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逐蝶 她偷看我

聞漠北清楚的知道自己內心此刻窩着火的原因。

他偏過臉将目光不着痕跡的放過鐘寒煙剝着糖衣, 輕巧的手上一眼,接着快速移開。

算了,她比自己小。

聞漠北最終找了個自己還算滿意的借口, 将自己給糊弄了過去。

“咦, 漠北,”程陽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這邊,手裏拿着一瓶水, 擡眼看了眼此刻挂在頭頂火辣辣的太陽,然後又看過聞漠北繼續:“怎麽不去陰涼的地方待着, 你站在這裏不熱嗎?”

聞漠北思緒還沒收停,微低過頭,幹咽了下喉嚨,接着偏過臉看過來這邊的程陽,強烈的太陽光五顏六色的一片擋在兩人的中間,聞漠北眼花的沒多看直接轉過身向陰涼處去了。邊走邊禮貌的回應:“的确挺熱的。”

接着又沖眼前草叢中, 石頭上, 躺着, 坐着一片的人喊了聲:“休息十五分鐘, ”擡起手腕看了眼表,“現在十點半, 四十五出發, 明天還有訓練, 早點回去!”

說話間聞漠北已經走到了一棵樹樁旁邊, 仰身靠着坐了下來。一并擡手拉了一下頭頂鴨舌帽的帽檐,堪堪遮住了兩只眯上的眼睛。

狹長眼尾蕩出的那點凜冽,轉瞬隐沒。

聞漠北,接觸過他的人都知道, 他從來算不上是個好脾氣的人。

還有着他這個年紀獨有的狂傲,驕縱。

鐘寒煙将口中的半塊糖滑着挪到了另一側,接着咬碎,糖塊在嘴裏噼裏啪啦的響。剛剛沒送出去的糖她收了回去,重新放進了口袋。

甜嗎?她一點都不覺得有多甜。

小時候別的小朋友吃糖都能吃出來的幸福感,她永遠體會不出來。

而此刻,她不過只是有點低血糖。

所以平時,會習慣性的在口袋裏放幾塊。

Advertisement

真稱不上多愛吃。

頭頂那麽大的太陽照着,她卻是覺得有點冷,還有點犯困。喉嚨疼的幹咽一下都像是撕裂,鐘寒煙将手裏的礦泉水瓶蓋子擰開,嘴巴還沒碰到瓶口,口袋裏的手機就開始震動個不停。

是個沒備注的電話號,但是有一絲眼熟,鐘寒煙喝過水再去接的時候,已經沒了音兒。不過進來一條微信,是Kiven的。

自從上次見過面,他們可以說就沒再聯系過,會是什麽事?

[Kiven]:煙煙,還在極光嗎?這個周末有時間沒?我們見個面。

在鐘寒煙的印象中,Kiven主動的次數少之又少。

[鐘寒煙]:有。

回複過Kiven的微信,鐘寒煙的手不自覺的向下滑,在看到一個人微信的時候停在了那裏,是聞漠北的。他們最近的一條信息就是今天早上發的,聞漠北問她起床沒,她說起了,然後就聽到了樓下汽車鳴笛的聲音。

看到這裏鐘寒煙禁不住撩起眼皮看過不遠處靠着樹樁,用鴨舌帽遮着半邊臉的聞漠北。他下颌線條緊實繃起,跟他這個人一樣有棱角。鐘寒煙頭有點痛,索性支起一只胳膊托着腮,臉依舊是偏着往那邊看。

像是在看人,又像是沒在看,而是看着遠處。

鐘寒煙正愣的出神。

聞漠北毫無預警的坐起身将鴨舌帽往上推,又像是讀着秒似的,時間沒差多少分毫。他下意識的往鐘寒煙坐着的方向看了眼,此時鐘寒煙已經收回目光在翻弄自己的包帶。聞漠北并沒有看她人,而是将目光放在周邊,“走了。”聲音沉沉的,不知道這話是在沖誰說。

下山往往比上山容易的多,姜橙一路上嗷嗷叫着沒有盡興,啥也不是,說隊長在騙人。回去必須請吃飯。

啰裏啰嗦的一大堆。

聞漠北兩手抄兜,步子邁的極快。好似沒聽到一樣。

太陽還挂的老高,他們一行人就已經到了山底。

臨上車的時候,聞漠北可以說是拉着鐘寒煙強行塞進自己車裏的。鐘寒煙在牽扯中因被扯得難受掙脫了一下,接着就是力道更為大的牽扯。

“你幹嗎發這麽大的火?”鐘寒煙自認沒去招惹人,之所以這麽直白的去問責一個人,那是真的覺得過分了。況且她頭痛,渾身都難受的很,心情原本就不美。她窩在副駕駛位置,揉着被抓的發紅的手腕,聲音低低的,“我又沒招惹你。”

聞漠北沒吭聲,腳下油門猛的一踩,車子跑出去老遠,卻是直直的沒往來時的市區方向,而是偏離軌道往另一邊荒蕪的草地裏去了。

整個車子都跟着颠簸的厲害。

鐘寒煙心中泛起一絲緊張。

這個感覺,好久沒有過了。

其他人坐着另外的一輛房車,董川輝是司機。此刻腳踩油門,正準備發動汽車,轉臉便看到了一頭紮進草叢裏跟撒氣似的保時捷,嗤笑的操了一聲,直接發動車子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省的礙眼。

