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動(含入v公告)……
寧瑤回到驿館時,肩頭和發頂都覆了雪,看起來渾渾噩噩沒什麽精神。
客堂內與人閑聊的宋宇扔了手中果子,走上前問道:“娘娘去了哪裏?殿下要派人去找你,被你那丫鬟攔下了。”
寧瑤沒精打采地擡起頭,“殿下回來了?”
“是啊,娘娘快回屋吧。”
寧瑤“嗯”一聲,剛要邁開蓮步,就見唐絮之不緊不慢地走進來。
男人的目光沒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與客堂內的其他官員寒暄起來,可看似雲淡風輕的言笑中,透着不易察覺的瘆笑,壓低的眉眼更是顯露着一種難忍的情緒。
寧瑤收回視線,提裙步上旋梯,叩了叩門,“殿下。”
“進。”
屋裏響起趙修槿溫雅的聲音,以及一陣悠揚的琴音。
寧瑤推開門走進去,見趙修槿坐盤膝坐在格子窗前,雙膝上架着一把十三金微七弦琴。大雪漸漸停歇,冬陽透過支開的窗縫投射進來,照在男子撫琴的手上。
他有着一雙幹淨冷白的手,指尖修剪整齊,透着淡淡的色澤,似乎僅從一雙手就能看出這個人的秉性。
寧瑤走到銅盆前淨手,心不在焉地聆聽着琴音。這琴曲時而婉轉清麗,時而強勁有聲,輕易就能勾起聽者的興致,可一想到唐絮之,寧瑤默嘆一聲。
“去哪裏了?還以為你趁機逃婚。”趙修槿忽然開口,語調裏帶着調侃。
寧瑤悶悶地走向雕花頂箱櫃,從裏面取出一套寝衣,随口問道:“我若真的逃婚,殿下會追究嗎?”
趙修槿掐撮琴弦三聲,止了琴音,挑眉看她,“出來一趟,媳婦跟人跑了,豈能不追究?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想找,總能找到你。”
寧瑤觳觫一下,背對他問道:“殿下會追究我的父族、母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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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出她的情緒不對,趙修槿放下七弦琴,走到她背後問道:“這是從哪兒受了委屈?”
寧瑤抱着寝衣,耷拉下肩膀,戚笑道:“沒呀,剛剛只是去外面透口氣。”
趙修槿扣住她雙肩,讓人扳轉過來,附身盯着她泛紅的眼睛,“哭了。”
寧瑤顫抖起來,竭力抑住淚意,閉眼搖頭,“沒哭,跟殿下在一起,我每日都很悅心,怎會哭呢。”
這馬屁可不中聽,至少趙修槿沒有聽出誠意。
“能跟我說說為何難過嗎?”他不是一個強勢的人,不會像審犯人一樣去撬開身邊人的嘴,也無心去管他人的閑事,可眼前的姑娘是他的妻子,他有責任去關心她。
寧瑤揚起巴掌大的小臉,看着男人溫和的眉眼,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濃烈的委屈。退婚非她過失,可為何會被有過失的一方反咬一口。
“殿...下...我...我...”
櫻桃小嘴一咧,寧瑤嗚咽着哭泣起來,淚豆子嘩嘩而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欺詐皇室,哪怕太子不追究,嘉和帝也不會放過他們,到時候還會連累太子。她一時尋不到萬無一失的辦法,心中氣結,眼淚如斷線玉珠,滴吧滴吧地落在衣裙上。
趙修槿心一揪,擡手替她擦拭,從未安慰過女子的他,一時失了主意,輕輕将她帶入懷中,溫聲細哄:“想娘家了?等回到京城,我就陪你回去住上幾日。你有何難事都可說予我聽,不要自己憋在心裏。”
成婚這些日子,寧瑤早已習慣趙修槿的溫柔體貼,哪裏忍受得了唐絮之的陰陽怪氣,而她本身也是向陽而生的女子,不喜陰惡雲翳之人。
看她擰巴着一張俏臉,趙修槿失笑,等她哭夠了,攬着她走到方塌前落座,“真不想說,我不會逼你,等你想要跟人傾訴時,記得先來找我。”
雪徹底停了,金烏撥開雲霧傾灑濃豔日晖,斜照在窗邊人的身上。
寧瑤抿了一口趙修槿遞來的熱茶,身子漸漸回暖,啞着嗓子道:“殿下,今兒是小年。”
小年團圓夜,百姓們因得到救助,可以圍爐夜話了。趙修槿擡手擦掉她的淚痕,想要帶她出去散散心,“适才回來的路上,我見到一座雪山,很多百姓在那裏滑雪,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想起自己在雪山中一再出糗的事,寧瑤破涕為笑,點了點頭,“我怕摔,殿下要一直牽着我。”
趙修槿起身,取來裘衣,主動握住寧瑤冰涼的小手,帶她步下旋梯。
路過某人時,寧瑤微微垂眸,攥緊趙修槿的手。
唐絮之靠在桌邊,正在跟同僚聊着當地的習俗,餘光瞥見寧瑤,低低一笑,壓低的眼簾遮蔽了陰暗的心思。
來到不算陡峭的雪山腳下,寧瑤仰頭向上望,依稀能聽見人們的雀躍聲,髣髴來到這裏的每個人,都是為了體驗那種放縱在雪覆土罅中的惬意。
在遼東時,将士們閑來無事就會結伴作冰嬉,這對趙修槿來說是易事,可對寧瑤來說,是件大難事。
一同踩上踏板,寧瑤站立不穩,拽住趙修槿的後襟,“殿下,咱們還是坐冰車吧。”
不遠處,幾家老小都是坐在冰車裏滑下山的,只有他們挑戰了踏板。
趙修槿脫去裘衣,扔在山脊上,轉頭道:“你抓着我就好。”
寧瑤雙腿打顫,顧不得禮儀,直接抱住了趙修槿的腰,“我不行......”
