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屋外腳步匆匆，洛子山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離上官若淳近了些。雖然他心裏有自己的打算，但眼下，他是不能不保住這位淳王爺的。葉若濤跟着莫欣走了進來，微微低着頭，身上早已換下了巡撫的官服，而是一身便裝。

“大膽葉若濤，擅離職守，還帶兵圍困王爺，你可知何罪？”洛子山先發制人，這聲質問倒是讓屋內的幾個人有些意外。

“搞什麽？洛子山，你唱戲呢？”莫欣皺了皺眉，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葉若濤參見淳王爺。”葉若濤朝上官若淳微躬行禮，卻沒有像當初在城外恭候時那般的俯首下跪。此時，他們的身份，不再相同。

“葉若濤，你藏得很深，深到差一點連本王都騙過了。”上官若淳不置可否地回了個笑，淡得連她自己都不能稱其為笑。

“他手上的人都帶過來了，其餘的人也被控制住了。你最好趕快做決定，再拖下去，上官雲謙的人趕來就麻煩了。”莫欣剛才在外面大致看了看情況，也聽葉若濤彙報了一些。

“他現在應該已經收到風聲了，往京城去是肯定走不通了。我要回封地。”

“好，我這就去準備。”葉若濤此刻絲毫卑微之感都沒有，聽出上官若淳話裏的意思，也不再廢話，抱了抱拳就出去打點了。

洛子山眼裏閃過一絲疑惑，他有點被現在的情形搞懵了，看樣子，葉若濤是越國的人，這個情況上官若淳早已心裏有數。感情只有自己被蒙在鼓裏？剛才上官若淳又說不回京了，怎麽從不曾聽她提起，那麽父親在京中可還安好

“子山，你也出去打點一下，讓他們把上官玖帶上，千萬不能出差錯，這一路能不能安全，就靠她了。”

“是。”洛子山有些猶疑卻也沒多逗留，他現在有點覺得自己也被拿捏住了，只好聽着上官若淳吩咐。

“那我呢？還要我幫什麽？”莫欣見屋裏就剩下她們兩個了，上官若淳卻陷入沉默，不像是要再開口吩咐什麽了。

“你能幫我，勸一勸盼璃嗎？”上官若淳終是開口了，不像剛才那樣的決斷，有了些溫柔纏繞的低沉，還帶着點自我掙紮後的釋然。

“我去勸？你怎麽不親自去說？”莫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很是意外。顧盼璃的安危其實并不用擔心，就算上官若淳不打算帶她一起，她莫欣也有能力保她安全。

只是她沒想到，上官若淳還是決定帶着顧盼璃一同離開，去到她的大本營。這意味着什麽呢？是上官若淳已經不再追究顧盼璃的真實身份了還是想要将她帶到自己的地盤再細細審問？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不應該輪到自己去勸說。上官若淳和顧盼璃之間，有太過的牽扯，她們共同經歷過生死，在四處楚歌的環境裏相擁鼓勵，一步步走到現在。到了這至關緊要的關頭，卻是讓她一個才來不久的人去勸說，那麽上官若淳，你到底在逃避些什麽！

“我有許多的事要忙，盼璃那兒我還沒有想好要怎麽處理，我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由着她的性子耗下去，你是最佳選擇。”上官若淳看出了莫欣眼裏的疑惑，她緩緩開口解釋起來。

“她最在乎的人還是你，只要你開口，她不會不聽你的話的。又何必多此一舉。”莫欣眼裏壓抑着愠怒在聽到這解釋後消散去，繼而換上落寞，低低地嘆息着。這兩個人啊，都是在意着對方，為何要這樣折磨自己呢。

“在乎不在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相信盼璃會有自己的苦衷，可是我不能容忍這樣的背叛，越是離我近的人，這樣的背叛就越不能忍。現在，我還做不到坦然面對她，我不知道看見她後，自己會怎樣。”上官若淳心裏堵得發慌，她是真的郁悶，是憤怒，是苦惱是埋怨。可是她也舍不得，這麽多年來，在紀雲瑤來到她身邊之前，都是顧盼璃陪着她，曾幾何時，她以為這世上只剩下顧盼璃與自己相依為命。

現在卻發現，顧盼璃不過是一把被藏起光芒的利刃，一直懸挂在自己眼前。

人都被她打發出去了，上官若淳鬥志昂揚，她終于等到這一天，雖然匆忙，卻沒有遺憾。心裏壓着的那口氣，終于有了可是暢快呼出的機會。她是被迫行事，可上官雲謙也見不得好到哪裏去。這一次，兩人都是在自己最沒準備的時候出手，結局如何，現在倒是沒定論的。

“上官雲謙，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你欠我的，欠這天下的，很快就要償還清楚了！”上官若淳背着手，迎着陽光，離開了這間宅子。

