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怎麽了?”劉安晟見她一幅被抓包般的表情,連耳垂也染上了層暈紅,不禁出聲問道。

雨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明明她也沒做錯什麽,卻覺得心虛得很。她又用餘光掃了下少年,發現他已經收回了視線,心裏總算松了口氣。

這會她才回答劉安晟:“沒什麽事啦,我只是發了會呆。”又像是不經意般的提起:“說起來,這次參加婚宴的人還真是多呢,就連末席也坐的滿滿當當。”

“清流之家和朝中新貴聯姻,雙方自然都會來人,這種情況并不奇怪。”劉安晟輕笑了下,往末席看去,卻意外地在那裏發現一個熟悉的面孔,不由吃了一驚。游戲中霍去病出現時已經成年,現在出現在他眼中的卻是少年版本的冠軍侯。不過算算時間,霍去病現在差不多也是這個年紀,他這下倒不奇怪雨蝶方才的表現了。

“坐在末席的那幾人大概是姚大人邀請來的吧。”既然雨蝶已經注意到了那邊,劉安晟也不介意向她透露點什麽,但也只是簡單一提罷了——雖然游戲中兩人的婚姻一直維持的不錯,但這畢竟是現實,自家妹子年紀又不大,暫時還不用考慮的那麽長遠。至于霍去病,既然這次被他發現了,以後肯定還會有相處的機會,也不用着急。

所以他說完這句,便開始專心致志圍觀起新人來。

夫妻對拜結束後,張萱便由喜娘扶回了新房,只留下姚靜安面對衆位賓客。一道道佳肴被婢女們呈到桌前,來自山西的陳釀酒香也在室內悠悠散發出來。劉安晟站起身,遙遙敬了新郎一杯,又含笑發表了好一通感言,方才坐下。

雖然之前說要狠狠灌姚靜安幾杯黃湯,但他可不願意讓好友在新婚之夜上不了床,這次就暫且作罷好了。衆人見太子這幅做派,也不好意思對新郎猛敬酒,所以一輪巡回下來,姚靜安除了臉紅耳赤,倒也能撐得下來。

酒過三巡,衆人的情緒也調動起來,觥籌交錯間許多平日不太熟悉的官員也相互認識了番。姚靜安抽了空子到劉安晟桌前,朝他道:“今天還多謝你手下留情。”

“放心吧,我會記得找你讨回來的。”劉安晟促狹一笑。

“以後我見張姐姐時還得改個稱呼了。”雨蝶也湊過來,笑道,“還沒恭喜你們新婚大喜呢!這杯酒就算我敬你們好了。”說罷,還未等兩人反應過來,她便将手中的酒杯放在唇邊,一飲而盡。

“那我就先替萱兒謝謝公主。”姚靜安自從當上劉安晟的伴讀後,總能在東宮遇見這位公主,兩人的感情倒也不錯。因此他并不拘謹,也喝了一杯酒以作回禮。又和劉安晟聊了一會,他便離開了這一席,向賓客聚集處而去——誰讓今天他是新郎呢?當然要忙個不停。

劉安晟卻有些無奈的看着身旁的臉頰紅彤彤的雨蝶。即使這次婚宴所用的酒常人飲之并不易醉,可雨蝶平時甚少沾酒,所以這個常人絕不包括她。

沒過多久,他便起身向姚泰始告辭離開了。反正酒宴已經過半,這個世界沒有鬧洞房的習俗,姚靜貞這會又肯定在新房陪着張萱,他留下來也沒多大意思。

還未走到門口,他的步伐便被急促的女聲打斷。

“安晟哥哥!”姚靜貞從暗處步伐匆匆的跑了出來,胸口微微起伏了幾下,有些複雜的看着他。劉安晟怔了下,才抿唇讓小桂子扶好醉醺醺的雨蝶,自己向她走了過去。

Advertisement

“上次的《浮華錄》謝謝你。”她躊躇了下,鼓起勇氣将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聽兄長說你要去山東,這是我特意去求的平安符——只要帶着它,萬事都會順順利利的!”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平安符,但劉安晟還是有些受寵若驚,他笑着接了過去。又看見姚靜貞臉若桃花,心中一動。原來在他還沒意識到時,昔日的含苞待放的女孩已經長成了少女,年幼時微微圓潤的臉瘦了下來,曾經的風姿初顯。

大概是他肆無忌憚的眼神讓姚靜貞有些羞惱,她低聲道:“我還要去照看着嫂子,就不送你了。”沒等他說些什麽,她便飛快的竄出了劉安晟的視線,重新回了庭院深處。

回去的馬車上,皎潔的月光透過車窗灑了下來,雨蝶躺在軟墊上沉沉睡去。進了皇城,人聲漸稀,萬籁俱靜,只有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清晰可聞。劉安晟伸手拉開窗簾,望向星子密布的天空,頓時感慨萬千。

