”顧長安好笑道,“吵架啦?”
尺玉一蹦而起:“像尺玉這麽乖的貓貓,怎麽會和人吵架喵!”
金色的小貓球撞進懷裏,接住了就耍賴不肯走了。
顧長安理了理尺玉炸開的圍脖:“好,我們尺玉最乖了。”
尺玉洋洋得意看了白七一眼:“嗯喵!尺玉是最乖乖的。長安有什麽問題,都可以來找尺玉喵!”
“真的啊?”顧長安笑着捏捏貓爪,“那尺玉幫我換個內裝吧。”
“嗚喵?”
顧長安問它:“下雪天,屋內點一個壁爐,再煮上一鍋火鍋。是不是就完美啦?”
聰明尺玉心領神會,山竹一樣的小圓爪一揮,吧臺對外一面就變作了一個顯示器,裏面正有熊熊火焰燃燒。
“明火不安全喵。”尺玉得意地甩甩尾巴。
“小機靈鬼。”顧長安揉了揉他的耳朵,從吧臺後把逍遙椅拖到外側,抱着貓躺下了。
電子壁爐的火焰安靜又穩定的燃燒,偶爾會發出木頭的荜撥聲。有适宜的暖氣從壁爐裏生出,給人一股正在烤火的溫暖感。
顧長安抱着尺玉慢慢地搖,在暖氣包裹中,意識逐漸迷蒙。
突然,門口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噠”聲。
顧長安睜眼一看,就見陳錄雙眼發紅、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
“老、老爺……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我沒睡着呢。”顧長安站起身,将尺玉放在逍遙椅上,“餓了嗎,廚房裏有粥。”
粥是新熬制的,還有些燙手。盛在陳錄使用的白瓷碗裏,正散發着香香甜甜的氣息。
陳錄捧起碗大口喝着。喝着喝着,就又開始掉眼淚。
顧長安遞給他一張紙巾,溫聲問:“需要我回避嗎?”
陳錄捧着碗癟嘴,好一會兒才啞着嗓子喊:“老爺,我不想念書了……”
“為什麽啊?”他的聲音沒有好奇,也沒有譴責,只有關切。陳錄聽得鼻酸,就以手捂臉,甕聲甕氣地說:“我就是塊朽木,一點用都沒有。讀書也一點用都沒有!”
看來雖然沒有打起來,但陳錄回家這一遭,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顧長安看着他,和煦地說:“讀書報國,能惠一國之百姓;種田務農,能撐一家之艱辛。這兩個選擇都沒有什麽不好的。”
陳錄第一次聽到這種論調,不由得呆住了。
“但是——”顧長安看着他的淚眼笑了,“讀書不是沒用的。”
這話又繞了回來。陳錄失落地低下了頭:“那便是我沒用了。我念書不如父親靈性,也比不上徐小舉人。我就是個廢物。”
“哪能這麽比啊?”顧長安揉揉他的頭發,“小徐秀才是個天才。這世上有天才,更多的是努力活着的普通人。你放眼所有朝代,十幾歲中舉的又有幾個人?”
他說完,狹促一笑:“不過就算是天才,也有哭哭啼啼說自己念不了書的時候。你們倆這時候倒是相似了起來。”
陳錄呆愣愣地:“……真的嗎?”
“真的呀。”顧長安笑着說,“讀書嘛,誰沒吃過它的苦頭啊。但唯有吃過了這場苦,你才更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是去朝廷做官,還是歸隐田園,都只有你吃完苦了,才能選。”
貓老爺好會講道理。陳錄心情緩緩平穩了下來,他有些好奇地問:“老爺,你們在族中,是不是也得念書啊?”
顧長安想了想,點點頭道:“我們寒窗苦讀,十六年起步。”
十六年!
陳錄驚呆了:“那……那老爺你一定是最厲害的那個吧!”
“那也沒有。”顧長安笑道,“我被剝奪了參賽資格。”
那一定是頂厲害頂厲害的了。陳錄心想。
“不過念書很有趣。”顧長安道,“我喜歡學習,學習是我的愛好。”
陳錄被這話驚得眼睛都瞪圓了!
讀書那麽苦,貓老爺居然會喜歡!貓老爺不愧是貓老爺……
他在這裏震驚,白七聽得卻有些心疼。
小白虎小跑過來,巴着顧長安的大腿站起身,小聲嗚咽着用腦袋去頂顧長安的手。
顧長安便躬身将小白虎抱到膝蓋上,一邊摸着軟乎乎的虎虎,一邊道:“一旦沒有了成績要求,探索未知本來就是最好玩的事情啊。”
他是真心的喜歡着學習。
在那些有一天算一天的日子之中,唯有學習這件事,能讓他體會到探索的樂趣。
所以他看過許多枯燥的專業書,學過許多稀奇古怪的小知識。就算在家從不下廚,卻也請了專業私教上門教他做點心。
很長一段時間裏,學習是他唯一探索外界的渠道。
“嗚嗷……”小白虎站起身,用小胖爪環住顧長安的脖頸,萬分心疼地蹭臉。
顧長安環抱着自己的胖虎虎,只覺得整個懷抱都被它填滿了。他摸着虎虎有些紮手的毛毛,對陳錄說:“是不是該去書院了?”
