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紀雲瑤望着衣衫褪去後裸、露的皮膚,眼神一緊。上官若淳第一次在她眼前如此窘迫,仿佛她們是陌生人,這般的相對讓她手足無措。
“傷這麽深。”紀雲瑤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裏的小瓷瓶,嘴裏喃喃了起來。
“還好,看着吓人,不怎麽疼。”上官若淳有些自嘲地笑笑,伸出手,将紀雲瑤拉近了些。
“我先将傷口周圍清洗一下,可能有些痛,你忍忍。”紀雲瑤擰幹了帕子,她怕平時用來洗漱的棉帕太過堅硬,特意換了絲帕。
微微沾了熱水,紀雲瑤坐到床邊,全神貫注地盯着上官若淳肩上的傷口,圍繞那道醒目的傷口仔細擦了起來。每一下接觸,都能感覺到上官若淳身體的抖動,紀雲瑤的手也跟着有些發顫,用力抿了抿嘴唇,也沒說什麽,只是手上的力度更輕了。
“這傷口拖得久了,血都幹了,擦起來不方便。待會上藥,估計會很疼。”好不容易放下手裏的帕子,等着水分蒸發的間隙,紀雲瑤掂量着手裏的藥。
“沒事,更重的傷我都受過,這點小傷不算什麽。”剛才紀雲瑤溫柔為她清洗傷口的舉動,已經讓上官若淳享受夠了,看到紀雲瑤眼裏的愁容,她反倒過來安慰她。
“你昨夜不是去了盼璃那兒了嗎?怎麽弄得一身傷。”便撒着藥,聽到上官若淳幾聲刻意壓低的喘息聲,紀雲瑤心裏微微發疼,覺得一口氣怎麽也透不出來。
“醋了?”上官若淳正趴在軟墊上,聽到紀雲瑤這語氣這口吻,帶着點調笑的表情扭過頭,這一動,把傷口扯了個徹底。
“你別亂動,藥還沒弄好呢!”紀雲瑤本有些呆愣,手上的動作也很機械,被上官若淳這麽一鬧,倒是清醒了過來,連忙安撫住她,不需她亂動。
“還好傷口沒裂開,不然又要重新包紮。”紀雲瑤将一切處理完畢,整理着剩餘的繃帶,嘴裏依舊不肯放過某人。
“雲瑤,你來,我有話想跟你說。”上官若淳換了常服,坐在床上,看着紀雲瑤忙碌的身影,忽然覺得這次受傷其實也挺不錯,至少她感覺到了一絲紀雲瑤對她的在乎。
“讓你擔心了,是我不對。”紀雲瑤剛走到床邊,就被微暖的手握住,上官若淳眼裏的真情,讓她再怎麽生氣也無法堅持。
“來,坐到我身邊,有你在旁邊,我才覺得安全。”見紀雲瑤的臉色緩和了下來,上官若淳又開始嬉笑,也不管剛才被冷凍的場景。
“好了,我坐下了,你可以說了。”紀雲瑤內心對于上官若淳的解釋還是期待的,因為自從見到上官若淳帶着傷倒在她懷裏,她就覺得昨晚在顧盼璃那裏發生的事,并不是她事先猜想的那樣,而自然,上官若淳與顧盼璃也不是去相會的。
“我怎麽感覺像是被家審呢?”
“你若是坦白,就不算被審。”
“呃。”
上官若淳呼吸一滞,看着紀雲瑤嚴肅認真的臉,又找不出開玩笑的痕跡,只好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尖,緩緩開口。
“所以說,你與對方沒見上,還被偷襲了?”紀雲瑤聽完上官若淳的敘述,得出結論。
“可以這麽說。應該是風聲走漏了。”上官若淳點點頭,表示贊同。
“誰告密?”紀雲瑤迅速在腦中反複搜索,想要從剛才上官若淳告訴她的訊息中找出蛛絲馬跡。
“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這件事,除了你與洛子山,還有誰知道?”紀雲瑤猛地問出口,上官若淳眼前閃過一張臉。
“沒人了,此事是極度機密的,怎麽可能輕易讓人知道。”上官若淳搖搖頭,表示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了。
“那會不會是洛子山?”紀雲瑤自然從最容易被懷疑的人開始推測。
“不會,若是洛家起了二心,大可将兵權交換給上官雲謙,何必兜這個圈子。而且,此事是我交給洛子山去辦,他不可能愚蠢到這麽暴露自己,這次并不是一個好的時機。”上官若淳說出自己的理由,在這件事上,她倒是一點兒也不懷疑洛子山。
“雖然不是個好機會,卻不代表沒有可能。”紀雲瑤仍然心有餘悸。
“洛子山在這件事上,是不會有異心的,不然那人也不用如此提防洛家,還将你許配給了我。”上官若淳一時語快,心裏的話都說了出來。
“這與你我的婚事有什麽關系?”紀雲瑤有些拿怪地看她,臉上還有一抹可疑的紅暈。
“總之洛子山不可能。”上官若淳轉移了話題,她不想紀雲瑤老是提起洛子山,這讓她心煩。
只是她忽略了,紀雲瑤在推斷時,雖有猶豫,卻仍然選擇懷疑洛子山而優先考慮上官若淳的安危,孰輕孰重,早已見分曉。只可惜,她心裏有別的想法,也顧不上細細品味這其中的不同。
“你昨夜是從盼璃那兒出去的,她也應該知道。”紀雲瑤踟蹰一番,終是将這話說出來。
“不可能是盼璃!怎麽可能是盼璃?這是更加不可能的。”上官若淳飛快地搖頭否定,這是絕對不可能的。顧盼璃出賣她?這怎麽可能!
