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吻

次日寅時,寧瑤揉揉睡眼爬起來,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身側,趕忙掀開被子下床,尋找着趙修槿的身影,“殿下......”

她不會睡過了,沒趕上給皇帝公爹敬茶吧?那可是大不敬呀。

這時,一身常服的趙修槿從折屏後面走出來,見小妻子像迷路的貓一樣來回亂走,抱拳咳了下,“我在這裏。”

寧瑤眼一亮,颠颠颠地走過去,“殿下等等我,我馬上就好。”

趙修槿拉住她,拍了拍她的後腦勺,“別急,這裏離養心殿不算遠,來得及。”

寧瑤點點頭,可手上動作一點兒沒落下,很快洗漱上妝,還讓蘭兒為她绾了一個精致的高髻,露出一截纖白的脖頸。

整理好儀容,寧瑤塗抹了些殷紅色口脂,俏生生的出現在趙修槿面前。

趙修槿知道寧瑤很美,可每次見她,還是會被她驚豔到,“這妝容很襯你。”

雲鬓柔桡美人妝,冁然泠泠沐春風。是他對她的最初印象。

張秉得遞上兩件裘衣,趙修槿接過一件披在寧瑤身上,又在寧瑤胸前系了一個漂亮的結子,語氣溫柔道:“去把鞋穿上。”

寧瑤愣愣望着暖陽中的男子,心口不受控制地狂跳,明明知道他對她的感情不深厚,或許連喜歡的程度都沒有,可就是這麽一句溫柔的話語打動,心裏泛起漣漪,一波一波收斂不住。

太子殿下真是個很難讓人不喜歡的男子。

她拿起另一件較大的裘衣,輕輕抖開,墊腳為男人披上,卻因男人個子太高,有些吃力,“殿下低些。”

看小妻子羞紅着臉,趙修槿彎下腰,任由她靈巧的手指在颏下動作。等系好帶子,小妻子偷偷呼出一口氣,像是憋壞了。

趙修槿眼中帶笑,直起腰,走到門口靜等她套好繡靴。

破曉未至,漆黑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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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梁畫棟的巍然深闕中,不知埋了多少紅顏骨。寧瑤走在兩側載滿鳶尾花的甬道上,覺得不寒而栗。

來到養心殿,趙修槿讓東宮侍從候在院外,自己帶着寧瑤步入殿中。

嘉和帝掀開內殿的珠簾,披着龍袍走到屏寶座前,瞥了一眼小夫妻,哼笑道:“還挺般配的,朕的眼光不差吧。”

一旁的鄭全貴笑着附和:“太子和太子妃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寧瑤彎唇,接過宮人遞來的紫砂獸頭茶盞,雙手呈給嘉和帝,“父皇請用。”

小兒媳太過恬靜,惹人憐惜,即便是嘉和帝,也不忍吓唬她。

沒有為難這個新皇媳,嘉和帝接過茶盞抿了幾口,随意擺了下手,“賞。”

鄭全貴将事先準備好的鎏金祖母綠玉佩呈到寧瑤面前,笑眯眯道:“這是皇上親自為太子妃娘娘挑的,無價之寶。”

寧瑤雙手接過,跪拜皇帝。

嘉和帝很滿意“寧樂”這個兒媳,看着比以前穩重內斂許多。

這時,內廷的裴尚宮走進大殿,跪拜後,附耳與嘉和帝說了些什麽,面色凝重。

嘉和帝原本還笑着,在聽得禀報後,臉色瞬間變了。他看向太子,“吾兒昨晚可曾行房?”

聞言,寧瑤心一揪,側眸看向臉色無異的趙修槿。

趙修槿淡淡回道:“娶妻匆忙,未曾圓房。”

新婚夜不圓房是壞了老規矩的,可趙修槿說得再理,也無可厚非。偏偏嘉和帝怎麽看這個兒子怎麽不順眼,冷諷道:“吾兒常年在外,不會虧空了吧。”

宮人們低下頭,生怕聽見不該聽的引來殺身之禍,要知道,太子殿下雖溫善儒雅,卻是一個果斷殺伐之人,心腸不比皇帝柔軟多少。

趙修槿露出一抹鮮少的哂笑,“那父皇就快催禦醫給兒臣把把脈,別等到百年之後,兒臣繼位,卻後繼無子,父皇泉下有知,死不瞑目。”

話音一落,滿堂震驚,宮人們當即跪地磕頭。

嘉和帝的臉色可謂黑紅交織,瞪着眼睛怒道:“孽障!孽障!!別以為朕不敢廢黜你!”

趙修槿笑笑,“兒臣等着接旨。不過今兒是兒臣新婚的第一日,不想冷落了妻子,特向父皇告假一日,帶太子妃熟悉一下宮中環境,父皇沒意見吧。”

說着,他拉起寧瑤,摟住她發僵的身子,将人帶離大殿。

殿內傳來嘉和帝的暴怒聲,驚得寧瑤不敢回頭。她知皇帝父子感情不和,卻不知惡劣到這種地步。

趙修槿面色冷凝,眉宇間蓄着愠意,繃緊的下颌線顯露着他的心情。

走出拱門,他揮退随行宮人,帶着寧瑤去往鹿囿,“想騎馬嗎?”

鹿囿中有一座很大的馬場,是禦馬監囤儲戰馬的地方,裏面圈養了很多難能一見的汗血寶馬。

剛走進園子,寧瑤忽然拉住男人,小聲問道:“殿下難過了?”