一會兒下滑時,沖勁兒必然很大,她怕飛跌出去,豈不鬧了笑話。
趙修槿雙手撐在大腿上,連連失笑,感覺背後的小東西像一只炸毛的赤狐貍,“那我抱着你?”
寧瑤想起清越背着姐姐回客棧的情景,一時豔羨,惡從膽邊生,伸出兩條細細的胳膊,攀上他肩頭,“殿下背我。”
本是一句撒嬌的玩笑話,沒曾想,趙修槿真就附下身子,将她拽到背上,用左手勾住她的腿彎,“趴好。”
寧瑤吓了一跳,緊緊摟住他的脖子,還沒說出拒絕的話,面頰就感受到了吹來的山風。
趙修槿背着寧瑤滑下了山坡。
右腿沒有支撐點,寧瑤雙腿一盤,挂在了趙修槿的腰上。
鬟發松散,被山風刮亂,她緊閉雙眼,直到聽見一句:“瞧瞧雪光。”
寧瑤睜開眸子,扭頭看向冬晖映雪的寸泓景致,不覺驚嘆,可還沒來得及好好欣賞,兩人就滑到了山腳下。
美好稍縱即逝。
寧瑤覺得可惜,從男人的背上跳下來,拽住他的衣袖,“咱們再來一次。”
趙修槿收起踏板,跟着她走上盤山路,“不害怕了?”
寧瑤笑道:“有殿下在,妾身不怕。”
趙修槿忽然停下步子,等身後的小妻子撞上來,才轉身握住她的手,那雙永遠淡然的黑瞳泛起漣漪,心知,她嘴上說的不過是恭維的話,若是全身心信他,怎會隐瞞心事。
“小騙子。”
留下一句耐人尋味的話,趙修槿打橫抱起她,大步塌上石階。
四下雖無人,可寧瑤還是羞紅了臉,翁聲道:“我自己走。”
趙修槿低眸淺笑,“你走得太慢,等登上山脊,我那件裘衣就不知刮去哪裏了。”
原來是為了裘衣啊,寧瑤撇撇嘴,老實窩在他的臂彎。
等再次返回山腳下,寧瑤又拉住趙修槿的手臂,“我們再來一次。”
趙修槿揉了揉她的頭,“好了,天色晚了,該回去過小年夜了。”
“再滑一次。”寧瑤還沒玩夠,也不想回去跟唐絮之同處一室,揪着趙修槿的裘衣哼唧兩聲,看起來很像沒吃到糖果鬧情緒的小屁孩。
趙修槿嘆了一聲,上前擁住她,大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日落了,不宜滑雪。”
寧瑤歪頭靠在他懷裏,盯着已無人跡的山脈,吸了吸鼻子。落日餘光愈發淺薄,視野漸漸模糊,倦鳥都已歸巢,何況是人。
“殿下,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過小年。”
趙修槿低頭盯着她,見她發鬟散了,歪歪扭扭地墜下來,擡手拔下斜插在上面的鳳頭釵,收進衣袖,又輕輕撫着她垂腰的長發,“這是我第一次與女子一起過小年。”
寧瑤擡起頭,盯着他的下巴,“那殿下會覺得無趣嗎?”
傍晚最後的霞光零零碎碎地跳躍在女子的眼睫上,趙修槿擁緊她,“不會,我很慶幸。”
慶幸?慶幸娶她嗎?
寧瑤品味着這個詞,心口一跳,顫着睫毛問道:“殿下、殿下喜歡我嗎?”
北風卷着雪粒吹來,打在臉上冰冰涼涼,足夠使人保持冷靜。然而,趙修槿遲遲沒有答複。
寧瑤低下頭,額頭抵在他胸口,濕着眼眸道:“可我好喜歡殿下。”
阿瑤好喜歡殿下。
白日與黑夜交織的間隙,趙修槿聽見了一聲微弱的表白,如一道無形的氣流,沖擊在他的心房,似要沖裂他長久緊閉的心門。
可沒等他開口回答,寧瑤忽然勾住他的後頸,墊腳吻了上去。
一滴淚水順着唇角流入口中,趙修槿嘗到了濕鹹的味道,随之而來的,是女子柔軟的唇,伴着滋滋清甜。
她吻得生疏,緊緊貼着他薄如蟬翼的唇瓣,帶着不顧一切的熱忱。
唐絮之的威脅如導火線,讓她擔憂家族被誅的同時,又害怕失去趙修槿的“溫暖”。
這份溫暖令她着迷、沉淪、患得患失。她睜開淚眼,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顏,希翼一點點下沉。
娘親和姐姐都同她說過,兩個人彼此相愛時,親吻是會上瘾的,太子的反應刺痛了她。
當她落下腳跟想要道歉時,腰肢和後頸倏然一緊,整個人被迫踮起腳。
趙修槿用力攬住她,凝着她漂亮的眸子,沙啞道:“傻姑娘,親吻不是這樣的。”
說罷,他附身貼上她的唇,不由分說地撬開她的貝齒,碰到了她的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