可是她的心,為何這麽亂?
是因為剛才她眼前也一閃而過這張臉嗎?
上官若淳的堅決否定,紀雲瑤也不好再說下去,但她的心裏總是不踏實,有什麽說不出的感覺盤旋在心裏。一時間也找不出其他可疑線索,只得呆呆望着上官若淳。
“我在你房裏休養幾日,你替我打點打點外面。那邊的事,我已經交代盼璃了。”和對方沒聯系上,上官若淳的傷還需要休養,未免誤會加深,上官若淳只好将信物交給顧盼璃,讓她想辦法和對方見面。
“好。”紀雲瑤頓了頓,答應了。
聽到上官若淳将信物交給了顧盼璃,她心裏的不安更加深了,她對顧盼璃的了解不多,可她能感覺到上官若淳和她之間的牽絆很多,她也不願意去懷疑顧盼璃。只是,這事情上,顧盼璃的确比洛子山可疑,這讓她不得不防。
王爺在顧盼璃姑娘那兒留宿了一夜,惹怒了王妃,第二日,顧姑娘親自前來賠罪,之後王爺便再沒踏出過王妃屋子。這便是第二日傳出來的版本,紀雲瑤聽了,沒說什麽,只吩咐丫鬟讓下面的人收斂些,有些話,傳出去即可,不必過分渲染。
“雲瑤,如今本王的形象可徹頭徹尾成了妻管嚴。”傷口仍然隐隐發痛,可上官若淳的心情卻很好。
“做妻管嚴不好嗎?”紀雲瑤很是罕見地沒有揶揄她,也沒有甩白眼,反而很溫柔地對她笑。
“好啊,當然好了,我巴不得你天天管着我。管我吃,管我睡,管我親親。”上官若淳趁機靠近紀雲瑤,想要占點便宜。
紀雲瑤一個側身,巧妙地避了開去,上官若淳偷香不成,撇撇嘴角,有些無趣。心下翻了個白眼:這女人真是小氣,都已經解釋過了,怎麽還沒消氣。這都好幾日了,也不讓抱,也不讓親的,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麽過!
“傷口還沒複原,王爺還是安靜休息為妙。”紀雲瑤将床鋪整理了下,示意上官若淳乖乖躺回去。
“我是肩膀受傷,又不是腿腳斷了,這每日睡太多,也是難受。”上官若淳拉着臉,不想再睡了。
“多休息能夠加快康複,難道王爺不想早日重獲自由嗎?”
“我在你這兒,自由得很啊。”
“不能去找旁人消遣,怎能說是自由呢?”
“我睡。”
上官若淳看着紀雲瑤那得意的小樣兒,很大度地吸了一口氣,繼而努力拼湊出一個微笑,乖乖鑽進了被窩。
“估計是要留疤了。”夜裏,紀雲瑤替上官若淳擦完後背,要替她上藥,檢查了下傷口複原情況。看到雪白的肌膚上,一道紅色疤痕猙獰地伏在上官若淳肩頭,心中一陣不舍。
“還好我看不到,今後就委屈你了。”上官若淳過了片刻才接上話。
要說絲毫不在意這道疤痕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已經發生了的事,上官若淳不會過于糾結。這不是她身上唯一的疤痕,要說起來,這道疤痕算是她留的最開心的一條了,這些日子來紀雲瑤的細心照顧,讓她幾乎忘了身上的疼痛。
“誰要看!看了也心煩。”紀雲瑤被她逗趣,心裏的難過沒那麽重了。臉上一紅,有些掩飾地否認。
“這條疤是怎麽弄的?”這幾日替上官若淳上藥,她自然也是看到了玉背的全部,前幾日忙着觀察傷口愈合情況,今天才有機會細細看上官若淳背上一條細長的疤痕。
看樣子,已是有好些年月了,細細長長的,歪歪扭扭,有點兒像蜈蚣。她的手指順着那條疤,一直蜿蜒着,弄得上官若淳癢癢的。
“好多年了,小時候不聽話胡鬧,摔的。”提起童年,上官若淳的口氣就一下子低落了下來。
“小時候,你們常一塊兒玩嗎?”聽上官若淳提起小時候,突然地,那個人得模樣就竄入了腦海,脫口而出想要問問那人的曾經。
“你是說我與皇兄?”上官若淳在紀雲瑤面前并不刻意避諱,她依舊稱已逝的先皇太子為皇兄。
“恩。”低不可聞的一聲,算是回應。
“他從小就不怎愛鬧,一般是我吵一些。父皇常常為此頭疼,說将來不知要把我許給誰。”上官若淳陷入回憶中,那段她努力封存在心底深處的美好片段,如今,她願意和心上人一同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