趙修槿回眸,見小妻子關切地凝着自己,否認的話噎在喉嚨裏,“習慣了。”

以前有先皇後維持着他們的父子關系,如今先皇後不在,他們父子相看兩厭棄,連體面都懶得維持。

寧瑤握住趙修槿的手晃了晃,發揮着小女兒家的優勢,讨好地問:“殿下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敏銳如趙修槿,怎麽看不出她的小動作和小心思,偏偏有些受用,“我從遼陽帶回了十匹小馬駒,給你挑一匹。”

雖生在富貴家,可女子很少能擁有自己的馬匹,寧瑤驚喜地看着他,剪眸含星辰。

來到馬廄,趙修槿遣退監官,親自為寧瑤講起馬匹的常識。似乎今日,他就懶得與宮中侍臣打交道。

那十匹遼陽來的小馬駒尚在幼期,帶着野性不服管,一見寧瑤身上的紅裙,噗噗幾聲,想要掙開枷鎖。

趙修槿攬住寧瑤,“別怕。”

寧瑤從男人懷裏擡眸,盯着他優美的下颚,忽然生出依賴感。

選了一圈,寧瑤看中了一匹棕色白蹄的小黃骠,“它很漂亮。”

趙修槿笑笑,拍拍馬頭,“它和我的坐騎是一個品種,我帶你去看看我的飙風。”

飙風是一匹老骥,陪了趙修槿十五年,鬃毛已然花白。

趙修槿握住寧瑤的右手,帶着她輕輕撫摸起飙風。

寧瑤扭頭笑道:“它很溫順。”

“它是烈馬,剛遇見時,它正值壯年,很難馴服,廢了好大力氣。如今熟了,跟老夥計一樣。”趙修槿解開枷鎖,一手牽馬,一手牽着寧瑤走向枯黃草地,“會騎馬嗎?”

寧瑤搖搖頭,忽然感覺腰間一緊,整個人被趙修槿舉起,送到了馬背上,“試試。”

寧瑤擡起腿,跨坐在馬背上,緊張地扶住馬鞍,“殿下、殿下......”

趙修槿拍了拍她的小臂,安撫道:“我在一旁,沒事。”

馬鞍堅硬,硌得寧瑤難耐,雙腿想要騰空,卻因颠簸不得不緊緊夾住馬腹,使得大腿內側疼得厲害,可她不想敗興,咬牙堅持着。

“不舒服吧。”

“嗯。”

趙修槿腳踩馬镫翻身上馬,一手牽着缰繩,一手圈住寧瑤,“你盡量放松,就不會磨腿了。”

在馴服烈馬上,他算是身經百戰之人,怎會不懂初學者的窘迫和辛苦,“慢慢來,總有這麽一個過程。”

想要騎馬,嬌氣是行不通的。

寧瑤試着放松雙腿,卻因沒了支撐,不得不靠向身後的男人,徹底把自己交付出去。

趙修槿圈着她,一夾馬腹,驅馬前行。

晨風夾雜落葉徐徐吹來,刮過寧瑤的面靥,帶着冰冰涼涼的感覺。寧瑤感覺自己處在一種虛渺中,周遭很不真實,唯有身後的體溫包裹着她,讓她安心。

“籲——”

趙修槿叫停飙風,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姑娘,“如何?”

寧瑤腦子空空的,被趙修槿抱下馬,雙腳落在空曠的草地上,後背抵着馬背,微微氣喘:“殿下以後若是得空,能帶我多騎幾次嗎?”

小娘子乖巧懂事,所提的要求也簡單,沒有拒絕的理由。

“好。”趙修槿掏出錦帕,為她擦拭鼻尖的細汗,“天兒這麽冷,還冒了汗。”

寧瑤窘迫,這不是緊張麽。看到男人手裏的錦帕,她忽然想起自己為他繡的帕子,“回去以後,我送殿下一樣小物件。”

“是什麽?”

“回去就知道了。”

趙修槿替她擦完鼻尖,手指慢慢偏移,移到她耳邊,替她挽了一下耳邊的碎發,“今兒在養心殿,讓你受驚了。”

寧瑤不想在他傷口撒鹽,彎起眼眸,“我不害怕,因為有殿下在。”

這貌似又是一個馬屁。

趙修槿微微仰頭,淡笑了下,感覺自己娶了一個寶,“日後沒有我在,即便父皇召見你,你也可以拒旨,萬事有我扛着。”

寧瑤心裏暖融融的,忽然想到什麽,認真問道:“殿下,咱們昨晚不是圓過房了…為何…”

她身在閨中,從未見過市井風月,阮氏又不舍得讓女兒很早開竅,以致小姑娘一直不谙情.事,覺得親一下就禮成了。

趙修槿失笑,知道她不是在假裝清純,心口微動,慢慢附身道:“親一下不叫圓房。”

被忽然逼近的松香籠罩,寧瑤下意識後躲,卻被馬匹擋住去路,眼看着男人靠了過來。

趙修槿扶住她的後腦勺,聲音變得沙啞:“可圓房還是要先親吻的。”

寧瑤緊張的忘記呼吸,雙手不安地抵在他胸前。

趙修槿凝着她懵懂的雙眸,忽覺唇畔幹澀,突然壓了過去。

四瓣唇相貼,傳遞着微妙酥麻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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