陳錄愣愣地點點頭。他回屋拿起書袋,慢吞吞地走到大門口。
回頭一看,貓老爺又縮回了那張逍遙椅上。
椅子慢吞吞地搖晃着,貓老爺身上趴着一大一小兩只貓。他嘴裏哼着沒有聽過的調子,昏黃的火光籠在他身上,是這個冬日裏陳錄見過的最溫暖的畫面。
“貓老爺!”陳錄沖動地喊他。
就見貓老爺聞聲撐起身,轉過頭來看他。一雙漂亮的眼睛映着橙光,猶如一輪新生的朝陽。
陳錄看着他的眼睛:“我會好好念書的!縱使、縱使我沒有徐小舉人那般靈慧,我也會努力的!”
顧長安眉眼彎彎:“好。”
陳錄踏着飄雪回了書院,貓老爺又抱着貓躺了回去。
逍遙椅搖搖晃晃催人睡眠,搖着搖着,貓老爺突然猛地坐直,兩只貓咪嗚嗚喵喵地滾到他的大腿上。
他手忙腳亂地去攔貓,嘴裏痛惜道:“我熬的糖!”
……
顧長安的操作着鏡頭觀察了清波門外許久,那伯田一家似乎真被吓着了,除了嘴裏不幹淨,倒也再沒做出什麽沖動事來。
風波随着風雪漸漸平靜。
這日天氣晴好,鄭和一行人前來貓咖告辭。
進過這小半月的調養,鄭和的氣色看來好了許多。他身邊随行的千戶換做了另外一人,一進門就朗笑道:“顧郎君,我等午間就要啓程了。”
顧長安有些驚訝:“去哪裏?”
“去福建。”鄭和和藹地說,“今日一別,倒也不知他日何時才能相見了。小郎君得好生照顧自己。”
“您才是。”顧長安說着,就見鄭和身後的侍從扛着幾個大紅寶箱過來。
“你一個人,我終歸不太放心。”鄭和說,“這些小玩意你便拿着玩,若是有事,便去尋馬儀給你做士。”
顧長安被他的禮給驚着了。
鄭和擺了擺手:“長者賜,不可辭。你可得接下了。”
見那些箱籠堆滿了小院子,鄭和才滿意道:“你讓我多帶些醫家,我便在杭州府內尋了尋,倒也尋到了願意跟着我出海的名醫。”
他側開身,将新招來的大夫喚至身邊:“瞧,他二人還說,曾在你這裏學過一日醫術。”
顧長安一見,卻是那長須的徐大夫與他的朋友老李。
徐大夫一見他就笑:“貓老爺,今日又要蹭你的光,去海外漲漲見識了。”
顧長安沒想到會是他二人,不禁道:“徐李兩位大夫,确實是府內不可多得的名醫了。前些日子不少流民都是他二人從閻王手中搶命回來。”
鄭和一聽,更是滿意。
倒是老李謙虛道:“這都多虧了貓老爺,我是沒出多少力的。”
顧長安道:“李大夫莫要謙虛。只是出海一事,天長日久。你們家中可叮囑好了?”