每個人的命運似乎都發生了偏轉,朝着新的路線而去。姚靜安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他和張萱日後的生活想必也會很幸福。而蕭憶茹一直随蕭岩呆在邊關,不願回帝都來,恐怕也有她自己的想法。至于蝶兒他不禁輕笑,大概是因為九皇叔沒事的緣故,她雖然消沉了一段時間,但很快又活潑起來了。她又是皇帝和皇後兩人的心頭寶,自然不用擔心将來有什麽不如意的事情。

而自己和瓊玉

手心的平安符已經被劉安晟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懷中,腦海中全是她方才微紅的側臉。他的胸口微微發燙,好似有微弱的之火苗灼灼燃燒。

這次從山東回帝都後,就向父皇坦陳自己對太子妃的人選吧,他想。

***

回宮後沒過幾天,皇帝便在朝上宣布了這次在山東一地推廣新式農具的事情。主管此事的乃是四年前的狀元,蘇家二公子蘇錦炜。他在翰林院幹了一年後便外放為知州,功績斐然,所以在去年被召回了帝都,升至從二品工部侍郎。

皇帝派他去山東,一是覺得他的确有才華,二則是蘇家祖籍便在山東——不同于帝都,山東這裏宗族勢力極大,尤其以蘇家和崔家為甚。昭帝一朝崔家可有好幾位子弟為相,不過近幾年新皇登基後,大力提拔當年潛邸時便跟随他的功臣,蘇家也因此壓了崔家一頭。

再加上此次不過是推廣新式農具,阻力也不會太大,正好讓太子歷練一番。臨行前,他又私底下派了五名暗衛給劉安晟,并囑咐他行事以穩妥為先,免得橫生枝節,劉安晟自是應下。

今年早春時,朝廷便已經在山東當地的官坊中制作了大量的曲轅梨。所以除了随身伺候的人外,他們倒也沒帶多少辎重。

劉安晟和蘇錦炜早就熟識,于是一路馬車行來,兩人也沒閑着,從詩詞歌賦一直談到地方民生。蘇錦炜當了兩年知州,對民間了解自然遠超劉安晟,他又沒有保留的将自己為政的經驗娓娓道來,劉安晟這次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九月下旬,兩人終于到了山東泰安。

泰安知州姓崔,已經在此地任職了十餘年,是昭帝時的官員。自從知道工部侍郎和太子即将到來後,他早早就派人在城外守着,讓他們一有消息便趕緊通知自己。

因此當劉安晟的車駕剛到知州府處,還未下車時,便看見一個俊朗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他大概四十左右,相貌俊朗,身姿挺拔如松,極有君子風範,使人見之則心生好感。劉安晟細細打量了他一番,也不禁贊嘆世家之人果真有獨有一種風範。

“泰安知州崔武遼見過太子殿下和侍郎大人。”他神色恭謹的向兩人行了一禮。等劉安晟讓他起身,他才對蘇錦炜微微一笑,又道:“一路舟車勞頓,想必太子殿下也有些乏了——府內已經辦好了接風宴,只等着為您二位接風洗塵。若是不嫌棄知州府地方狹小,兩位不妨先暫作休息,等用過午膳後再操勞正事如何?”

“那就麻煩崔大人了。”蘇錦炜沒有拒絕,答應了下來。于是用了午膳後,崔武遼才帶着兩人出了泰安,往南面而去。泰安州面積并不算大,加上西面乃是泰山,不易耕作,所以田地主要集中在南方。等到了農地,幾人便下了馬車,在田間小道上徒步而行,而小桂子和侍衛則是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這會兒正是播種前夕,是以田間還仍有不少人。日頭正烈,劉安晟光是站着便覺得背後濕透了,可他卻瞥見好些頭發花白的老漢赤着腳,汗流浃背,卻仍然手牽耕牛在田間勞作。旁邊有幾個穿着打滿補丁衣服的婦人坐在樹陰下納涼,手上還拿着盛水的木筒和飯菜。

游戲中陳國處處都繁華無比,他每每出宮,所見所聞大多也是在繁華的市鎮,這種耕作場面還是劉安晟第一次見到。

一旁的蘇錦炜見他表情有異,不由低聲喚道:“太子殿下。”

劉安晟沉默了一會,忽然向樹陰下走了過去。那群農婦陡然間看見一個衣着高貴的少年向這裏走來,一時間有些騷亂。但她們在自小便在鄉野間長大,自然不像小姐般嬌貴,現在又是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有什麽不軌,所以倒沒人驚恐萬分的逃走。

“幾位大娘,我想問一下,為何這田間耕作的大多是些老漢?”劉安晟頓了下,又道,“難道他們家中沒有青壯力嗎?”

幾個婦人面面相窺,其中年紀最大的那位開口道:“這位公子,你大概是不了解這種田的步驟吧——這會兒只是耕地,又有牛幫襯着,其實并不算最累的活。村裏那些青壯前些天收糧食時才叫累呢!”她瞅着劉安晟的表情,忍不住嘆了口氣:“用鐮刀一把一把的将小麥割下來,麥子的短稈尖利的很,難免要割傷幾處,而且這項活計只能由人親自幹。公子這麽想想,便覺得耕地着實輕松得很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