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影子 her eyes
聞漠北索性将人給成全了,故作的心思太明顯,他再看不出來,就是個傻子。女粉絲麽,就是有點過激。
接着側過臉沖人淡淡的說:“給你自己估個價,估好了過來晨街13號極光賽車俱樂部找我,我看值不值。”
“......”
因為距離太遠,聞漠北又側着身子,鐘寒煙根本無法直觀的辨別他的口型。但她還沒來得及走近問第二次,車主聞漠北就已經出門大步的跨上了車子,絕塵而去。
鐘寒煙倒也并沒有多麽焦慮,立在律所門口,有條不紊的從包內掏出剛剛簽署的那份文件,翻了兩頁,在第三頁她看到了車主的手機號,接着摸出手機,輸入號碼,撥了過去。
對方立馬接聽了,清冽的嗓音透過無線電,傳入了鐘寒煙耳中一聲“誰?”
“您好,”鐘寒煙低頭邁下臺階,向另一個方向的車輛維護中心走,“不好意思,剛剛您說了什麽?”
“......”
聞漠北手扶着方向盤,磨了一個彎...
“我說——”
“一個零失誤的賽車手,清早在寬闊到幾乎無人的郊外馬路上,可以巧妙的撞了你的車。”确切來說,到底是誰撞了誰的車,他已經徹底清楚,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是他不喜歡跟女人來回拉扯,麻煩!“在沒有任何人告知的情況下,鐘小姐可以喊出車主的名字,還有——”聞漠北說到這裏從胸腔裏悶出一息嘲弄,他也是剛剛從疾飛那家夥口中得知的,他說自己同肇事車主,一句話都沒說。至于她背着香奈兒包依舊沖人哭窮的戲碼,他沒再繼續往下說。
“......”
鐘寒煙擰眉,他說的,倒是也不錯。
怪只怪自己一大早路過4S店時,好巧不巧,聽到的那兩個耳熟能詳的字。
以為......
“寒——煙、”聞漠北拖腔帶調的話鋒一轉,将手機那邊有點跑神的鐘寒煙給拉了回來,“對吧?缺錢可以自食其力,我這裏剛好缺一名賽事管理——”
Advertisement
“我願意去!”鐘寒煙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複。
雖然今天有着一連串的誤會,讓人興味缺缺,倒是結果挺令人滿意。
聞漠北意料之中的莞爾,磨開方向盤,将車子油門一踩到底,開出了天際。
鬼知道他怎麽就讓人輕而易舉得了逞。
鐘寒煙的車子是一輛老式的mini,放到現在來看,已經不怎麽值錢。
但是車子除了車尾部分早上碰的那個坑之外,整體還是特別新,可見保養的很好。平時很愛惜。
此刻車子就停在維修中心最裏面的一個停車位上無人搭理,車尾被撞凹進去的部分,還是她一早開過來時候的樣子。
旁邊幾個師傅正抱着別人家的豪車擦了又擦的。
鐘寒煙立在門口,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方才過來一個穿汗衫的師傅,“姑娘,有事?”
來人很眼生,不是早上接待她的那個男人,顯然沒認出來人。
鐘寒煙還沒來得及開口,緊接着從右邊服務臺拐口處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穿着同系列的汗衫工裝,似乎摸着兩手的車油,兩胳膊支着控在半空中,目光往這邊看了看問:“鐘小姐,怎麽了?車子是急着用嗎?”
“那個,”因為距離遠,鐘寒煙聽得不清,就只管着沖來人說自己想交待的,話到半截,又轉過頭跟自己打招呼的師傅點了點頭,接着向服務臺邊走去,“早上我送來的有點急,忘了給您交待了。就是車子損壞的零部件能修的盡量返回原廠修好,實在不能修要報廢的,也需要用原廠的零部件來替代,包括噴漆。”
說話間鐘寒煙也已經走到了中年男人的跟前。
男人蹙起了眉,貌似很為難,“姑娘,”接着因為招呼到了自己支在半空中的兩只油手,就彎腰打開了腳邊的櫃子門,掏出一根毛巾,在兩手之間狠狠的揉弄了一番,又丢了進去,方才直起了腰,“不是我不願意用原廠的東西,而是您這個車子如果照您那個标準來修,不值當。”
一輛舊款mini而已,哪兒哪兒都不值得如此的大動幹戈,耗費人力財力。
鐘寒煙不為所動,身子因為裙子過于寬大的翻領,方才看起來不是那麽的單薄,過長的睫毛,顫動的像蝴蝶忽閃的兩扇羽翼,“麻煩您了師傅,我想它跟原來一模一樣。”
中年男人聞言笑出了聲,蹲下身,手下沒閑着,撈過工具箱到腳邊,拿出扳手,倒騰起了一部發動機,“那不能了,即使是全套原廠的東西,那也是不會一模一樣的。我們雖然是幹這行的,但是該說的,都會實話實說,就拆裝痕跡這一條就通不過。更別說別的了,經驗老道的車手,一眼就能看出來。”
“......”