“我們都沒成家,也沒甚拖累。”徐大夫笑道,“為醫者嘛,就是要行遍天下、醫遍天下、學遍天下。等我二人去海外學了他們的醫術,再回來傳道受業。”
“兩位都是有大志向的。”鄭和笑道,“我船隊裏便有不少各地出色的大夫,一路上你們互相切磋,也不會無聊。”
又閑聊了幾句,那王太監便道:“守備,時辰快到了。”
鄭和一看日頭,連忙道:“都這時間了,我得登船了。”
“您先稍等。”
顧長安沒想到他這麽快就要走,連忙留人又跑向二樓。
等他下樓,手裏也捧了個盒子。
那盒子看起來就像是大街上随處可見的木盒,是最不值錢的木頭,卻雕刻着無比精巧的圖案。
鄭和練了那麽久的眼力,卻沒認出來那雕刻的是什麽。
顧長安疾步走到他身邊,就将盒子一股腦地塞給了鄭和:“我不耽誤您時間,使用之法都寫好了。您在路上慢慢看。”
鄭和點點頭,将那木盒塞進袖袋之中,才拱了拱手:“小郎君保重。”
“您也保重。”顧長安道,“若是有機會,一定要記得帶糧種回來啊。”
鄭和失笑不已:“好。”
他說完便轉過身,帶着人走了。
能登大船的碼頭在河坊街的反方向,冬日好日頭短,他确實不能再耽擱了。
顧長安看着車馬快步離開了河坊街,才有些悵然若失地嘆了口氣。
白七走到他身邊,有些笨拙地揉了揉顧長安的腦袋:“擔心什麽,你做了那麽多的準備,他會活着回來的。”
“希望吧。”顧長安說,“他畢竟快六十的人了,就怕在海上出現急症。”
鄭和到底是怎麽沒的,歷史上沒有記載。甚至于他是否逝世在航行路中,也是個不确定的說法。
顧長安只能希望,他在盒子裏塞的幾株生靈草,真的能讓人撐回來。
除此之外,他還找塔林定制了一個風暴瓶。
塔林前些時日在荒星上探測到一處礦脈,恰好能修補他破損的星艦外殼。這些時日他都在用星艦裏的小型冶煉裝置練礦。
一切都有機器代勞,他自己就整日無所事事地泡在萬界互聯中,只要是能蹭的飯,他就一頓不落。
顧長安就順勢問他,能不能制造一個預測天氣的風暴瓶。
這東西在顧長安的時代,只是一個新鮮漂亮的裝飾品。但在塔林手裏,卻确實成為了一個天氣播報儀。
顧長安觀察了幾天,見預測确實準确,便也一股腦地塞進了木盒中。
同時,他又找上次幫忙尋過潼潼士人的那位黑客買了一批銅制望遠鏡……
總之,就如白七所說,貓老爺自己不登船,卻已經操了半條船的心。
“反正人各有命,你擔心也無用。”白七說,“不如去看看你操心的人又給你準備了些什麽。”
那些箱籠堆滿了院子,像這種堆滿了人氣的東西,還是第一次這般大量的出現在貓咖裏。幾只小貓咪都好奇極樂世界,不約而同地湊了過去聞聞嗅嗅。
“聞出什麽來沒有啊?”顧長安好奇地問尺玉。
“绫羅綢緞,金銀玉石。”尺玉說,“沒什麽稀罕地喵。”
像這些東西,在貓貓過往的日子裏,從來不缺的喵!
“那就收起來吧。”顧長安說,“我們家還有地方收嗎?”
尺玉一聽,就原地蹦了蹦:“只要長安想要,多大的東西也藏得下!”
随着它的喵喵聲,那些箱籠就緩緩下沉。不多時,就沒了影。
尺玉得意地豎起尾巴:“看,放好了喵。以後長安想找,只需要打開衣櫃就能見到啦!”
怎麽會有像尺玉這樣又乖又萬能的小貓咪呢!這麽萬能的尺玉,值得長安一個親親!
于是它一躍而起,跳上長安肩頭:“不給你的乖貓貓一個親親嗎?”
“不僅給親親,還給我們乖尺玉點餐的機會。”顧長安抱着貓往回頭,“咪咪你們今日晚間想吃什麽?哥哥一起做啦。”
“喵嗷~”小警長高興得竄到顧長安腳邊,一邊喵喵,一邊跟着回了屋。
船隊在冬日的暖陽之中啓航遠行。
朝廷的寶船走了,送行的百姓們一邊失落,一邊又有些得意的訴說着這些時日自己的見聞。
說那寶船如何巨大如何威風,說那跟船的兵吏多麽令行禁止,還說那領頭的守備太監,有多喜歡他們的貓老爺!
日日都去有間貓咖,每天都能吃到新鮮玩意,臨走了還擡了幾大車的謝禮,去貓咖看貓老爺。
他們一時間都不知道該羨慕誰。
只能将這羨慕變成了小話本,演出了一幕“三寶太監夜航遇蛇妖,貓老爺星夜斬大蛇”的故事!
這故事傳至清波門外,各路行商們都聽得稀奇不已。
那叫伯田的混在人群之中,卻問:“朝廷的大官,走了?”
“走了呀。”那排隊的柴擔兒說,“你是沒見那船隊,嘿呀,那叫一個威……”
“什麽時候走的?”伯田又問。
“就前兩日吧。”柴擔兒說,“出太陽的那天。出航嘛,總要等個好天氣。”
伯田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确實需要好天氣。”
這兩日天氣都不錯。昏沉沉的天空浸着光,雖無陽光照耀,卻也無風無雪。
不管做什麽……都挺方便的。
夜色彌漫。
打更人穿着蓑衣,敲着梆子,走在昏暗的小路中。
整個杭州府都沉睡了,報過三更,他也要歸家睡覺了。
正要收起梆子,視野裏突然出現了一抹亮光。
那不遠處的貓咖整個亮了起來,照得河坊街恍若白晝一般。隔着透明的琉璃窗,能見到那貓老爺急忙下樓的身影。
打更人心中一跳。
完了,莫不是……出事了?
作者有話說:
诶嘿,今天的六千一起更啦=3=
稍微晚了一丢丢,因為停電啦,只能用筆記本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