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歲歲年年 “是這樣抱麽?”

又心不在焉地寫了兩個字, 白芷還是沒能忍住開了口:“想阿婆,想”

話音未落,他嘴角笑意散了些, 眉骨微擡, 似是在認真思考。

過了幾秒,伸手揉揉她腦袋:“你想什麽時候走。”

他用的是“走”, 而不是“回去”。

意思大不相同。

走了是離開,回去卻還可以再回來。

手背似乎還殘留着他剛剛握住她手教她寫字時的溫度, 前一刻他們還執子之手,溫存纏綿。

這樣手把手教她寫字, 無意識地補全她缺失的愛。

貪戀未盡,美夢乍醒。

白芷一下慌了。

“我想你抱抱我。”她不太熟練地撒嬌,握着毛筆的手心裏都跟着潮濕一片。

他沒立即抱她, 眼眸半垂,似乎在觀察她的表情。

好幾秒, 他才松開握着她手的手, 彎腰将她抱起放在書桌上,雙手置于她身體兩側。

“是這樣抱麽?”他低頭笑問。

白芷有些石頭落地的安心,揚起臉也對他笑:“怎麽抱都可以呀。”

“上課不專心,只想兒女私情, 是不是該罰。”他又換成了那種溫柔笑着的模樣, 只不過多了一絲捉弄她的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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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不怕這樣的他,伸手環住他腰,側臉貼上他的胸膛。

“老師想罰就罰好了。”

“老師?”傅玄西喉結一滾, “角色扮演?”

白芷:“!”

不是他自己說當她的老師的嗎,怎麽又成了她角色扮演了?

耳朵一熱,被他輕輕咬住, 濕軟的舌尖滑過耳垂。

“是不是想了?”像是總在黑夜裏出現的魅魔,他帶着熱氣的低語響在耳邊,“這次能成嗎?”

白芷沒抗住,輕輕抖了一下。

“呵。”他輕笑一聲,壓在她肩頭,“先吃飯。”

這頓晚飯吃得有些快。

他是個很樂于助人的人,就連她洗澡也會幫忙。

只是出了點狀況。

她忽然來了親戚。

白芷也覺得有些尴尬,甚至不敢看他。

半晌,他郁悶地把她抓過去吻,說她學習書法不用心,要好好罰她。

她聲如蚊吶地問:“要怎麽罰呀?”

難道要罰她寫一百篇字嗎?

但卻不是。

黑夜裏他捉住她的手,掌心火一樣熱。

他說她握筆姿勢很對,但下筆力度和角度還有所欠缺,筆劃之間的銜接也不夠速度流暢,叫她好好練練。

她問怎麽練。

“我教你。”他啞着嗓說。

白芷不得不承認,他确實是一個很好的老師。

手把手地教她,耐心十足又溫柔至極。

到最後,傅老師湊在她耳邊低聲誇她:“真是老師的好學生。”

臘月二十五這天吃完晚飯,白芷窩在傅玄西懷裏陪他看書。

他問她什麽時候回去。

白芷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是說回去嗎?”

不是“走”了嗎?

“不想回?”

“不是不是!”白芷有點激動,一下從他懷裏彈起來,眼眸晶亮地看着他,“那我還能回來嗎?”

傅玄西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試探,又這樣期盼的表情,眉眼很輕快地挑了下:“不——”

他拖長了嗓音,果然見那小姑娘的眼裏一瞬黯淡下去。

“不許不回來。”他翻了一頁書,将話說完整了。

白芷黯淡的雙眼一瞬又被重新點亮,“啊”地尖叫了一聲,一下撲進他懷裏将他緊緊抱住。

“你真好!”

傅玄西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撞得往後仰了下,雙手高高舉起,低頭看着她這樣興奮,沒忍住彎了下唇角。

往常的兩年都是兼職到臘月二十七回去的,所以這次白芷也決定臘月二十七回去,臘月二十六再待一天陪陪傅玄西。

他依舊一早吃了飯就出門,上車時問她需要買些什麽東西帶回去,給她卡裏轉了錢,安排季海專門替她開車。

白芷開心,也就不拒絕他的好意,上午專門出去采購了一番。

她今年多得了一項獎學金,加上以前的獎學金也在考試時陸續到了賬,哪怕不要他的錢,現如今跟從前比起來,她也算是個存款五位數的小富婆了。

但她什麽經濟狀況阿婆是知道的,怕她多想,就沒敢買太多,只比從前多買了一點補品,解釋起來也容易些。

下午她特意去了書房。

經過這幾日的練習,她的毛筆字已經有了些進步。

一整個下午待在書房,寫了好多張宣紙,到最後卻只留下一張勉強能見人的。

是一張帶有歸期的假條,并在假條的末尾祝了他新年快樂。

再仔細一瞧,好像又寫得沒有那麽好。

她不敢拿給他看了。

脖子有些酸,白芷打了個呵欠,伸懶腰揉脖子。

一看時間,下午五點。

一般傅玄西都是下午六點以後才會到家的,看樣子她應該還有時間重新寫一張。

白芷重新鋪了紙,正要蘸了墨落筆,就聽外頭似乎有人說話。

春姨有些詫異:“先生今天這麽早就回來了。”

“她呢?”