鐘寒煙愣在那裏,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沒再吭聲。
沒聽到回應,低頭維修的中年男人擡頭看過鐘寒煙像是又想到了什麽,繼續說:“對了,我都忘了,你這款mini早就停産了。首先能不能弄來原廠的東西,都是個問題。”
“師傅,拜托了,錢——”鐘寒煙抓着包帶的指尖收緊,看起來貌似跟她的口袋一樣拮據,摁的泛起了白,“不是問題。”
中年男人聞言停下手裏的工作,蹲在那裏,胳膊肘擱在膝蓋上,兩手耷拉在半空中,看過鐘寒煙,“這也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在察覺到她眼中那一絲固執的時候,轉了話鋒,覺得自己是白費口舌,回旋的說了句:“放心,我們會盡最大努力。”
鐘寒煙這才沖人道了謝,轉身向門口走了。
中年男人漫不經心的擡眼看了看消失在門口的小身板,無語的輕嘆了口氣,喃喃自語:
“一輛破mini,當寶貝似的——”
來到邵城的三個月裏,鐘寒煙一直在“居人籬下”。
這個四字詞語也是從她的好朋友那裏聽來的,起初還覺得挺新鮮。
但是現在......雖然知道當初是她的一句玩笑話,此刻卻被自己生生給分離出來一絲諷刺。
因為已經成為了事實。
高中辍學的女青年,學渣,曾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十指不沾陽春水,能做些什麽來維持生計呢?
這是前幾天她和好朋友,成語中“籬”字的擁有者,朱珠女士一起探讨了好久的問題。
記得最後一次探讨的場景是兩人故作嚴肅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電視裏放着一部複古色調的老電影,在讨論到最後兩人僵持冥思的時候,電視裏一句尖銳的“姑娘們,出來接客了!”
讓兩人齊齊轉過頭,看了過去。
将自己代入的畫面感,瞬間便生了出來。
噗的,都各自笑出了聲。
接着鐘寒煙一腳差點将朱珠從沙發上踢了下去。
用朱珠的話來說鐘寒煙就是:白長了一張三好學生的臉。
啥也不是。
鐘寒煙推開房門,拖着疲憊的兩條腿剛換上拖鞋,喵喵的兩聲貓叫就傳入了耳朵,低過頭,就看到某珠的兒子小珠,已經蹲在了腳下。
鐘寒煙将貓抱起,撸在懷裏,揉了揉它的腦袋,邊往裏走邊說:“怎麽了,是不是餓了,你媽媽還沒回來嗎,該下班了呀,我先來伺候伺候你吧。”
寄人籬下的結果就是這樣,需要彎腰去伺候一只貓。
鐘寒煙哪裏做過這樣的事。
鐘寒煙這邊剛把貓糧給倒上,玄關處門便被推開了。
朱性小姐,提着大包小包的進了門,看到鐘寒煙先是哎了一聲,接着便開始大聲的嗷,“快來快來,幫我接過去。”
“都什麽,買這麽多。”鐘寒煙踢踏着拖鞋走過将東西接走,放到了客廳的茶幾上。一包又一包的,全是吃的,“你真是只豬啊!”
朱珠捋了捋齊耳短發,兩腳相互搓着将鞋子褪下踢到一邊,轉臉來了一句:“你确定你不吃?”
鐘寒煙想了想今天下午發生的事,仰身躺進了沙發裏,“我确定不吃。”
朱珠喲呵,嗤出一聲笑,“你該不會......真去接——”
“生意”兩個字沒說出口,就被鐘寒煙丢過來的沙發靠背給砸了臉。
一板一眼,然後說:“認真的,找了個正經工作。”
“你這張臉,找正經工作可惜了——”朱珠啧啧兩聲,口無遮攔。
“......”鐘寒煙斜着目光看過去。
“開個玩笑。”朱珠嘿嘿的笑,“多正經?”
說着将靠背抱在懷裏坐到沙發上,兩腿盤起,湊近接着問:“你是怎麽人家單位了?”
鐘寒煙翻了個白眼,“是人家撞了我車子,因緣巧合。”接着又加了一句,“還有,我是好人。”
“還是個受害者。”
朱珠呵的冷笑了一聲,沒往下接話。撈過茶幾上的薯片,拆開一包往嘴裏填,“什麽工作?”
“賽事管理,具體工作內容,我也不清楚。我準備明天過去。”說到這裏鐘寒煙想到還不清楚地址,随即掏出手機翻開下午撥通的那個電話號,複制,然後粘貼進了微信加好友的搜索框裏。
主動添加了聞漠北好友。
遠在晨光賽車俱樂部的聞漠北手機叮的一聲,響了。
正在同隊友商讨賽事的他,拿過手機,劃開頁面,入眼便看到了那個好友添加請求,還有那行自我介紹的小字,一側嘴角不由得,斜斜向上勾起。
随即通過,一并改了備注。
将“追逐者”改成了“her e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