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影子 千方百計
董川輝陳聰姜橙他們來的稍遲幾分鐘,來了之後就只見到了聞漠北,他人已經是跑了一圈的車,此刻正背靠着車門,拿着一瓶礦泉水在喝。
姜橙一路小跑到聞漠北跟前要水喝:“隊長,還有水沒?”
聞漠北側過身,伸手到車裏又撈了一瓶出來,沖人丢了過去。
姜橙接住擰開瓶口,灌了兩口,像是終于得了機會似的湊到了聞漠北跟前問:“隊長,新來那姑娘跟你什麽關系?”
聞漠北聞言噙着一口水頓在了那裏。
像是真的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迷妹?粉絲?
似乎都不太貼切。
大概是——
追、求、者、
而且——
千、方、百、計、
花、樣、頻、出、
演、技、拙、劣、
聞漠北想。
“遲到五分鐘!”但是聞漠北沒接他話茬,擡起手腕看了看表,“這個月的獎金,減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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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橙一口水嗆在了喉嚨口,咳嗽不斷,手指着聞漠北你你你了幾下嗆得愣是沒說上來,然後就一邊咳嗽着一邊轉過身拼命似的開始往地下停車場入口趕。
這邊走着的董川輝陳聰看到撞槍口上跑過來的姜橙笑的樂不可支,說起了風涼話,“诶喲,這是怎麽了?”
姜橙罵了一聲“滾!”
兩人忍笑,明知道自己都遲到了,讓人隊長在這裏等着,還巴巴的往他那去蹭,哪裏的水不好喝?偏偏往槍口裏舔水喝,真是情商堪憂。
訓練基地另一邊,一套逼真的賽場模型正在上演着一場激烈的追逐賽。龐大的池子裏,一排六輛車子,個個風馳電掣。
但是緊接着池子裏一輛紅色的賽車模型“砰”的一聲,在拐彎道的時候,砸在了路邊。
然後電力推動模拟賽道燈光全暗,整個模型賽場現場瞬間暫停,陷入了癱瘓。
“啧!”
旁邊立着的技術分析師,眉頭擰起,擡手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眼鏡,禁不住喃喃自語:
“不該的呀?怎麽會這樣?”
“沒事,剛剛試了一次,我們再試一次看看。”兩手支在賽場模型池子邊沿上,距離模拟賽場最近的一個年輕男人,伸過手将剛剛側翻的車子挪到了正軌。
“不用再試,即使結果不一樣,那也不過是僥幸。紅色的那輛車子頭部線條和側面的受力面太大,設計本身就有問題。而且剛剛從它旁邊一下穿過了兩輛車子,強大的速度所帶來的側向風力很容易導致車體傾覆。可以将最前面的那個裝飾鼻翼設計卸了,再将兩側車門高度降低一些調試一下再試試。”
輕飄的女聲,一點都不真實的從一長一幼兩個男人身後傳出,在空曠的演示廳裏蕩出了一絲不甚清晰的回音。
剛伸手将傾覆的模型仿真賽車挪到正軌的年輕男人已經第一時間将臉偏過了身後,而帶眼鏡的中年男人直到将一番話聽完,方才緩緩的扭過了身。
年輕男人見剛剛一番話是從一個似乎還在上學的小姑娘的口裏說出來的時候,禁不住語調輕嘲:“小姑娘,雖然這是模型,但是是數據和配置全是一比五的仿真車型。你知道一輛賽車功能的提升,和數據的更新有多難嗎?哪怕想它較之常規車速高出零點零零零零一的數據,來回反複的實驗就需要不下幾十次甚至成百上千上萬次。不斷塞進去卻又廢掉的數據庫更是龐大到無法計量。我們在做實驗,懂嗎?你一句沒必要再來一次,可是把我們花費了整整半個月時間運算出來的結果全部給廢了!”
“不應該廢嗎?明明已經出錯了,為什麽要繼續?如果把出的每一次問題都當做一次偶然差錯,那諸多的偶然湊在一起,哪怕造成真正賽場上的一次失誤,那也是人命關天,你還覺得,是小事嗎?”
“我說你——”年輕男人被話噎的有點急躁,擡起手準備去指人的時候,卻是被身邊帶眼鏡的中年男人給攔下了。
“小姑娘——”中年男人頓了頓,“學的什麽專業呀?”
“沒上學了。”鐘寒煙唇色有了絲絲粉紅,比起剛剛的慘白,好了太多。
聞漠北讓她随便走走熟悉一下環境,不知不覺便走進了這裏。
旁邊年輕男人聽到“沒上學”三個字發出一聲嘲弄的冷笑,自言自語似的冒了一句:“怪不得!”明明就是個花瓶,在這搞什麽學術理論。
倒是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态度依舊和藹,習慣性的伸手向上推了推眼鏡,繼續刨根問底:“動力學邏輯分析了解過嗎?”