草地裏坑坑窪窪的路很不平穩,車子最終停下是在一片深草叢中,荒草足足有半米的高度,半個車身都陷在裏面。

周邊天色,都顯得陰暗了不少。

聞漠北一腳踩下剎車,直接仰身就躺在了椅子裏眯上了眼。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鐘寒煙拉了一下車門把手,鎖着,她打不開。

鐘寒煙深呼一口氣,将目光從手邊的車門把手上移開,看向聞漠北,頓了頓,幹咽了下發痛的喉嚨,忍不住再次開口,“讓我下去。”

一句話一句話的抛出來,像是擲進了深不見底的淵底,別說回聲,連一點動靜都沒。

時間像僵持在兩人之間的鎖鏈,越拉越長,卻又互相牽制。

天邊的落日換成了火紅的一道殘雲,聞漠北像睡着了一樣。坐躺在那。

兩人距離其實很近,鐘寒煙能夠輕易的看到他狹長的眼尾,尤其在他眯上眼的時候,眼尾更顯修長。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兇巴巴的。

鐘寒煙不滿的斜過目光正看的出神,一道鼻息短促的出氣聲将她從愣怔中拉了回來。在她看到聞漠北一并勾起的嘴角的時候,心裏的積怨一下子就爆發了:

“你笑什麽?”

她頓了頓繼續:

“如果你對我有什麽不滿,可以直接提,大可不必這樣。”

“數據丢了我承認有責任,但也不是說你就能推脫的一幹二淨。”

“你可能認錯了軟柿子,我沒你想象的那麽好拿捏。”

“要看我想不想,或者願不願意。”

“你——”

鐘寒煙少有的氣急敗壞的樣子。

結果被一道輕飄飄的、軟中帶笑的聲音打斷,聞漠北将原本眯着的眼掀開一道縫,頭依舊靠着椅背,微側,尾調微揚,透着一股促狹,“那你都願意從平城跟着我回來了,那就是願意了?”

“什麽?”

“剛剛幹嘛偷看我?”

“......”鐘寒煙被問的一愣。

“在山頂的時候看,剛剛又看,”聞漠北頓了頓,拖腔帶調,“我有那麽好看嗎?”

鐘寒煙:“......”

鐘寒煙像是将一堆石頭,扔到了軟棉花上。堵在了心裏。

不上不下。

這次換鐘寒煙沒了話。

這個人可真善變。

剛剛明明那麽大的火。

發的還莫名其妙。

轉瞬就好了。

“我想吃糖,”聞漠北将胳膊展開,伸向了鐘寒煙手邊背包的地方,“你這裏還有沒有?”

鐘寒煙将背包賭氣的往身後拉,“沒了。”

但是包帶被聞漠北抓了個正着,他用修長幹淨的指節硬扯了下,不過最後幹脆又放棄了。“不吃了,小氣!”

想到了什麽,開始在車子裏翻騰東西,最後在靠近後座的置物盒子裏找到了一盒感冒藥。順手扣開一顆膠囊,連帶着藥盒送到了鐘寒煙坐着的副駕駛旁邊的一個置物槽裏。被剝開的那粒藥片,就躺在藥盒上面。聞漠北接着又從後座傾身拿過來一瓶水擰開,直接往鐘寒煙手裏一送,便松了手。接着懶懶的靠進駕駛座位,看過鐘寒煙挑了挑眉,眼皮落下:命令的口氣:“把藥吃了。”

鐘寒煙看着他一連串的動作,也不清楚自己哪裏來的這麽大的情緒,心裏一直別扭着消不下。堵着。

直接将送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藥片和水忽視,轉身開始扯車門把手:“你把門打開。我想出去透透氣。”

“先吃藥。”聞漠北音色平緩,聽不出喜怒,卻絲毫沒有要開車門的意思。

鐘寒煙覺得這麽長時間來,情緒沒有這麽不受控制過。可能是生了病,心情受到了影響。但是在她此刻的認知中,聞漠北是真的荒唐,莫名其妙的發火。她手放在車門把手上,看過來的眼神透着倔強,她原本就愛逆着性子來:“我不想吃,我若是不吃——”

“我會心疼。”

聞漠北聲音很輕,身子依舊懶懶的靠着座椅。只是落下的眼皮微微向這邊輕撩了下。

“......”鐘寒煙扣在車門把手上的指尖聞言瞬間被她摁到發白。愣在那裏,四目交接,一股熱氣從腳底生出,蔓延至全身。随着血液,都在沸騰。她想,一定是發燒又嚴重了。

“我喜歡你喜歡的這麽明顯,所有人都看在眼裏,”說到這裏,他頓了頓,一手擡起輕放在了方向盤上。靠在駕駛座椅背上的頭也一并稍稍擡起,幹咽了下喉嚨,喉結滾動。聞漠北指腹下意識不自覺的在方向盤上摩挲着,接着從胸腔間由鼻息悶出一聲粗重的嘆氣,他起初略垂着眸,略長的發梢沒過眼尾,沒往鐘寒煙的方向看。車廂內靜的出奇,彼此之間的喘息,甚至錯覺的像是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一樣。接着聞漠北看過去的眸色漸深,泛着朦胧蘊色,氤氲缭繞,仿佛心中郁結已久,可雖然依舊是質問的口氣,但是語調卻帶着棱角被磨平後的軟,“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裝不懂?”

同類推薦