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看着張嶼赫溫柔地眉眼,賀雨澤那顆因恐懼燥亂的心慢慢安複了下來。許久,他開口問:“你需要我……幫你什麽?”

張嶼赫:“需要你幫我找到10年前的資料庫。”

十年前的資料庫?賀雨澤愣了一下,他要找資料庫幹什麽?這都十年過去了,哪裏還有資料庫,有也在當時被警察查抄了,資料庫裏不可能還有其它東西。

“你找資料庫幹什麽?”

“有個事情我必須知道。”他走到醫院門口那半開的鐵門前,轉身向他遞出自己的手:“跟我來吧,賀醫生。”

賀雨澤還是有些猶豫不決。張嶼赫盯了他一陣,将手放下,走到他面前替他松了綁,又把車鑰匙交到他手上。

“如果你實在不想去,我不會勉強你。但是賀醫生……”他擡起眼皮,眼眸裏暈染着一絲難過:“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答應我。”

賀雨澤懵懵的:“什麽事情?”

張嶼赫深深道:“如果我哪一天我失控了,你要親手殺了我。”

“你在說什麽啊?”

“我是認真的,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張嶼赫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張嶼赫沒回答他,轉身走進了那扇破舊的鐵門。賀雨澤着急了,他原本想追上去的,可是腿卻不聽使喚了,在心底裏深處,他還是很抗拒再踏進這荒廢的地獄半步。

“張嶼赫……”他喊他,他沒有回應。

賀雨澤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徹底消失在那片陰影裏。

在慌張的催促下,他的兩條腿邁動了,卻是選擇沖進了那所破舊黑暗的醫院,只可惜晚了一步,他沖進去的時候,張嶼赫已經消失不見了。

醫院的大院子裏都是沒過小腿的積雪,他在雪中被絆倒了好幾次。

“張嶼赫!!”

他在院子裏大聲喊他的名字。

沒有任何回應,周圍安靜得可怕。

恍惚間,他聽到一個聲音,是一個男人的聲音:“474號,該你了。”這是幻聽,是他記憶深處的聲音。

幼時的記憶裏他被困在這所醫院裏,沒有屬于自己的名字,強行被人挂上一個病人的名義囚禁在這裏,他是第474個被送到這個醫院裏的人,所以被稱呼為:474號。

存活在醫院裏的人們和他一樣都被除去了名字,強行抹去了踏入這所醫院之前所有的記憶。他們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自己多大,只知道自己喊到胸口上的編號就是在叫自己。

“474號,我在喊你。”

兩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恍惚就站在他的身後,詭異着扭着頭,用那空洞洞的眼神正在看着自己。

賀雨澤害怕了。

他瘋了似的往門口跑去,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跑到門口,可那扇大鐵門不知何時被人用一根手腕粗的鐵鏈子鎖住了。

“放我出去!!有人嗎!???”他奮力的拍打着鎖鏈,希望能制造出聲音吸引過往人的注意,可猛然想起,這個地方早已沒有人住,現在又哪裏來的人?可又是誰把他鎖在這裏的呢?

羽絨服下的身體冰冷得厲害,賀雨澤無助的跪倒在雪地裏,低頭的一瞬,那個幻聽又在耳邊響起了:“474號……你又想逃到哪裏去?”

不止是幻聽,還有幻影。主刀醫生們的幻影,就在他身後,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扭曲着向他走來。

“474號要聽話……聽話才有糖吃奧……”

“滾開!!”賀雨澤抓起地上一把雪往後砸去:“滾開啊!!!”

幻影被砸碎,不一會兒一樓二樓三樓陸陸續續出現百多個人影,他們無助的站在樓道上哭泣,用一雙空蕩蕩,黑洞洞的眼眶盯着他。

“嗚嗚……”

這些都是賀雨澤從小到大的心魔,是他無法走出的陰影。

“賀雨澤??”有一個沉穩的男聲落入他耳朵裏,接着一道手電光打在他臉上,所有的幻覺瞬間消失,一切歸于平靜。

賀雨澤擡頭看去,就見陳勇站在老醫院的走廊下。他看起來很冷,一手拿着手電筒,一手裏抱着一個暖寶寶。

“你怎麽在這?”

“你怎麽在這?”

兩個人異口同聲。

陳勇走過來把她從雪地裏拔了出來,又将他帶到沒有積雪的一樓走廊上。兩個人對視着,剛剛因為害怕哭過,賀雨澤的眼睛還是紅通通的。

陳勇替他拍打着上半身的積雪:“你這怎麽搞的??那麽狼狽?”

到底是警察,賀雨澤見到他的第一眼心底所有的害怕和恐懼全部消散了:“張嶼赫帶我來的……他現在消失了,就在這所醫院裏,我沒找到他。”

“這混小子很過分啊,就這麽把你一個人扔下了。”陳勇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勇哥在呢。”

賀雨澤反問他:“你怎麽在這?”