她迎着冬日裏的耀眼陽光，走在空曠的場地上，騎上頭馬。意氣風發的揮舞起手臂，示意啓程。身後留下的，是一幹效忠于上官雲謙的官員和密探，還有那被她下令付之一炬的大宅子，那座上官雲謙為她準備的藏身之處如今卻成了揭竿而起的标志。

“子山，你留在這裏協助莫欣，我先往前去，後面的安危交給你了。”上官若淳拉了拉缰繩，将話說完，也不給洛子山太多反應的機會，就狠狠一踢馬肚子，激起一路塵土飛揚。

“上官走了？”莫欣策馬上前，看着有些微楞的洛子山，若無其事地問了一聲。

“恩，王爺還交代要我配合你。”洛子山木木地點了點頭，稍微整理了思緒。望了眼身後的人，雖然很是壯觀，可他也清楚，這些兵馬可不是他的，也不是上官若淳的，不過是王爺的盟友借給她，護送她回封地的。

“她倒是潇灑，丢下一幹家眷要我照顧，真當我是保姆了。”莫欣不屑地哼了一聲，将馬拉回頭，朝着後面的馬車走去。

“你是保姆，我何嘗不是。”洛子山自是不甘，可到了這一步，他也不能貿然脫離大部隊。且不說京城裏的情況不明了，他這一路上，若是單槍匹馬地回京，恐怕還沒走多遠，就落在了追兵的手上，能不能有命回到京城還有待探讨。

再說，他也沒料到這一次随着上官若淳出來，竟是有機會跟她去大本營，之前就聽爹提過，上官若淳在封地暗暗培養了一股強大勢力，将來就是要與京城裏的他們裏應外合的。可以和父親手裏的兵馬匹配的，可想而知，定不是過家家般兒戲的。把握住這次機會，将她的權力全部奪過來，比将來慢慢鏟除更為有利。

洛子山的嘴角扭動，似乎不久之後，上官雲謙的王位就要成為洛家的一般，身上陡然升起一股傲氣。莫欣已是到了顧盼璃的馬車旁，剛要去敲她的車窗，就看到洛子山的背影，那突然挺直的背脊，讓她有種不祥預感。在江湖走了這麽久，她的直覺不是蓋的。

“王爺。”上官若淳其實并沒有走太久，因為她的馬實在太快了，她迅速到了接應的地方。一行人跪着等候，帶頭的錦衣少年先擡頭恭迎。

“廢話少說，我要聽重點。”下馬後就把馬鞭扔給了前來牽馬的人，直奔少年。

“王妃她還在山裏。”少年也不哆嗦，将眼下的實情說了。

“那你們為何還在這裏，我是怎麽交代的？嗯？你們不進去找，在這裏等我，是要等我來了再一同進去嗎？”上官若淳的語氣很嚴厲，嗓子裏幾乎要冒火了。

“已經派了三批人進去了，可是，可是，裏面有瘴氣，有一批的屍體已經被找到了。”少年終于有了些膽怯，聲音也不如剛才那般淡定。

“瘴氣又怎麽樣？別告訴我這些東西能把你們困住，當初你們老大是怎麽承諾我的？想要我的寶藏，你們就是這麽辦事的？死十個人又怎麽樣？我的王妃要是出了事，我要你們全部陪葬！”上官若淳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領，幾乎要把這個跟她同高的人拎起來。

“王爺！”

“住手！”旁邊的人聽了上官若淳的無情怪責的話，心裏多數不滿，他們是江湖武夫，跟着幫主讨生活。死去的兄弟也是一同捱刀子混下來的，現在這皇家的人一來就說這樣的話，難道他們死去的兄弟就那麽不值得重視嗎？而且還把他們的少幫主弄成這樣，紛紛抽出兵器想要上前。

錦衣少年臉色漲紅，揮手示意讓衆人冷靜不要沖動，上官若淳和他之間對視着，終究是他先敗了下來。他已經看出了，上官若淳已經有些瘋狂了，剛才那些話，雖然冷酷無情，他聽在耳裏也是不爽，可他更能感受到上官若淳的急切。看來，這王妃并不像所傳那樣失寵，早知道是這樣，他也不會這麽怠慢了。

“給我一百人，跟我進去！”上官若淳松開了錦衣少年，還不及他開口，上官若淳搶過馬鞭，率先走了開去。

“少主？”

“照王爺的吩咐去做。”

一百人，呵，上官若淳，你的口氣還真是不小，我也才帶了多少人來？你一張嘴就要一百人，還真是當王爺當慣了。錦衣少年嘴上還是應允了上官若淳的要求，雖然這一百人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有些為難，不過好歹也是能湊出來。既然是合作關系，寶藏的秘密也近在眼前，他不在乎多付出一點。

一百人的隊伍很快跟着上官若淳進入了眼前的山林，後面的人還沒到，錦衣少年繼續等着，等着接待上官若淳的大部隊。跟着上官若淳的人，應該都是瘋子吧，明知道這山林危險，還是義無返顧地護送着她的王妃進去，但願上官若淳能活着出來，不然後面的局勢，得更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