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顧盼璃死死盯住莫欣許久也不再多說一個字，莫欣原本鹹鹹淡淡的表情也繃不住了，被她這麽一直瞧着，也猜不出她什麽意思，嘴角抽了幾下，還是将嘴裏的話吞了回去。

“上官若淳身邊的人怎麽都古裏古怪的，跟她一個樣子。”小聲地嘀咕了句，莫欣稍微往旁邊挪了挪步子，想要避開顧盼璃那快要把她燒透的目光。

“喂，我說你能不能別這麽看着我，有話你就說，沒話你就好好坐，別這樣，滲的慌啊！”莫欣受不了了，有些抱怨地開口。

“我說，你，你是怎麽了？中邪了？”見顧盼璃還是不吭聲，可呼吸越來越重，眼眶有些發紅，就像是，像是師父描述過的走火入魔的前兆。

“快冷靜冷靜，你這個樣子，可要把人吓死了。”莫欣快步湊到她跟前，想要拉過她的手替她把脈，看看是不是動了真氣，怎料剛觸到手背，就被她躲了開去。

“啊！！！”顧盼璃一股腦地将桌上所有器皿掃落，她幾乎要将整個人都趴在桌上，用盡全身力氣去驅趕眼前的一切。仿佛，趕走這些，一切就能重新來過。

“顧盼璃，你發什麽瘋啊！”莫欣被吓得跳腳，剛才的好心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刺激給趕跑了，拍了拍胸脯，還不忘看顧盼璃幾眼。

“你去跟她說吧，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她吧。反正全是我的錯，我已沒有面目再面對她了，也沒有再留在她身邊的資格了。”顧盼璃并不理會莫欣的态度，只是眼呆呆地望着地面。

頹然的神色，加上這幾日一直悶在房中，顧盼璃整個人的氣色就十分不好，像是病了許久，又像是潛伏着一場更嚴重的病，而這病根，深藏在她的心底。莫欣深深看了她一眼，完全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走到她身邊，伸出手，試探性地攬住了她的肩。

顧盼璃在莫欣的手剛搭在她肩頭時，有一瞬間的不解，可也沒了力氣去掙紮，想着她也不會對自己怎麽樣，而自己也不在乎會怎麽樣了，有什麽忐忑會比現在的自己更讓人不安寧呢？

沒有了吧，應該是沒有了的，顧盼璃壓抑已久的胸腔忽然竄進了一絲空氣，帶着幾分涼意，終于被自己壓得嚴密的空間被自己親手撕開了一道口子，終究，它會蔓延，變成一大片狼藉。

“顧盼璃，也許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糟糕。你為什麽不自己去說呢？雖然我對上官若淳了解的不多，可是她不是個冷酷無情的人，這是你自己說的。難道這麽多年，你的心裏，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還是，你早就發覺了，卻不願意去面對？”

“你，什麽意思？”顧盼璃還處在失神的空擋，對于莫欣的話，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為何不将你的苦衷說出來？縱然當初你帶着目的接近，可這些年，你也為她真心做了不少事，你出的那些力，費的那些心思，難道就都不值得一提嗎？何苦要獨自承擔。”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麽。我沒有什麽苦衷，我本就是個沒有自我的棋子，至于你說的那些心思，不過是為了獲取她信任所付出的代價。”顧盼璃強自努了努嘴角，讓自己保持冷漠的表情。

“你這個倔強的女人，到底在嘴硬什麽。”莫欣微微用力，将顧盼璃又拉近了些，幾乎要靠在她懷裏了。

“你放開我，誰讓你碰我了？我的事，與你有什麽相幹，不要整天說得像是很了解我，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懂我，就連我自己，也不了解自己！”顧盼璃這下徹底醒過神來，掙離了莫欣的懷抱，臉上有些許不自然。

“随便你怎麽說，你的那些破事，早說晚說都是要說，一直拖着還不如早點說。免得我還要費心替你找借口解釋，累死我。”莫欣撇撇眼，徑自坐了下來，揭開茶蓋，剛才倒的茶已經涼了，又倒掉，換上新的。

“你到底是什麽身份？為何會替王爺來打探？”顧盼璃初見莫欣時的驚愕已經消散，現在靜下來想想，又覺得蹊跷，難道，莫欣和她不是一夥的？

“別這樣看着我，你那犀利的眼神，留着去對你的主子吧。”莫欣縮了縮脖子，喝了一口茶，還吧咂了一口，好不舒服。

“快說，不說我現在就廢了你！”顧盼璃眼中閃過冷色，手已極為迅速地扣住了莫欣的脖子。

“喲呵，你現在又是幾個意思？剛才還在那裏說着自己的立場，現在轉眼又着急你的王爺了？我說顧盼璃你啊，該不會是人格分裂吧？”莫欣也不躲，就是顧盼璃的手擱在她脖子那兒，害她還要微微仰頭。

