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
77.
遲驗和張琪豪一大早在教室門口堵着，跟個守門神似的。但這守門神不是拽人書包，就是搶人早餐，要麽薅女同學頭發，招了章瑤瑤好一頓揍。
“章瑤瑤你別以為我不敢打女人！”張琪豪捂着腦袋跑，“你還打！你再打我真還手了啊。”
章瑤瑤拿着數學書在後面窮追不舍，邊攆邊喊：“你打姑奶奶一個試試！張琪豪，你別跑！”
他倆你追我趕一前一後從遇星淼身邊跑過去，遇星淼事不關己進了教室，黎願跟在他身後，被遲驗攔在了外頭。
人沒跟上，遇星淼回頭看了一眼，沒說什麽，收回視線回到座位上。
遲驗靠着門框，長腿一伸，踩在另一邊的門框上，不讓進。
“喲，來上學了啊，我以為你提前畢業了呢。”遲驗手裏轉着個搶來的挂件，“躲着我呢？”
放假前，他在天臺說要帶黎願十一去玩，結果放假的前一天他沒來上學，假期後又消失了一星期，來去無蹤地消失，今兒個又毫無征兆地出現。
還是和遇星淼一起來的，別說是校門口遇見的，遲驗不信。
黎願無故曠課這麽久，遲驗不放心，去找過他，但沒有同學知道他家住哪裏。也問過班主任他為什麽沒來上學，班主任不告訴他，還質問他是不是想上門堵人。
堵人倒是真，但堵人不是為了打人。
遲驗說好給他帶早餐，就真的連續給他帶了一個星期，結果可想可知，全進張琪豪肚子裏了。
人沒來的時候，他一直等，國慶前等，國慶之後又等，等得沒了耐心，關心的話也等成了威脅，“不怕我視頻傳出去了？還是以為我不敢啊？黎願。”
他攔在那兒，後面來的同學同黎願一起堵在門口。人越聚越多，不是個說話的地方，遲驗把黎願拉到走廊拐角處，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你怎麽和遇星淼一塊來的？別拿你們順路的那一套謊話诓我。”
黎願不擅長撒謊，他越是沉默遲驗就越是氣，雖然不知道氣什麽，但他就是氣，心裏小火苗噌噌的，“昨晚你們真在一起？呵，我找不到你人，還擔心你出事，沒想到你和他在一起呢。”
氣急了，口不擇言道：“我現在就去把視頻往講臺投屏上一放，班級的同學都會看見你在器材室……”遲驗頓了頓，話在嘴裏過了兩圈，羞辱的詞換了替代，“……迫不及待的樣子。”
黎願終于開口，“你不要傳。”
“既然不想我傳，怎麽還不聽話呢？”
“遲驗。”黎願咬了咬下唇，“是不是陪你睡一覺，你才不會傳？”
遲驗愣了愣，黎願的話讓他覺得很不是滋味。
他想睡黎願嗎？既是，也不是。
原先計劃中，他想帶黎願國慶去玩兒，內心想靠近黎願，只抄他作業，還給他帶早餐，不單單只是睡。
可他話到了這份上，只能選擇狠心把話說完，“是，我想睡你。”
黎願清楚，大學他上不了了。高三還剩不到一年，他想，再難也要把高中讀完，至少拿到高中文憑。
這期間他可以利用晚間和休息日打一些散工，賺一點小錢糊口，高中畢業後再去找一份長工。
他已經不打算上大學了，只盼能平安讀完高中，但是遲驗卻用視頻威脅他。
黎願心裏難受，很疼。所有人都要在他心上剜一刀，上面刀痕交錯，血肉模糊。
他對遲驗笑了一下，“好。”
笑得比哭還難看。遲驗透過黎願的強顏歡笑，看到面具後藏着一個遍布裂痕的瓷器，只需拿指尖輕輕一戳，整個瓷器就會碎掉。
遲驗無聲地朝空氣張了張嘴，他應該說些什麽，卻不知自己到底想說的是什麽。
78.
一個上午，早讀加四節課，中間總共休息一個大課間加三個小課間，遲驗都沒有去找黎願麻煩。
直到中午放學，教室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黎願和遲驗兩人。
黎願比遲驗的座位靠前兩排，遲驗看着一位位同學陸陸續續地出了教室，黎願還是趴在座位上不動，一點沒要去吃飯的意思。
遲驗上前，坐在遇星淼的位置上，“你不去吃飯嗎？”
黎願搖頭。
“不餓？”
黎願早上不是從家裏出來的，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沒帶錢，模糊地應了聲，“嗯。”
遲驗陪他坐着，也不看他，随手翻着遇星淼的課本，每頁都寫滿了字跡工整的筆記。
一本書很快翻到頭，他看着封面某人的名字，突然問：“你和遇星淼什麽關系？”
這個問題遲驗之前就問過，不知怎的又問了一遍，“你們是男男關系？”
這詞怎麽聽怎麽別扭，遲驗換了個正常的詞，“你們是情侶嗎？早戀，談戀愛那種。”
黎願說：“沒有。”
“真的不是嗎？”他雖這麽說，但遲驗還是遲疑，“那你們的關系，不奇怪嗎？”
“我們……”黎願欲言又止，遲驗遲遲沒有等到下文。
“我不是想睡你。”遲驗前言不搭後語突然來這麽一句，黎願卻聽懂了，他指早上的事。
遲驗難得主動開口解釋，繼續道：“這麽說也不對，一開始聽了牆角，春夢裏都是你，那時候确實只想睡你。但後來給你帶早餐，帶你去吃飯，不是想睡你。”
“看見鎖骨的煙疤覺得難受，想到你會疼，想跟你道歉，腦子裏想的不再是怎麽欺負你。”遲驗頓了頓，覺得自己話沒重點，越講越偏離主題。
重要時刻，不重要的道歉完全可以以後再說。
他輕咳，話鋒一轉，單刀直入，“你和遇星淼既然不是情侶，那和他斷了，我們試一試。”
黎願眼睫微顫，好像他的話很難懂，“什麽試一試？”
遲驗看着他眼睛，“男男關系，情侶，早戀，談戀愛的那種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