“上學時候懂一點。”鐘寒煙也沒想過遮遮掩掩,只不過比起某些人來說,她真的只是稱得上懂那麽一點。
“一點是多少?”中年男人看人的目光從不确定,開始變得敏銳,“從哪裏了解的這些?是看過一些有關這方面的書嗎?”問題很多,接二連三的。
“嗯,”鐘寒煙點了點頭,不置可否,“算是看過吧。”
中年男人聞言露出了笑,扭頭看了眼身後的賽道和車輛模型,然後又看過鐘寒煙問:“什麽書?”
“高中物理。”說完又緩緩加了兩個字,“課本。”
旁邊的青年聞言直接笑出了聲,看過身邊的中年男人,“程老師,不要浪費時間了,我看咱們還是繼續咱們的實驗吧!”
被喊程老師的中年男人卻是依舊看着鐘寒煙,繼續問:“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啊?來找人嗎?”他說的找人,自然不是普通的找人,因為時不時的有那麽一兩個瘋魔般的粉絲追來這裏,也是正常。雖然百分之百的不敢确定都是聞漠北的粉絲,但是百分之九十的把握還是有的,“喜歡聞隊長是吧?怎麽以前沒見過你?”
“沒有,”鐘寒煙的回答幾乎是脫口而出,但是也具體不清楚她回答的是上面的問題,還是後面的問題,“老師好,我是新來的賽事管理。叫我寒煙就行。”
程老師先是一愣,接着笑了笑,自己問題有點多,鐘寒煙口裏的“沒有”兩個字,自己一時也沒弄清楚到底回答的是哪一個,“職位不稱心了,可以來老師這邊,沒事常來玩兒。”接着還俏皮的,聲音略小的補了一句,“一起探讨學問。”
鐘寒煙最後一句話沒怎麽聽清,但是其它的,聽的幾乎沒差,扯開嘴角禮貌的應着:“好”。
話音剛落,從門口傳來一陣巨大的撞擊聲,驚得裏面立着的三人目光齊齊的望向了門外,探身進來一個保潔阿姨模樣的女人,沖大廳裏面吆喝:“你們沒事兒過來幫幫忙給推下車子吧!”
口氣倒是一點也不像是求人辦事。
程老師帶的青年徒弟低低的切了一聲,嘟囔了一句什麽都沒怎麽聽得清就跟着程老師撸起袖子一起過去了。
鐘寒煙也過去了。
是一拖車的碎石子,估計是方向沒掌握好,撞在了牆上,還好沒出什麽事情。
雖然是保潔阿姨,但是看得出來程老師跟他的小徒弟對她很是恭敬,也不嫌髒的走過去就直接上手開始拉車子的拉車子,推車子的推車子。
鐘寒煙游弋了片刻覺得立在那裏不上手,似乎有點說不過去,也動了手,在車子最後面推着。
距離展示廳差不多一百多米的地方,是賽車專用的一條車道。現在這條車道被壓壞了一部分,需要修補,這一拖車的石子就是用來鋪路的。
一通忙活過後鐘寒煙靠牆邊的陰涼地方站着,不至于太曬,指尖勾着袖口輕扯了下,衣服上沾染的浮灰非但沒有掉,反而面積更大了。
而程老師跟他的小徒弟也已經返回了展示廳,多半是繼續他們的實驗去了。
“小姑娘,是不是弄髒你白色衣服了?”保潔阿姨走到鐘寒煙的跟前,口氣帶着點不好意思。
鐘寒煙扯開嘴角,淡淡的說了句“沒事!”。
其實倒不是她介意去幫人,只是有點潔癖。衣服哪怕髒那麽一點,就感覺穿在身上渾身上下的不舒服。
保潔阿姨笑的很憨厚。
“是來這裏堵人的嗎?喜歡哪個選手?漠北嗎?”
接着不同的問題方式,幾乎同樣的意思,鐘寒煙開始被問第二次。她不清楚接下來會遇到誰,會以什麽別的方式再被問。
這次她選擇笑笑,“漠北哥哥讓我來做賽事管理。”
鐘寒煙覺得自己是答非所問。
可聽在保潔阿姨耳朵裏,就是另一種方式的炫耀了。接着還特意細看了下鐘寒煙那張臉,的确比之前的那些個小姑娘漂亮,怪不得會是個例外。
“我年輕時候,也喜歡一個賽車選手,成天沒事幹,全部心思都放在追人上面了。”保潔阿姨似乎陷入了回憶,“不過結果人倒是讓我給追上了,倒是也沒白費功夫。”說到這裏,保潔阿姨兀自笑了笑,話家常一樣,一邊說着一邊輕拍着身上的浮灰,接着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過臉問鐘寒煙:“姑娘不上學了嗎?看你年紀很小啊?”
“沒再上了。确切說,”鐘寒煙的話很輕,像是稍不注意,就會抓不住,“是辍學的。”
“怎麽能辍學呢?”
鐘寒煙笑笑,腦海中一張清隽的臉溫潤的很。
-煙煙要學乖啊!好好學習!
-哥哥會等着你的好消息!
-不敢再任性了,小心哥哥回來收拾你!
聲音也很好聽。
兩雙眸子望着人,像是一片汪洋。
為什麽要辍學呢?
她微微垂眸,聲音薄薄的,仿佛一擊即碎,“因為一個人......”
她明明沒有“學乖”,但也并沒有等來他的那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