“我不是跟你開玩笑，你應該清楚，我是什麽人。”顧盼璃的語氣更加不善，除了冷，還有狠，像極了無情的殺手。

莫欣的眼中閃過一抹極快的落寞，快到誰都看不清，更不用說根本看不懂這抹內容的顧盼璃。房中的空氣像是靜止般，兩個人就像是被定格住了，沒人去改變，也沒人退讓。

“顧盼璃，你最好弄清楚你心裏的想法，別到最後，什麽都得不到。你不該是這樣的結局。”莫欣冷冷地推開脖子上的手，她知道顧盼璃剛才是真的着急，卻也沒動真心想要殺她，至少這手，一直沒運真氣。

“莫欣，你真是個怪人。我覺得，你比我還怪。”顧盼璃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近在眼前卻覺得無力擡起，她現在真的累了，撐了那麽多年，以為就要看到終點了，卻驚覺，也許是越離越遠了。

“這次上官若淳的處境真的不太妙，要不然，我也不會那麽早就收心不玩，要不是因為你，我才懶得來。”莫欣一時嘴快，說完後自己吐吐舌頭，又有些緊張地看顧盼璃。

果然，顧盼璃聽到這話，更為疑惑，眼裏卻漸漸聚齊光線。

“王爺怎麽了？有危險？”

果然，她只聽得到關于她的王爺的事。

莫欣心裏一陣暗笑，又自嘲地安慰了自己幾句，裝作無事地繼續喝茶。

“你快說啊，你簡直要急死我了。我以為怎麽沒發現你那麽墨跡！”顧盼璃一把奪過莫欣手裏的茶杯，狠狠放下，還濺出了幾滴水。

“你我以前總共說過幾句話？”莫欣冷哼了一下，聳着肩。

“上官雲謙已經下令了，要對她下手，讓她永遠留在這裏，你可明白這話的意思？”看了看四周，莫欣湊到顧盼璃耳邊，緩緩說出這一句話。

再退回遠處，慢慢地等着看顧盼璃臉色轉白，然後再等着顧盼璃朝自己探尋的目光。

“看我也沒用，我如今身份已經暴露了，只能留在這裏，回不去了。這個消息是我離開之前聽到的，現在演變成什麽樣，我可不知道。”莫欣說的也是實話，原本在上官雲謙那兒混的挺開心，可是莫辰溪執意要她前來幫忙，只好收心，把幾年的苦心掩飾都給放棄了。

上官雲謙也不是吃白飯的，他暗地裏養着的這群人，有個異動，自然逃不開他的眼。有人叛逃，無非就是會被一路追殺，直到徹底消失在這世界。不過莫欣不怕，因為她不會輕易被殺死，而且她背後還有莫辰溪做她的支持。可顧盼璃不同，她無依無靠，說白了就是個棋子，如果上官若淳真的被拿下，那麽顧盼璃一定會先于她被清除，那時，還有誰，會去在乎這個女人？

上官若淳自從莫欣進入顧盼璃房間後就一直心事重重，下人送來的茶水糕點，一概沒有心情享用。其實紀雲瑤離開後，她就沒有一日正常過，每日的早膳也已是毫無吸引力，昨日裏的午飯，竟然吃到一半，讓她有了嘔吐之感。心裏像是有什麽預感似的，一直亂糟糟的，可又說不出是什麽。

那邊的消息一直沒有傳來，莫辰溪也回越國了，這邊，上官雲謙的勢力一直隐在暗處，她就算想防，也不知道敵人在何處。最要命的，還是身邊的顧盼璃，竟然讓她有了陌生感，她已經不知道還該不該跟從前那樣，也許，沒什麽是能永遠不變的吧。

上官若淳漠然地看着房中的一切，房裏的空氣還彌留着紀雲瑤的氣息，她們在這件房間共同生活了好些日子。那些争吵的、冷戰的、甚至是帶着不解的鬥嘴都是那麽鮮活，就像是紀雲瑤走之前被她強行換下的衣衫。人走了，她卻舍不得讓下人去洗，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件外套疊好，放在床的另一邊，每晚都要有它在身邊，仿佛能找到一些紀雲瑤的溫度。

“雲瑤，等到這次成功，我定會給你個太平盛世，讓你一輩子都在我身邊。”上官若淳在心裏暗暗發誓，這成為紀雲瑤走後，她每天必為自己打氣的話。

只是此刻，她的心裏卻越來越紛亂，到底是誰出了事，讓她這樣揪心不已？上官若淳有點兒回避的意思，下意識裏她總覺得已經過去幾日了，怎麽風雷電三兄弟的暗號還沒傳來，又怪自己太過心急，一路上路途也不算短，還要避開上官雲謙的耳目，那三人自然不敢貿然趕路，這樣一來，拖得久一些也是自然。

“自從娶了媳婦，我都快成神經病了。”上官若淳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頗為無奈地自言自語。

可也是自從娶了媳婦，才讓她有了生活得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