陳勇用手電筒掃了掃周圍:“你們兩的追蹤手環都失效了,所以我一直在追蹤你們的痕跡。半個小時之前通過馬路監控看到你們來到這裏,我好奇,也跟過來了。”

賀雨澤:“你不是好奇吧。你就是沖着張嶼赫來的。”

他不好意思笑笑:“你心裏知道就行了嘛……說出來多壞朋友之前的感情。沒辦法,工作需要。”

賀雨澤皺着眉:“張嶼赫到底怎麽了?你要這麽一直緊張他。”

陳勇嘆了一口氣:“對不起啊……這個不能說啊。”

“……”“好吧。”

賀雨澤回頭看了看那扇鐵門,那根手腕粗的鐵鏈子還挂在上面:“勇哥,那個門是你鎖的嗎?”

陳勇搖搖頭:“不是我。不過在我來之前就已經鎖了。我在門口看到了鬼鬼祟祟的人影,我好奇的翻牆進來一看究竟,沒想是你小子……嗯……你剛剛跪在那裏“哇哇”什麽呢?”

賀雨澤不想說,找了個借口道:“我怕鬼。”

“哈哈哈哈……”陳勇捧着肚子大笑起來,賀雨澤臉一紅,奪走他手裏的暖寶寶:“這地本來就鬧鬼出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發生了什麽。”

“世界上沒有鬼。”陳勇摸摸他的腦袋:“小朋友不要害怕,有你勇哥在這保護你呢。”

他一安慰,賀雨澤心裏舒服多了:“沒怕。”

陳勇:“你還找他麽?”

“找,我不放心他一個人。”

“行,我跟你一起。”

兩個人往二樓走去,一路叫喊張嶼赫的名字,醫院這麽空曠,又有回音,按理說聽到有人喊他,張嶼赫一定會有反應的,可是他們走了好幾棟病房他都沒有回應一聲。

路過一間病房,陳勇好奇的探着腦袋從外往裏看,嘴裏嘀嘀咕咕的:“……這小子跑去哪了?”

賀雨澤卻走不動路了。

這間房房門號叫474—478。

是他以前住過的地方,同時還住着其他四個人。他們那時候都是小孩,可是最後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

房間裏雜亂不堪又被翻過的痕跡,陳勇好奇走了進去,賀雨澤在後面也想跟着進去,忽然,他的腿似乎被什麽東西抱住了,格外的沉重。

低頭一看,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多歲的孩子。他的一雙眼睛沒了,從裏被挖空,還有空蕩蕩的胸腔,心髒,肺部,肝部,腎部,只要有用有價值的地方,基本上全部被挖得幹幹淨淨。

這就是他們的下場。

“474?為什麽你還活着?”小男孩歪着頭問了他一句,語氣十分的幽怨:“我們都死了,為什麽只有你還活着?”

為什麽只有我還活着……

那是因為……

他想活下去。

賀雨澤手都在發抖,他鼓起勇氣想去觸摸那個可憐的孩子,去觸碰他心底裏的夢魇,就快要碰到時,那個孩子卻害怕的躲了開。

“474號,是你害了我們。”

走廊上還站着其他三名孩子,同他一樣,被割去了全身上下任何有價值的部位。小男孩和其他三名孩子就站在走廊裏怨毒的盯着他。

“你愣那幹嘛呢?”

陳勇的手電筒照過來,賀雨澤眼前的幻覺再次被光照滅。陳勇在房間裏對他招了招手:“過來看看這是什麽?”

賀雨澤走進去,陳勇遞給他一張紙,上面有新鮮的塗鴉痕跡,因為油性筆的墨還沒有幹,摸一摸,還能粘在指腹上。

畫上面畫了一個蜷縮在什麽地方的孩子,他張着嘴驚恐的呼喚着,整張紙上只要空白的地方都寫滿了救命。

“這是……”兩人對視,又異口同聲:“張淩。”

這奇怪的畫風一定是張淩,賀雨澤沒有見過能把線條用得那麽大膽和誇張的人。陳勇也确定。原來不是張嶼赫不應他們,是張嶼赫現在消失了。

張淩出現時,陳勇就會比平時興奮,他和張嶼赫一樣,一直在等張淩得出現:“我們去找他。”

兩個人急匆匆出了房間。

賀雨澤:“我們要喊張淩的名字麽?”

“不能喊。”陳勇變得十分警惕:“張淩你越喊他他越會跑。他不能受到任何一絲驚吓,不然他馬上就會把張嶼赫叫醒,與他互換人格。”

賀雨澤越來越對張淩這個人感興趣了:“為什麽聽你這麽說,我總感覺張嶼赫的誕生就是為了保護張淩似的?”

陳勇點點頭:“你沒猜錯。”

“……”賀雨澤有些難過:“張嶼赫從沒和我說過這些事情。”

陳勇安慰道:“據我所聽到心理醫生解釋是,他所誕生的任務就是為了保護主人格。所以他不會做對任何主人格不利的事情,所以他不告訴你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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