“白小姐在書房,已經呆了一下午了。”

“春姨辛苦。”

“先生辛苦。”

白芷立即把之前比較滿意的那一張藏了起來,坐直了重新寫別的。

剛寫了一個字,門口就響起了傅玄西的聲音:“今天過得怎麽樣,季海說你上午沒怎麽買,都買好了?”

白芷擡頭沖他笑了下:“買好啦,給阿婆買了些補品,其餘的回家再買,不太好拿。”

他擡了下眉,徑直朝她走來,低頭吻她嘴角:“讓人送你?”

“不用不用。”白芷連忙拒絕,“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會走丢麽?”

“不會!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呀?”白芷放了筆,把在她臉頰摩挲的手捂緊了,“你手好涼,給你暖暖。”

她的臉蛋小小的,把他雙手這麽在臉上一捂,只有那雙眼睛還靈動地轉着,像閃着星星的光。

乖得不得了。

今天中午過後下了一場小雪,到半下午停了,剛剛傅玄西回來時又開始下起來。

他從外頭一路走進來,身上确實是帶着寒氣的,手也有點涼,連眉眼都被風雪浸染,帶點冷。

這會兒被人這樣暖着手,實在很難繼續冷下去。

他笑了下,雙眸微眯:“不讓你走了。”

一聽這話,白芷雙眼忽地瞪大:“”

嘴皮動了動,想說些什麽,又不太敢的樣子。

大概是想說他這樣的身份,居然還出爾反爾。

傅玄西也不說話,就這麽低頭看着她,似乎想看看她到底能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白芷眼皮耷拉了一點,眼珠轉了轉,松開捂住他手的手。

傅玄西挑眉,仍舊默不作聲。

“哪”

哪有你這樣的人。

白芷張了口,卻沒辦法把這句話說完。

她陷入為難的境地,不至于生氣,但難過失落肯定無法避免。

想了想,把自己剛剛藏起來的那張假條找出來給他看。

“那我請假好不好?”

好像把在這裏陪他當成了一份工作。

傅玄西當真拿起那張紙看了看。

【親愛的傅先生:

見信如晤,除夕将至,家有白發老人待我團聚,特此和您請一個小長假,歸期為大年初五。

鑒于除夕之夜不能伴您左右,提前在此祝您新年快樂。

——白芷留】

極其公式化的假條,也根本稱不上是一封信。

白芷忽然有點後悔給他看了。

其實寫的時候她也很糾結,想要俏皮一點,又怕自己太過,這樣公式化,又怕他看了不開心。

這會兒看他這一臉沉默的樣子,大概是不開心的。

果然,他說:“不行。”

白芷認命地嘆氣:“好吧。”

“重寫一封。”傅玄西将那張紙放回書桌,重新抽了張紙過來鋪好,“求人辦事,不會哄人開心嗎?”

白芷一愣,試探性地看向他,小聲問:“重新寫一張就好了嗎?”

“看你怎麽寫了。”他塞了支毛筆到她手裏,“我就在這看着。”

白芷:“”

在讓她害羞和臉紅這方面,他是真的很在行。

當着他的面寫信給他,而且沒猜錯的話,這信的內容還要是那種肉麻的哄人的話。

但卻沒有別的辦法。

白芷咬了咬下唇,想了想,開始動筆。

這封信一直寫到晚上七點,一個多小時。

他倒也不嫌無聊,一直在旁邊看着她寫,叫人臉紅心跳。

到最後這封由他監工的信終于寫完,她出了一身的汗。

“準了。”他将那封信疊好,夾在一旁的書裏,彎腰按着她在椅子裏吻。

直到她肚子餓得響起來,他才松開,捏捏她臉,唇角微勾:“看來這幾天練字練得不錯,進步很明顯。”

白芷有點小開心:“真的嗎?”

“嗯。”他餓狠了似的咬她一口,“今晚再複習複習,免得你回去疏于練習,到時候打回原形。”

白芷:“”

什麽練字!他分明就是

一夜折騰,白芷在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睡去,醒來時已是中午時分,錯過了上午的高鐵。

他笑着逗她:“回不去了。”

見她一臉失落郁悶的可憐模樣,轉頭還是讓人給她訂了下午的機票。

他今日沒去工作,電話一直在響。

分別時他低頭吻她:“注意安全,乖乖聽話,我去看看那幫廢物遇到了什麽問題。”

最後他先離開,就像每天早上送他出門上班分別時一樣,很尋常。

但不同的是,今朝一別,再相見已是來年。

新歲舊歲更疊,泡沫易碎的夢境還能如初嗎?

白芷不敢言,她開始渴求與他歲歲年年。

江面輪渡鳴笛聲響,江邊行人如潮,熱鬧非凡,是燈紅酒綠的人間。

季海送她去機場,她扒着車窗回頭看。

半山的月迷津渡籠在一片黯淡天光裏,像是另一種童話裏王子居住的城堡。

他是遙遠的島。

白芷收回視線,低頭給他發微信:【我們,還會再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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